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巴瓜,你哥哥识字?这些书信是他自己写的,还是请人代写的?”
朱林议看信封上的文字倒也算是端恭,不免有些怀疑的问着,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个事情,这些书信虽然在钟巴瓜拿来的时候,被他捏得有些皱褶,但可以看出,书信原本被保存的很好,应该是几年前的书信的,上面却干干净净的。
看来这些书信原本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包裹着,不过从书信表层也可以看出,它曾经也常被人拿出来看过,应该是钟巴瓜的嫂嫂很重视这些书信,可之后因为思念夫君,才会时常拿出来看看吧。
从这些细节,朱林议不免感觉这个钟巴瓜的嫂嫂应该不大至于是与人通奸的****,否则她就不会这样对待书信了,看来这里面真的有冤屈,可是要如何证明呢?
“大人,小人哥哥虽然也识些文字,不过这些书信,应该是他请了旁人代书的!”
钟巴瓜见朱林议没有看信,只是先翻看着信封,便在一旁向朱林议回复着。
而一旁那钟家管家依旧带着家丁,跟着进入了钟巴瓜的家里,此时看朱林议的表情,他不免暗暗好奇,难道那个钟廖氏还真有冤了不曾,不会啊,自家老爷虽然也会耍些手段,可确实是这个钟廖氏,在丈夫离家四年不归中,无夫怀孕,这等事情不是与人通奸,又是如何,自家老爷就只是乘机而为罢了。
“嗯,这就难怪了,字迹似乎不同!好吧,本县就看看你哥哥家书中写了什么!”
朱林议已经理清了钟巴瓜拿来的那些书信,这些书信中不光光有三年前的书信,还有以前的书信,看来这个钟巴闲也不是第一次离家了。
随后朱林议便找出了三年前的家书,家书倒是有三封,分别是四月份,七月份,十一月份,当然这个钟巴闲是请人带写的家书,自然不可能说一些太过于亲密的话语。
不过这钟巴闲也是认识几个文字的人,所以他写的家书倒也不是随便的寥寥几语,第一封信,说是他和当初一起合伙做生意的人,似乎是叫做李信的人,两人从分宜县出去,先到了广西庆远府,说是要弄些小东西,做货郎去云南走一趟,说他一切都很顺利,没什么事情,不用挂念他,然后就是嘱咐老婆照顾他的弟弟。
第二封信,显然他已经从云南回来了,说这次的生意不怎么好,正好遇到了云南的土司闹造反,他和李信好容易才逃得性命,可是他们带去的两个挑子的东西,却都被云南的土著人抢走了。不过他说自己没什么事情,没有受伤,幸好这两挑子的东西成本也不算多,他带去的银子还剩一些,而且现在他在江西人的会馆中暂时息身,至少吃穿还能过一段日子。
然后他说他和李信商议,准备走远一些去四川看看,要是能在四川弄到一些蜀锦,或许也能带回江西来买,当然了这个本钱比较高,这次他和李信准备倾尽所有,拼搏一下了。
当然他最后又说了让他老婆放心,让老婆照顾弟弟什么的,看来这个钟巴闲对自己的弟弟也是很看重的。
不过这个钟巴闲也够倒霉的,这次还居然要拼一拼,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事情。
很快朱林议扫视了两封信,就把第三封信打开来看,这次应该是他在四川蜀中请人写了带回来的,大致的意思是蜀锦太贵了,他和李信两人就算是倾尽所有,也买不了多少,这样运送出去自然也就赚不到钱了。
不过他和李信倒是在成都府看到了那边的冬茶已经上市了,所以他们准备去茶农处直接采购四川峨眉的竹叶青茶,然后带去山西贩卖。
(不过,这样算不算是走私呢?)
接着他又让老婆放心,说这次的买卖一定能赚到大钱,到时候他再在山西弄点别的东西,返去京师又或者山东看看,总之这一年的过年是肯定回不来了,最后自然还是让老婆照顾自己的弟弟。
三封家书看完,朱林议不免皱起了眉头,从这些家书上看,钟巴闲也确实和一个叫李信的人合伙做生意,然后在大明朝各地东奔西走的,也难怪一年到头不回家了,这年月外出行走,可不是坐火车,坐汽车,像这样的江西商人,也只有靠自己的双腿行走,穿州过府的,路上就要走几个月了,看起来这个钟巴闲也准备跑遍全大明啊,从四川去山西,然后又准备从山西去京师再去山东什么地方的。
可这样也无法说明他为什么在外面四年都不回家,如果钟巴瓜的嫂嫂没说错的话,他去年急匆匆的回到了分宜县,却还是没时间回家,而且后面的三年,甚至连家书都不写了,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他做生意又亏本了,日子过的很幸苦,都没心思写家书,又或者是连写家书的闲钱都没有了,毕竟让人代写家书,又通过驿站传送书信,也是要花钱的,如果前几次生意赔本,那真是要一个铜板掰成两个花了。
那会不会是他生意赔本之后,不得不帮什么人做事,所以在什么合约之下,他无法脱身回家,结果来了分宜县,还是不能回家,运气好在城里见到了老婆,也只能在客栈里化解相思之苦。
但这一切也只能是朱林议的猜测,却无法说明钟巴闲现在身在哪里,是死是生啊。
“唉,钟巴瓜,这些家书只能说明你哥哥确实与人合伙做生意去了,却也无法找到他的下落,更不知道他的生死,一年前他在分宜县城出现,如今恐怕也是查不到他的线索了!你嫂嫂的案子,最关键的证据缺乏,如今也无法用你嫂嫂的孩子,进行滴血认亲,这个案子不好办啊!不如这样吧,你说,如今原本属于你家的三亩良田,被收归了族产,依本县看,这良田倒是可以返还与你!另外,你嫂嫂的尸首也必要找寻出来,让你寻地埋葬,带如何,若是找回你哥哥,待真相大白,自然就可以让你嫂嫂,和腹中孩童,认祖归宗如何?”
朱林议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这个无头案子,现在也只能这样定论了,或许这样做对于钟巴瓜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钟巴瓜听了朱林议的话语,不免也犹豫了起来,他原本也没办法想着给自己嫂嫂申冤报仇什么的。
在他眼中的钟泰平,就是钟氏一族的族长,在凤阳乡可以说一不二,甚至可以对他这样的普通百姓可以掌握生杀之权。
所以钟巴瓜之前虽然也不肯接受对方拿三两银子补偿自己土地款,却也只能做消极的抗拒,他在凉亭卖瓜,故意想说钟泰平的坏话,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直到他认出朱林议的身份,才想到拼死搏一搏,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嫂嫂的事情真的很难说清楚,要不是他自己那个毛病,恐怕他早已被一同用族规治罪了。
但他真的不甘心,他心里也恨啊,哥哥啊哥哥,你究竟在外面做什么呢,你究竟是生是死,你可知道你的娘子,还有你未出生的孩子,还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也一起死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钟巴瓜,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还不快快回话,本县没时间等你考虑这么久!”
朱林议见这钟巴瓜的面色一阵一阵的变化,不免担心他再次昏厥过去,只好故意的厉声催促着。
“大,大人,小人,小人,小人听从大人安排就是,若是收回了小人家传的良田,小人甘愿将之变卖,然后去寻小人的哥哥,哪怕是走遍天涯海角,只要小人哥哥不死,小人一定会找到小人的哥哥,查清楚此事的真像!”
钟巴瓜犹豫了一阵,终于下了决心般的说着,他还是不甘心这件事情,所以他决定沿着哥哥曾经走过的道路,去寻找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