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林议随后微笑着挥手安抚,接着又道,“诸位分宜县的父老乡亲,本县今日请诸位过来,便是要诸位看看,本县这半年以来,在这流云学舍中,并不是虚度时光的,本县知道,当初办此学舍,或有人疑是本县为了敛财,不过天地昭昭,日久见人心,本县也不用言语来证明本县的心思,只以流云学舍一百五十五位学子的表现,来证明本县的所思所念。”
听了朱林议的话语,下面一些乡绅富户不免有些面面相觑,不过这是他们才感觉朱林议这位知县还真不与常同,虽然这位知县大人年不过弱冠,可他还真有些办实事的样子,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自然也知道朱林议在严府的压制下,是做不了什么事情的。
严世蕃坐在朱林议的身侧,那独目中也是神光闪烁,他忽然感觉自己还是有些小看了朱林议,这个年轻人真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住吗?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本县不会说什么话,那就让诸位乡亲父老看流云学舍学子们的表现吧!”
朱林议说到这里,也懒得多说,今天的事情主要还是为了这个严世蕃而做的,六艺大赛只是辅助而已,所以朱林议自然也没准备什么长篇大论的。
而这次的六艺大赛说实话也是草草准备了的,不过这一切朱林议都交给了胡兵负责操作,他实在没心思去管这个事情。
随着朱林议话语结束,忽然从学舍方向传来了一片稚声稚气的背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这整齐的背书声虽然不算是很响,却也让人听得很是有味道,这种童子背书就像是一种齐声的歌曲一般。
没多久只见那边大概有四十来个八、九岁的孩童排成了四排,列队往操场中走来,他们身上穿的是统一的流云学舍书生儒衣,摇头晃脑的背三个字,走一步,背三个字,走一步。
很快在一旁观看的分宜百姓中,便有人认出了那边的孩童有自家的孩子,看着他们这样的表现,一个个兴奋的交头接耳起来。
看到自己的孩子如此模样,这些父母家人看的当然高兴,一些穷人家的甚至都激动的流泪起来,毕竟在寻常情况下,这些孩童只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读书的,他们的还是有出息了。
这些孩童很快将三字经彻底的背了一遍,不过这时候的三字经关于历史的也只是到了明太祖朱元璋建立大明这段,然后就直接跳到了“史记一,汉书二。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等这个开场秀结束,那便是在高一轮年纪,约十岁到十二岁的孩童也列队出来,不过他们背的是《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子曰,吾日三省乎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这批学生大概有七十人,同样穿着统一的青灰色儒服,按照十人一队的,念一句走一步,来到操场中心,最终将这一篇论语,一字不差,一字不落的背了一遍。
这同样让四周看着的分宜县乡亲父老,一个个点头满意,其实这样的背诵也是一种取巧,哪怕是有人一时忘记,也能跟着旁人滥竽充数的继续下去。
这一批之后就是十三岁到十五岁的学生了,大概是三十人左右,也是统一着装,在口中念着《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如此又将《大学》彻底的背了一遍,但对于这一批学生而言,光背《大学》自然是不够的,所以将《大学》背完之后,又背了《孟子》、《中庸》。
当然能将这四书全部背熟了,也显示了他们读书的根基所在,这些也都是基础的表演。
既然是六艺大赛,那自然要分出一个优中低来,接着在那操场上这些学生便分成三个年龄段,开始了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的比赛。
其实这还是一种表现性质,事实上在分宜县也没什么人能品评他们做的如何,说是比赛,也就是那些学生正常的上课表演而已。
朱林议对他们也是因材施教的,故而只是挑了一些成绩最好的出来,然后表演一下也就罢了。
但这些表演,到还是令分宜县的这些百姓很满意的,哪怕是藏在人群中的林润看到这些学生的表演,也不由得暂缓心思,心头暗赞朱林议确实在这个流云学舍里用了不少心思。
林润可是知道朱林议只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准备的,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流云学舍这些学生的实底子啊。
而在朱林议身边坐着的严世蕃,看的也很有味道,只有朱林议知道,这家伙的命不长了……
嘉定四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酉时一刻(下午五点来钟)。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而操场上那流云学舍的六艺大赛自然也基本结束,随着几个冠军产生,不免是连带着他们的父母一起欢喜。
当然也有是孤儿出身,但也让来观看的那些乡绅百姓们,一个个的鼓舞赞赏,特别是一个孤儿的书法,几乎有大家之风,分宜县的教谕也是极为赏识。
最终朱林议也一一的对他们鼓励赞赏,便让这些学生也都回到了操场上列队,随后又都进了学舍教室里。
这次的六艺大赛,也总算是圆满结束,此时朱林议看了眼四周,那天色渐渐昏黄,而在主席台下那些乡绅富户和普通百姓过了这么一下午,倒也有些疲惫不堪,就算是那些维持秩序的捕快、县兵也都有些松懈下来。
至于严世蕃带来的那些家丁,一个个都喝的手脚酥软,他们的酒中被下了药了,这种药是朱林议专门配置的,不会马上起效,但保证这些家丁再也没什么力气站起来。
而那林润带来的四个官差却已经到了主席台后面,偷眼盯着四个丰腴侍女伺候的严世蕃,而林润也在人特别关照下,悄悄的移步到了主席台下的一处更衣间。
“诸位分宜县的乡亲父老,流云学舍今日的比赛就此结束了,不过今天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分宜县的诸位见证!”
朱林议再次在主席台上站了起来,大声向主席台下的人说着。
此时正在那边交头接耳的分宜县乡绅富户,教谕生员,秀才举人,还有那些普通百姓,听了这一句,忙又都把目光看向了台上。
一些人心头自然又在想了,看来肉戏来了,咱们的知县大人这是要挟着这次的热闹,向我们要钱了吧。
而严世蕃也不免有些意外的看着朱林议,此时他的心中忽然又起了一阵警兆,那独目微眯,就往台下扫去,忽然他见到了已经除去了化妆,身穿着御史官服的林润,从主席台一侧的阶梯往上走来。
严世蕃不免下意识的身躯一震,那肥胖的身躯就想从椅子上挣扎着起来,而原本在一旁伺候着他,为他送上水果,茶水的丰腴侍女,自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有些慌手慌脚的不知道如何动作。
“浮生,哼,朱林议,你想做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你居然敢背叛我,背叛我严府!”
严世蕃忽然独目瞪向了朱林议,他心头已经明白了,明白这一切就是朱林议的阴谋。
“哼,祸国奸徒,人人得而诛之!阁下父子,曾经所为,天下皆知,如今圣上顾念旧情,让你父致仕,让你论戍,而阁下呢,哼哼,在这分宜县聚匪为众,阁下究竟想做什么?本县身为朝廷命官,阁下却百般威迫,逼良为党,本县与你虚以委尼,今日便是图穷匕见之日!”
朱林议此时不免面色冰冷,看着严世蕃一改之前那种溜须拍马之相,口中连连怒喝。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浮生啊,你觉得如今就是图穷匕见了吗?浮生,老夫很快就能让你知晓,我严家在朝廷中究竟有多大的声威,哼哼,届时,浮生,我还是会用你,收复你成为我严家狼犬,浮生,你只管看着!”
严世蕃听了朱林议的话语,不怒反笑,如今他却更欣赏朱林议了,不过他内心究竟是如何感想,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