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分秒的过去,此时虽然没有没有什么手表的,但在朱林议的学舍操场上,也有一个利用日光来观察时辰的石盘,这就是所谓的日晷了。
由一根晷针和刻有刻线的晷面组成,随着太阳在天空运行,晷针的投影像钟表的指针一样在晷面上移动,就可以指示时辰,所以大致还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什么时刻的。
藏在人群中的林润不免眼看着那边的晷针投影一点点的移动,心中也是着急啊,为了办这个六艺大赛,已经花了两天时间了,如果今天严世蕃不来,那么京城里来报信的人,恐怕也就要到了。
朱林议在门口也是心头连连动着心思,此时此刻朱林议已经把小门社的人都派去严府南侧,只等着严世蕃被抓,他带着县衙的官差、县兵去严府查拿那些飞龙会的匪徒,小门社那边的人就通过地道搬银子和黄金。
可是严世蕃究竟会不会来呢?
今天他这里的把台子都铺起来了,按说严世蕃那边既然答应了会来,也是不会变卦的,可如今都已经接近午时二刻了,这老小子怎么还不来呢?
流云学舍在分宜县北,四周本都是些穷苦的人家,不过学舍里本来就是给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办的,在这里自然也上学方便一些。
再就是拿地皮方便,让这些百姓搬个家很简单,都不用管拆迁会有什么阻碍,这里的百姓也就是土屋茅房什么的,拆了这里,朱林议答应给他们重新造个砖墙土屋,还比原来的房子好呢。
而学舍也临近县北的主道,站在学舍门口,便可以望见主道上老远出的动静,要是严世蕃的车子、轿子来了,应该很容易就可以看到的。
朱林议的双拳不免紧紧握住了……
距离流云学舍的学生六艺大赛开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了。
朱林议不免急的有些站不住了,他不知道原本那林润是如何拿下严世蕃的。
也许只是带着四个人,举着圣旨进了严府,然后那严世蕃或许是以为自己没事,直接就让林润拿入了京城,可现在自己这么一弄,还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怎么样。
要是严世蕃心念一动,不甘心被抓了,直接扯旗子造反或许不会,但逃亡江湖也许是可能的,或许还真跟着罗龙文去了日本占地为王,继汪直之后,成为大明朝最大的倭寇。
如若这个严世蕃做了倭寇,以他在大明朝的人脉,还真说不定能搅出多大的事情来呢?
朱林议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有汗了,这可是十一月中旬了,虽然太阳不错,可天气也冷得很,偏偏朱林议只感觉一股热浪在身上流动,连同修炼多年的少林气功,都有些散乱起来。
忽然朱林议眉间一舒,来了,严世蕃还是来了,虽然现在还没看到对方的人影,但朱林议看到了严世蕃的华丽马车了,还有一抬轿子伴在旁边,此外也有二十个家丁跟着一起守护在两旁,除了严世蕃旁人还真没这样的气派。
严世蕃来了,朱林议心头便安稳了,随后他目光转向了学舍内,对着那边正在安排事情的林礼点了点头,林礼原本也有些紧张的身子顿时一松,随后笑着便往那边聚着乡绅富户中走去,当然他是去给林润送信的。
而另一边还有些咳嗽的胡兵,则在那些学校这边指挥着那些小先生和值日学生们,准备着接下来的六艺大赛事宜。
既然召开了这个六艺大赛,当然也不完全是假的,朱林议也准备让自己这些学生给分宜县的乡亲父老看看,他在这里办的学校,也不是假的。
见到了严世蕃的马车轿子,这个时间顿时就像是从绷紧的弹绳松软下来一般,一切都柔和了下来。
那边严世蕃的马车就这样慢悠悠的往学舍大门前走,而在马车边的轿子和家丁们,则跟着马车簇拥而行。
等马车到了学舍大门前,朱林议忙几步上去,来到了那马车前,躬身见礼,恭敬的询问道,“车中,可是东楼先生亲驾!”
“呵呵,浮生啊,这次你可是搞的好大事情来,六艺大赛,嗯,古人云君子六艺,只可惜如今的读书人,只知道之乎者也,却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哈哈,浮生,莫不是你要建一支君子军麽?”
