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老大人,本县承认,本县确实参与了此次的事情,不过本县一心只为朝廷正气,东楼先生所为,犯了朝廷多项大罪,而严老大人和东楼先生,在此之前,做了多少有违天下正道之事,严老大人,和本县都很清楚,严老大人,你无需和本县说什么旁的话语,本县虽然年轻,却也知道现实和理想之分,不过,严老大人、东楼先生,此前所作所为,严老大人自己心中也是清楚的!本县还是相信天理命运,报应之道的!”
朱林议见严嵩拿气势压自己,之前的那点同情自然也就完全没了,严嵩是大明朝列入奸臣传中的人物,而且从如今朱林议此前的生活看来,严嵩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奸臣。
没有严嵩罩着,没有严嵩首肯,严世蕃有怎么可能买官卖官,至于贪污受贿那什么的,哪怕是到了现代,都是许多官员无法避免的,在这个年月的朱林议当然更清楚,严嵩绝对贪墨了惊人数量的钱财,在严府库房中的金银,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严嵩听了朱林议话语,老脸不怒反笑了起来,“报应?哈哈,老朽此生说听的最大笑话就是这个,若是真有天命报应,只怕第一个报应的不是老朽,而是当今那一位!”
严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嘉靖帝的名字,不管怎么说,他这一辈子都做了嘉靖帝的近臣,他内心对嘉靖帝还是有些畏惧的。
“严老大人,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呢?事情既然已经发展至此,严老大人,本县希望你能让严府家丁束手就擒,至于外面那些飞龙会的江湖匪徒,如若严老大人可以指挥的话,也让他们束手就擒吧!也免得多造杀戮,让这严府,少流些血吧!”
朱林议还是希望严嵩能出面制止外面的战斗,因为朱林议真没有把握,自己那些捕快、县兵可以在外面的混战中获得最终的胜利。
“束手就擒?你想让老朽,助你成就功绩?那么朱知县,你又能给老朽什么?老朽再此,再教朱知县一件事情,那就是天下事情无不是交易,既然你要老朽帮你,那么你又可以给什么呢?”
严嵩再次闭上了眼睛,等着朱林议的答复。
朱林议看着严嵩,心说这个事情我早就清楚了,要交易麽,好,我就和你交易。
“严老大人,好吧,既然老大人要交易,那么本县就答应老大人一件事情吧,这世上生老病死,养老送终,那是人伦之大事,如今东楼先生,恐怕是无法为老大人送终了,想来这严府偌大的府宅,那金山银山,对于老大人来说也是空谈,所以本县答应老大人,等老大人身后,本县可以为老大人收拾身骸,奉上棺木一具,坟地一隆,这便是本县答应能给严老大人的!”
那严嵩没想到朱林议会说这个,他眯起的眼睛不免睁开了,略微浑浊的眼神,又凝成了一道光彩,盯向了朱林议,“怎么,朱知县,你就这样确定,这次我严家就倒了吗?哼哼,你也太小看老朽这数十年在朝廷上下所布置下的一切了吧!老朽,还无需朱知县为老朽买棺弄坟!”
“哦,这么说来,严老大人,还觉得你严府还能重新获得生机?没错,严党在朝廷上下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既然如此,严老大人又何必在现在让府中上下,还要无谓流血呢?今日这番厮杀,又有何意义,还请严老大人让府中上下,停了抵抗吧!”
朱林思见严嵩还不知道自家的末日已经来临,便也懒得和他细说历史,只是继续用言语激着他,现在朱林议想要的就是让严府的人,自动的投降……
“激将老朽麽?这种把戏,老朽在四十年前便已经玩厌了!怎么,朱知县是怕了吧!”
严嵩那脸上忽然笑了起来,笑的他满脸的皱纹都扭成了一条条深沟,只是他毕竟老了,方才眼中的精光又化成了一片浑浊。
“不错,本县是怕了,如果本县带来的捕快、县兵,真的被严府的家丁所败,那么朝廷会如何看?莫不是严府中真养了精兵强将,居然都可以把前来抓捕的兵马打败,哦,如若是再杀了一个知县,那又会如何,杀官造反吗?就算是严家在朝廷中的党羽如蚁,只把也挽回不了任何事情了吧!”
朱林议并没有被严嵩的话语吓到,不免反将了一军,不过他说的也真没错,如果今天朱林议带来的人马真的被严府所养的飞龙会匪徒加上家丁打败。
那么别人会怎么看这件事情!
