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议听了,一时不由得哑口无言,这个说法,自己以前还真没想过,读书是为了什么,在上辈子,似乎是为了找个好工作,然后赚钱,可如今想起来,赚钱真的一定要读书麽?貌似在上辈子,那些小学毕业的老板一大把,而本科毕业的打工仔更是海了去了。
如今听朱天棠的说法,还真让他感觉这话没错,读书是为了明理,是为了培养自己的风骨,见多识广,方知道理,读书是为了修养自身。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句,朱林议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惜也只是当作读物,读一下,没放在心头,毕竟在当时的年代下,赚钱才是硬道理。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让商品经济代替自然经济,虽然带来了时代的进步,可也造成了道德的沦丧麽?让所有人都掉到了钱眼里了麽?
不对,不是这样的,这个,可是,朱林议脑中不由得混乱了起来,他真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
朱林议听了朱天棠的教训后,一时间还真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驳的,脑中也有些混乱起来。
朱天棠见他低头无言,以为他知道错了,便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嗯,只怪前些时日,我公事繁忙,倒忘了给你和东宝寻个好老师,唉,待这次回去,便去寻位西席,好好的把那四书五经中的道理讲与你们听!我知道你还是聪明的,只需有良师教导,他日也必然成材。”
那边空言也笑着道:“是的,小公子确实很聪明,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关心百姓,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只是太注重于功利啦,像我在少林寺中学武,也需早晚做功课,读经文,这也是为了修养武德,练武强身,保家卫国,这便是武人的功德,至于治理天下,教化百姓,就是天棠兄这样的文人所负的职责啦!哈哈!”
“可是,爹爹,我们现在说的是,这织布是不是有利于民生吧?读书为修身明理,我已经想通了,呵呵,不过,百姓要生活,只要能加以利导,不是也蛮好嘛,农耕虽好,可也得放开思路嘛,我们可以在农耕的基础上,推广多项发展嘛,这样的话,既可以提升百姓的生活,也可以给朝廷多增钱粮,这样才能富国强民呢!”
朱林议总算从自己的思绪中恢复了过来,没错,修身养德是很重要,可是吃饭活命也是必须的,老百姓要是连饭都吃不饱,讲什么道德礼仪,既然自己懂得商品经济的好处,也许这确实会引发好利忘义的后遗症,但那也可以想办法预防嘛。
“哈哈,你这孩子,原本以为你想明白了,却不想是在遣词寻你的歪理啊!好了,好了,这些事情,等你考上了功名,也成了一县之令,再去做吧,如今麽,我只知道农耕是本!只可惜,土地兼并太严重,使得民失其土,唉,农失其地,无可奈何!”朱天棠见这娃娃还是强词借口,以为是小孩子赌气,便也不想和他多争。
空言和尚也在一边跟着一起笑了,只是他到觉得,这个县令家公子,脑袋里的想法确实很奇怪,这孩子长大后,也许真的能做出些什么来吧!
朱林议看两人把自己当成孩子的模样,也就只能在心中苦笑了,谁让自己才十岁呢,十岁孩童的话语,又如何能被他们听在耳中,加以思考呢。
见到朱林议和两个大人在那里边走,边争着什么,旁边扮成男装的王小丫上前拉了拉朱林议的衣服,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思不要在说了,不然,只怕你又会被罚了。
后边王翠儿见他们小两口在这边拉拉扯扯,就噗嗤的笑了起来,对王小丫刮了刮脸儿。
朱林议转头看了眼自己的表姐老婆,唉,这表姐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像舅娘了,平日里过于谨慎胆小,可又总爱来管自己,还真的像是妻子管丈夫一般。
“呵呵,丫丫,放心吧,只要我有道理,我爹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唉,可惜现在我还小,等我长大些,我就办个大工场,让你们看看,有学问的人,如何通过实业来帮助百姓!”朱林议半真半假的说道。
这下所有人都笑了,便是朱天棠也是为之颜动,口中道:“好好,等你长大了,爹到要看看你会办怎么样的大工场!嗯,不对,哼,逆子,整日不将心思用于功名之上,就想这些杂事,回去再找你算账。”
朱林议的心在流泪啊,天哪,为什么我还只有十岁,说话都被人嘲笑,功名,功名,唉,得了,以后看样子惨了!