严世蕃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不过他还是怀疑朱林议将这些学生在当兵练。
“东楼先生说笑了,不过正如东楼先生所言,如今的读书人,只知之乎者也,却忘了上古圣道,下官以为如今我大明受那西北草原鞑靼,东南倭寇等等外患所迫,皆是因为我大明朝的读书人,都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昔汉时有班超投笔从戎,三十六人纵横西域,后又有南晋谢家带兵数万,令那掌控百万之众的苻坚,草木皆兵,一溃千里,此皆古之读书人也,如今这大明朝,却又有何处可寻如此之读书人也。”
此时朱林议知道严世蕃即将被抓,也就懒得在严世蕃面前掩饰什么,倒也算是舒展了一次心中所思的想法。
严世蕃在马车中听了朱林议这番话语,一时也有些意外,独目不免闪烁了几下,随后才笑着道,“浮生啊,难得你在老夫面前表露了一番心意,不过,呵呵,读书人就算是有了武艺,却也是要有人掌控的,否则也没什么用处,只会扰乱了天下,好了,老夫倒也想看看,浮生所授学生,究竟有何变化!嗯,时辰差不多了,就不要再让人等了!”
听起来这严世蕃倒也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这是故意抓着时间点来的,还是怎么的。
“好,东楼先生,且换轿而行吧,嗯,另外这个,先生,这学舍之中,下官也派了捕快、县兵维持秩序,先生这些家丁麽,呵呵,不如就到一旁先休息休息,下官已经安排了酒席,他们随着先生一路过来,也算是辛苦,今日麽,就难得放松一下吧!”
朱林议随后又向那马车中说着,严世蕃会带人来,朱林议早就预料到了,所以他事先便准备将这些人从严世蕃身边调开。
“哦,这样,浮生,今日你可就破费了!不过,浮生啊,老夫怎么感觉,你这有点像是鸿门宴啊!怎么,你想在你的学舍里,绑了老夫,索要赎金啊!”
严世蕃在马车中忽然半玩笑般的对朱林议说着,幸好现在看起来他也没怎么太怀疑,只是对朱林议的安排产生了一点本能的反应,他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知道朱林议是要抓他。
不过如今在分宜县衙上下都有他的人,这事情朱林议事先自然没有泄漏一点风声,所以严世蕃内心还真不担心什么。
“东楼先生,真是玩笑了,在这分宜县,下官虽然是知县,可分宜上下谁人不知,严府才是分宜县真正的父母天地,如若是真要论项羽、刘邦,恐怕先生才是项羽,下官连刘邦都算不上,只算是一个萧何吧!呵呵,只是如今我这萧何,却是为东楼先生服务了!”
朱林议忙又向严世蕃低首马屁着,不过项羽可没什么好下场,严世蕃同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此时严世蕃的马车帘布,已经被严世蕃的侍女掀起,随后在旁人的伺候下,严世蕃下了马车,他看着低眉顺目的朱林议,独目不免满意的微眯了一下。
“嗯,就算是鸿门宴,老夫也走一趟吧!呵呵!你们就听从朱知县的安排吧!不过老夫,可不是项羽,老夫就是老夫,这分宜县,就是我严府的,这一点倒是没说错!浮生,好了,走吧!”
严世蕃随后在侍女的搀扶下,就进了一旁的轿子,对着那些跟来的二十来个家丁说了一句,随后就放下了轿帘。
朱林议此时也不多说,便在前面引着严世蕃的轿子往学舍操场上,早已布置好的主席区走去,至于跟着严世蕃来的二十个家丁,直接被胡兵领着几个县衙的捕头带去了一旁整理出来的一个厢房喝酒。
没多久,朱林议和严世蕃便到了主席区,严世蕃也不掩饰自己的面貌,就那么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台上,向四周那些乡绅富户微笑着。
而台下的林润,不免眯起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严世蕃,右手不免摸到了自己袖子里藏着的圣旨上谕……
“诸位乡亲,诸位父老,本县来到分宜县,从五月至今,已然半载,分宜县一向太平,本县旁的事情倒也没做出几分,闲暇之时,便办了这个流云学舍,也算是为分宜父老做一番实事。”
严世蕃已到了流云学舍,这时辰也差不多了,朱林议便主持起了这次流云学舍六艺大赛的开幕致辞。
听了朱林议所说,在朱林议、严世蕃所坐主台之下的分宜县乡绅富户,秀才举子,和那些学生的父母亲戚,不免都在朱林议早已安排下的人手带动下,鼓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