这样就绝对坐实了严府中养有私兵,意图造反的事实,如果再把朱林议杀死在严府之中,那严府可真的就算是走上了造反之路。
偏偏严世蕃已经被抓住了,这个老严嵩又能有多少精力主事呢,朝廷自然会派来兵马围剿,而此时严府中应该也已经没什么人了,不过严世蕃、严嵩将彻底背上造反的罪名。
严嵩的神色微滞,随后叹了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朱知县,你果然是一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家所用,好吧,老朽让人摆兵听令就是,不过外院那些江湖匪类,老朽也未必能指挥的定!”
“哦,那不如请老大人,指挥家丁,协助本县擒拿这些江湖匪类如何?”
朱林议的心思转的很快,在这时候居然想让严府的家丁去和那些飞龙会的匪徒硬拼。
严嵩听了他的话语,那脸色再次变化了几分,随后他笑了起来,“好好好,老朽依你就是!来人,还不快去传令!”
而朱林议也随后走到了这次客厅门口,向外面保护他的那些捕快传令,让他们将严府家丁将帮着他们擒杀飞龙会匪徒的事情,传给其他外面厮杀着的县兵和捕快们。
此时严府外院,喊杀声依旧四处响动着,在严嵩的吩咐下,严府内院管家便去大声传出严嵩的号令,让严家的家丁帮助分宜县的官兵围杀那些飞龙会的匪徒。
而朱林议再次回到了客厅中,坐在了客厅的客椅之上,只是静静的听着外面那些动静,等待手下人过来报告。
客厅主位上的严嵩也没有再和朱林议说话,微眯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又或者同样在听外面的动静。
严嵩已经没什么再想和朱林议说了,他现在只是在等着结果,当然他可不是等如今严府中的结果,他要等的是北京城紫禁皇城里那一位的决定,他一家的生死,最终还将由那一位来决定。
时间分秒的过去,外面的厮杀声终于渐渐的平息下来,没多久林礼带着几个捕快,便向这处客厅走了过来,而严府内院的一位管家跟在他们身后,也走了过来。
林礼直接进了客厅,来到朱林议身前,躬身回禀道,“东主,大事已定,严府外院的飞龙会江湖匪徒,基本清剿,已经抓了三百余人,斩杀了一百余人,尚有百余人或死于火中,或逃匿而去!”
“嗯,那县中捕快、县兵伤亡如何?严府家丁现在是如何安排的?”
朱林议听到这个战果基本满意,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这边的损失不要太大。
“我方伤亡正在清点,不过重伤至少有数十人,轻伤不计,目前所知,已经死了三十余人!严府家丁也已经缴了兵刃,他们这边也死了一百多人,轻重伤不少,如今我已经安排了一处外院花厅,将他们临时束缚!”
显然现在林礼也没有什么确切的数据,也只能做一个预估的说法,这次夜战严府,也亏得是直接骗开了大门杀进去的,否则以严府这种堡垒式的外院模式,要凭借这些捕快、帮手、伙计为主要人手的乌合之众攻打进去,几乎是不大可能的。
朱林议听了却不免叹了口气,这一战现在看来虽然胜了,可事后恐怕还需要做出许多事情来,死去的人要抚恤,受伤的要治疗,这些人可都是分宜县本地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麻烦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战之后,分宜县终于是他朱林议的了,原本压在朱林议头上的严府,彻底的被打掉了,日后朱林议想在分宜县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
这就是知县父母官的意义所在,基本上一县之内,他一个人说了算。
想到这里,朱林议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头又看向了那边装泥菩萨的老严嵩,上前道,“严老大人,不好意思,本官奉旨来严府,一是擒贼,二是查封严府,所以老大人这些时日,恐怕只能受苦了!”
“即为鱼肉,那就任凭朱知县所为吧!不过,老朽还是要看一眼圣上的谕旨,否则老朽虽老,毕竟也是有功名在身的!”
严嵩双眼不睁,只是那么端坐着,倒也没有为家中的妇孺求些什么,看来是任由朱林议做事情了。
朱林议略微的想了想,点头道,“好,那本县这就去请林御史来颁旨,一切自然听从林御史的安排!”
朱林议心头不免想到了自己让人偷偷在严府库房搬银子的事情,既然要查封严府,还是让林润在场的好,这样现在过去一看严府的库房里是空的,那么朱林议也就不会受到太多怀疑,否则他这个查封人岂不是会被人怀疑是监守自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