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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徐文长凌驾猗园文会

同时知县也要配合县城的儒学教谕,一起慰问县城里一些穷苦的读书人家,还可以援助些银子,帮助他们参加乡试。

而如今朱天棠可以事先看看本县中的才学之士,是不是真的有才学,便可以预测这次乡试,本县中的秀才们能有多少成绩了。

当夜无话,时间很快就又过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朱天棠便和昨夜认识的三个嘉定秀才一起去了猗园。

猗园文会开始于四月三日上午辰末时分(九点左右),于辰初(八点左右)时候,猗园的竹门便大开了,来自各乡各镇的生员秀才,就可以一一的进猗园了。

这些学子大多同属嘉定县学,互相也是认识的,文人虚礼多,在门口这个说“哦,是某兄啊,你来的可真早呀!请了,请了!”,那个说,“哦,是某某弟呀,哈哈,今日天暖,早起了些,闲来无事,便先来了,不想,再此与你相遇,请了,请了!”

一时间猗园门外车桥成排,而园内各处,也是文巾飘飘,纸扇连片。

文会没正式开始前,这些文人是不会傻傻去会场等着的,那就掉了身份啦,正好可以在猗园内四处逛逛,韵量些文思,想来文会上是要赋诗对对的。

朱天棠跟着昨夜认识的那三位秀才到猗园门前,便见到了这样的热闹场面,心头不免更添了几分兴趣。

在朱天棠身后,空言依旧跟着,而朱林议、王小丫、王翠儿、王东宝四个拖油瓶也都来了。

朱林议对这种上辈子从没见过的文会也很感兴趣,他很好奇,古时候文人直接现场诗词歌赋是怎么的场景,至于猗园,他上辈子其实来玩过,不过那时候这园子的名字已经变成了古猗园了。

他这么一个十岁的娃娃都来了,那别的三人,打扮之后,也都像是弱冠的文弱书生,自然也可以来了,当然来之前,朱天棠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不得在文会上开口乱说,不可乱了礼法,不可如何如何的。

好在来参加文会的文人公子中,也有不少富家子弟,身后带着几个书童、家丁什么的在身边伺候,朱天棠身边跟着大大小小五个人,到也不是很扎眼。

在猗园门口自有那猗园的主人朱三松派了家仆登记参加文会的人员名单,园内也有家仆在各处指点着道路。

在那三个嘉定秀才的引荐下,朱天棠自然也登记了一个假名,进了猗园。

只是他们才进了门没多久,忽然听到猗园门口有马蹄的声响,却原来有一个书生竟然是驾马而来的。

这可是难得,要知道明朝原本就缺马,草原上的鞑靼俺达汗不仅知道来中原打秋草、抢劫,可以给他们带来钱财、奴隶、女人,更知晓不可资敌以马的军事道理,大明朝几次于俺达汗定下催场的协议,可这俺达汗总是这边答应,那边就撕毁,反正除了走私,马这样的战略资源,明朝是没办法从鞑靼人哪里弄来的。

至于明朝推行的马政,又由于种种困难,几乎无法推行,事实上不久之前的刘六、刘七起义,这个马政也是其中一个诱因,有不少养马的马户,也加入了起义的反贼队伍中。

这样,对于大明朝而言,马真的很缺,官方就缺更不用说民间了,马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管现代就是宝马、法拉利这样的名车,而且好马的话基本上都是军用的,除非你有关系有权势才能弄到,一般民用的马车什么的都是劣马,老马。

这边来的书生居然是驾马而来,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就在众人猜测之时,忽听那边的家丁高声唱名道:“山阴徐渭,徐文长相公凌驾猗园文会!”

“山阴徐渭,莫不是那狂生徐文长?”、“哦,可是那六岁读书,九岁便能作文,十多岁时便作文章《释毁》的徐渭?”、“哼哼,不就是个狂生麽,还自负才学,却是五场乡试不中,他是山阴人,来我们嘉定干什么?”

