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信息张居正自然也告诉了徐阶,这才让徐阶对朱林议也看重了几分,才会对朱林议收集的严世蕃罪证更为信任。
此时明白朱林议坚决靠向徐阶这边的心意后,张居正对朱林议也不免更为看重,这也是他决定在这件事情上帮忙的主要原因。
“这样吧,浮生啊,你这次来京城的心思我已经知晓了,不过有一点,我不得不告诉你,你是见不到徐阁老大人的,你可以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张居正微笑着对朱林议说着,方才朱林议在暗中观察张居正的同时,张居正其实也在看这朱林议的表现。
一旁的朱天棠闻言,不免有些失望的看了眼张居正,而朱林议却目光微微一动,低头叹了口气。
“我清楚,徐阁老大人有顾虑,他不方便直接出面,毕竟那严党的势力太大,如若这次弹劾严世蕃的计划有所差错,他不出面自然还能有所缓和的余地,如果他直接出面,还是无法将严世蕃拿下的话,那只会助长了严党的气势。可是,张叔叔,这次我来京城却也是无奈之举,我也清楚徐阁老大人未必会见我,但我也只能来试一试啊!那么张叔叔,你可有什么办法教我!”
张居正闻言,不免转头看向了朱天棠,“荣堂兄,我真是羡慕你啊,浮生,年不过弱冠,却已经对事事了熟于此,便是普通的成人也未必有这样的心思,倒是我那四个痴儿,最大的那个比浮生还大上几岁,却还是懵懂于世。”
朱天棠见张居正如此夸耀朱林议,心头倒是很高兴的,可面上自然是谦虚的道,“叔大兄,你可不知这个逆子惹事时候的烦恼啊,唉,家门不幸,才会有了如此逆子!”
“哈哈,荣堂兄啊,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这个了,浮生,你可信我!”
张居正也看出朱天棠内心的欣喜,不免摇头微笑了一下,随后却又看向了朱林议。
“那是自然信的,否则,浮生也不会请爹爹在这样的夜晚,还来打扰张叔叔,张叔叔有话直说吧!”
朱林议忙正了神色,对张居正回道。
“嗯,既然如此,那依我看此事唯有拖字诀,浮生如今不可在京城逗留太久,还是尽快回分宜县吧,届时只管和那严世蕃说,你已经和荣堂兄说了此事,只说是荣堂兄未置可否!嗯,然后荣堂兄,你这几日便在刑部请假吧,只说是病了就是!至于徐阁老大人处,明日我便投贴去见,我自会将此事告知徐阁老大人,想来老大人也是能体谅浮生的,届时徐阁老大人自然也会做出他的安排!”
张居正看着朱林议,便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语。
朱林议和朱天棠闻言,不免也有些迟疑的思索了一番,张居正所说的方法实在有些简单了,严世蕃那边又如何是一个拖字诀能掩饰过去的。
“张叔叔,这个,只怕那严世蕃不好应付啊,我只怕他会对我产生怀疑,那么下面我在分宜县,也就不能帮上徐阁老大人什么了!”
朱林议不免有些为难的看着张居正,如果张居正只是教他这个办法的话,他是不能接受的……
“我当然知道那严世蕃不好应付,不过,现在你还需要担心什么呢?放心吧,你只需要把一切都推给你爹就是了,要是他想用你爹威胁你!”
张居正说到这里,略微的顿了顿,随后看了眼朱林议,他这自然也是故意吊下朱林议的胃口,看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在这种事情上沉得住气。
朱林议却在思考张居正说,还需要担心什么的问题,这样说起来,这个张居正绝对是参与了这次的事情,所以他才敢这样的保证。
“要是他想用我爹威胁我,那么如果他要对我爹找茬治罪,那我爹就借着病休,让他找不到这个茬,如果他给我爹升官,那么反倒是便宜了我爹,我想徐阁老大人,是不会因此而真把我爹当作严党核心人物吧!不过,张叔叔,我希望徐阁老大人能满足我一个要求,我希望事成之后,让我爹外放到江南为官,唉,这次参与到了这样的事情里,只怕我爹和我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留在京城里,恐怕我爹会有危险,哪怕是将我爹贬回嘉定县做知县,那也比在京城安全!”