几人不再说话,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发现这边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织机,或放在屋外的门檐下,或置于茅屋内的厢房。
此刻借着天光还亮,一些妇人依旧在那边织布纺绢,而旁边有老人或是孩童帮着递送整理着。
看了这一圈,又问了几户人家,这一日能织出多少布来,这布又能换来多少银钱,能补贴几日生活,那些百姓虽然奇怪这书生为什么问这些,不过,百姓淳朴,到也不隐瞒,一一的说了。
像这样的手工家庭作坊,自然是没有多少产量的,这些人家纺织的原料如棉花、丝团,有些是自家种的,有些则是去买了来的,也有些是商人把这些原料放在他们家中,织成成绢布后,另算银钱。
总之,她们这样织布纺绢卖于商人,其实赚钱不多,大多的利润都被采购布料的商人压价得去。
听了她们的回答,朱天棠轻轻敲着手中的折扇,在脑中似乎想着什么,如今他也有身份了,白纸扇这种显示文人气息的必备物品,自然也就取在了手中,真所谓一扇在手,风度翩翩。
朱林议也在一边,仔细听了,记在心头,他方才说的开工场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既然现在有了新身份,那未来无论是走上仕途还是怎么的,肯定都要花钱,这钱可不是千、八百两就能搞定。
而自己这爹的脾气他清楚,估计是做不了贪官的,虽说现在是七品县令,可明朝的官饷是历朝历代最低的,要靠那么点官饷来花钱,只怕是难了。
朱林议以前也想过做飞贼,可那是因为自己是匠户,没有出头日子,为了生活,才准备干的,如今身份不同了,只要父亲冒充张居显的身份不败露,自己就有大好的前途,哪里还能做飞贼呢,最多就是客串一下,用“我来也”的名号做个游侠。
再说飞贼弄来的钱财来路不明,也不好花销啊,所以想来想去,只能自己赚钱,那钱要怎么赚,只有开工场,走商路嘛!
这时,那边王东宝找到了一户可以住宿的人家,是本村的一家富户,房院都是砖墙青瓦建筑,明显不同于普通的农户人家。
这家主人听说是外出踏青游玩的游学公子,到很乐意接待,这年月,读书人就是吃香,社会风气如此,主人家打开了大门,亲自来迎接了……
第四十九章、当地有“小小南翔赛苏城”的说法
这户人家的家主姓张,到和朱天棠如今假冒的张居显同姓,不过这次出来朱天棠用了自己的本名,倒是少了一个套近呼的借口。
宾主客套寒暄之后,便进了宅内客厅,张家主人名唤禄宝,原本是农户出身,如今家中开设了一个小型织布作坊,放了二十几张织机,养有外地来的织工十几人。
朱天棠几人听他这么说,便好奇的问了他,这样的作坊,可得多少收入,养十几个工人,又需要给付多少工钱呢?
张禄宝笑了,只是谦虚的说了些作坊的收入,原来他有亲戚是作布商生意的,所以他这边直接把布作了,送到亲戚那边卖,得了货钱再按约分账。
至于月收入麽,他只说在年月不好时候每月能得近十两银子纯利,而他养的这些工人,每月只需支付半两银子,另提供些饭食,当然这些钱是那十两银子外的成本。
朱天棠和空言两人没想到,这麽一个小作坊,生意最差的时候,居然也能月入十两纯利,这可比朱天棠这样的县令收入还高,两人不由得讶异的对视了一眼。
接下来,那张禄宝也问了朱天棠几人的来历,朱天棠便随意编了一个身份,只说自己是从北方来的游学士子,听说江南风光好,便来游历一番。
朱天棠对这种手工作坊的运作颇有兴致的询问了一阵,身为本地县令,虽然他对这种不事农耕,以巧技赚钱的事情,并不是很喜欢,可如今的现实却是百姓无地,而这样的作坊居然能够月入颇丰。
朱天棠是个实际的人,如果百姓可以凭借这样的作坊获得生计,那倒也可以推广一下,只是他并不熟悉这种作坊生意,这才希望通过这张禄宝详细的了解一番。
张禄宝见这读书人对自己的作坊颇有兴致,心里自然也很高兴,到也有些自豪的为之一一解说,像他这样的作坊生产也算是在行商了,商人有钱却终被人看不起,如今可以招待读书人来在家里,并让读书人对自家的作坊有所兴趣,日后乡邻间说起来,也仿佛自己脸上有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