一时间四下议论纷纷……

这徐渭虽然只是个秀才,而且屡次乡试不中,但他的才名却是在江南、浙江颇盛,在街头巷尾中也常流传着徐文长的事儿,说他什么斗地主,什么有急智的,甚至流传到现在。

但有一点是明显的,徐渭是绍兴人,绍兴人自古做师爷的多,曾有数个官员想请徐渭做幕僚,结果都受不了徐渭的狂傲,不了了之,故而徐渭的狂傲也是出了名的。

据说如今直浙总督胡宗宪和徐渭私下交好,几次邀请徐渭入幕,徐渭还在考虑,没完全答应,也没拒绝,但在私下中已经为胡宗宪出谋划策多次,这消息是从胡宗宪幕下的其他师爷中流传出来的。

朱林议自然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不是在这辈子,而是在上辈子,徐文长的故事,他从小就听过不少,他也知道,后来这个徐文长肯定成为了胡宗宪的幕僚,为胡宗宪出谋划策剿杀倭寇什么的,确实是一个人才。

朱天棠却不知道徐渭是谁,便问了同来的那三个秀才,三个秀才脸上神色古怪,显然他们对徐渭也是敬其才学,却不喜欢他的狂傲。

其中一个李姓秀才,最终还是释然一笑,说道:“志守兄,这个狂生,呵呵,胸中才学确实不凡,只可惜,杂学太多,反而妨碍了科举正道,可惜了,可惜了呀,若是高谈阔论,只怕我等皆不如他也!看来,今次文会,便是要此人技压群儒了。”

“哦,原来如此,那在文会之上,倒要品品他的文采!哈哈!”朱天棠心中对那徐渭的才学添了几分好奇。

那边听说徐渭来了,猗园的主人朱三松似乎和徐渭也有些交情,居然从内厅中出来,亲自把徐渭迎了进去,自去内堂叙话。

不多时,只听有人敲响了云牌,文会便正式开始,原本散于猗园各处的文人雅客,一个个在引路猗园家丁的带领下,往园中一处大厅汇拢而去。

那主人家朱三松,苦笑着立于厅前,却又伸手往旁边的徐渭一指,对汇聚起来的秀才们道:“方才,我与文长兄叙话,说此次文会汇聚了我嘉定县中各地才俊,他便借口要和我打赌,说我输了,便得依他一事,结果,实在是惭愧,我输了。文长兄便说,要考考嘉定县诸相公的文才,就在这边写了一对,说文会乃是文人之会,嘉定各位才俊如若对不上这对子,那就不用来参加文会了,直接回家读书去吧!唉呀,各位实在是对不住了,这话可也是那泼才要我说的,无奈,无奈!”

而那徐渭,随着朱三松说话,脸上微笑着,手握纸扇向庭前的那些秀才们,略微一拱手,算是向他们见礼了。

朱三松的话语一出,顿时引来了与会的诸多秀才、学子嗡嗡之语,不过文会文会,出现这样的插曲,倒也算不得是什么,文人斗文,这不过是徐渭给嘉定文人的一个挑战罢了。

门外的这些文人雅客互相间客套着,最终便推选出了一个在当地颇有才名的秀才上前应对,只见这大厅前,被摆了一桌,上面已经有一联写好,另有一联空着,只等嘉定的这些文人来应对。

“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成戰(战)。嘶,好字好联呀!这个,难,难,难!”

那个上前的秀才看了徐渭写的上联,不由得又赞,又摇头,这一联实在是难对,这是拆字联,而且和在一起又有特殊的意思。

听到这秀才读出上联来,在场的诸多文人都不由得思吟起来,朱天棠也在那边皱眉思考,在他身后空言、王小丫、王翠儿更是茫然不知如何,他们连什么是对子都未必清楚,另一个同样是匠户出生,如今换了身份的王东宝,如今也和朱林议一起开始读书,倒也知道这是对子,不免也在那边喃喃的念叨着。

这边朱林议只觉得心头微动,那“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一句,他倒是有些熟悉,也就是什么四小鬼应对,可前面的这“骑奇马,张长弓”,和后面的“单戈成戰”,似乎听的较少,整句结合,那就更难了。

他在心中也开始琢磨起来,上辈子他是文科生,想当初在班级中,也玩过这个对子,否则后来他也不会走上码字的道路。

猗园中,竹制的厅轩外,数十人扪心沉吟,一时间却想不到可对的下联,嘉定县这些才子文人的脸上不由得有些不好看了。

那站在厅轩门前的朱三松也有些尴尬异常,身为嘉定县文社的社主,却让社中同伴如此尴尬,实在是让他郁闷的很。

他很是后悔方才被那徐渭欺蒙,硬是打了这么一个赌,如今,若是嘉定县中真的无人能对出此联,就算是他开口邀请这些文人进去,只怕他们也是无颜进厅的。

那这次的文会,就被一个徐渭硬生生的截胡了,最无奈的是,这事情要是流传出去,那嘉定县的文人,只怕是难以抬头面对他县的文人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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