朱林议想了想,却又对张居正提出了条件,没错,现在也是提条件的最好时候,要不然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而且这时候,也不是留在京城的好时机,政治斗争太复杂了,徐阶斗翻了严嵩,高拱又赶跑了徐阶,至少在张居正上台之前,京城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况且朱林议现在想发展自己的基业,他真的需要地方上有人给自己的人支持,而最好的支持者自然就是地方上的知县父母官了。
自己现在所在的分宜县位于江西,说实话虽然江西的赣商在如今的大明也很有名气,但他们搞的都是运输生意,却不是真正的实业,而朱林议想要让自己获得发展收益的话,最好还是在江南从实业工场开始。
虽然江西、江南离得很近,可是两处的地方上发展完全不同,如今的江南比如南直隶、浙江已经有了一些初级的民营企业基础,虽然还属于作坊性质,但朱林议相信自己如果有机会在江南发展实业,肯定要比那些刚刚发展起来的工坊场主更能做出实绩。
但自己暂时没办法去江南,毕竟他才到分宜一年都不到,按照大明官场的规矩,他至少也得在分宜县再呆两年多,所以如果朱天棠可以在江南做知县,那就可以在他所辖的县区大展手脚。
而朱天棠自然想不到朱林议提这么一个条件,居然藏了这么多心思,他只是心头一动,说起来他还真的怀念以前作嘉定知县的日子,可比如今这样混日子强多了。
可是这个逆子,在这时候怎么可以向叔大兄提条件呢,再说,这叔大兄又如何能转达这样的条件呢,如今求叔大兄帮忙已经是有些下面子的事情了,这逆子怎么还能提条件呢!
还没等朱天棠说什么,张居正却已经笑了起来,“怎么,如果浮生立了这样的大功,却还让你爹被贬去做一个七品知县,那不是太委屈了嘛!我看荣堂兄,就算是做一任知府,也是可以的,我想徐阁老大人,也是不会委屈有功之人的。”
“哎呀,叔大兄,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唉,我自知能力有限,做一县之尊,勤勤恳恳,或许还能为百姓做些实事,知府,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叔大兄,你也别听这个逆子胡说,为国锄奸,那是我辈读书人,为朝廷,为天下百姓必为之事,又如何能提条件呢!”
朱天棠忙在一旁开口说着,此时他也对张居正的态度有些奇怪起来,他毕竟也不是笨人啊,自然也知道该如何说话。
“嗳,荣堂兄,你我还需如此说嘛,你总比那些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迂腐之人要好多了,至少你到了地方一府之地,还能做些实事,不会被下面那些刁钻胥吏骗了!好了,浮生,你说的要求,我便替我恩师答应下来,我看你这个小子,也是猜到了什么,不过,只许记在心头,不然我就要你好看!你可知晓!”
张居正听了朱林议提出条件,心头便已经明了,这个小家伙看来已经猜到自己和徐阶的关系了,他内心不免暗道,这个小家伙,究竟有多聪明啊,怎么这么小的年纪,便已经有如此的心思。
“张叔叔,我什么都没猜到,我只是来这里求张叔叔帮忙而已!”
朱林议闻声知曲意,当然知道张居正说的意思,张居正不想暴露他和徐阶之间的关系。
其实张居正也是徐阶未来的希望,徐阶早已打算让张居正成为自己的接班人了,越是看重的人,他自然就越不能让张居正过早的出现在别人的眼前,至少在张居正的地位还没稳固之前,他绝不会在人前显露他和张居正之间的关系。
当然未来如果张居正真的有了一定的地位,徐阶也未必会挑明了他和张居正的关系,如果对外演戏,说两人是政敌,暗中却互相联手,那岂不是更有利于他们把持朝政。
作为政坛老手,在这个的封建年月,皇帝一人的意志便是圣旨的时代,要在朝廷中成为一代权臣,那不是简单的事情。
那要在皇帝眼前当作生死的仇敌,以为自己可以左右平衡的控制局面,实际上却联手架空皇帝,把持朝堂实权。
不过这也是一种政治眼界的局限性,他们毕竟不可能想到去废除皇帝什么的,只会想着如何在皇帝面前演戏而已。
之后,徐阶和高拱相争的时候,张居正也算是成为内阁的一员了,但张居正却一直能站稳在内阁中的地位,除了他是庆隆帝的旧府老臣外,他没有明面上成为徐阶党徒也是占据了很大缘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