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朱林议已经掀起了门口挡风的棉布帘子,和林礼走了进来,两人先把斗篷都脱了放在一旁抖了抖,随后就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怎么,没能见到徐阁老大人?唉,那么现在你准备如何,用你的人手帮你递信,还是想胡来,用你的轻功,偷偷进去啊!哼!”
朱天棠之前心头担心着朱林议,如今却又变了态度,教训着朱林议。
朱林议苦笑了一下,才开口道,“爹,放心,这次我不敢乱来,而且我哪里来的人手帮我递信啊,爹,这次看来要劳动你了,嗯,你那位朋友,似乎是徐阁老大人的弟子吧,这次的事情或许只能去求他了,而且以这位先生的智谋,应该可以为我们想个好主意的!”
“怎么,你是要我去找叔大兄,可是这件事……”
朱天棠没想到朱林议会要自己去找张居正,他不免迟疑了起来,原本他就不想和张居正之间的关系出现这种利用的方式,可如今这个事情,似乎也只能找张居正了。
“是啊,那位张叔叔,现在是唯一能帮我们的人了,只是事不宜迟,现在爹爹你能联系上他吗?他是住在裕王府,还是哪里?”
朱林议对这个倒还真不清楚,根据张博、钱生他们传来的消息,张居正身为裕王的侍讲仕读,有时候是住在裕王府里的,有时候却也是回到自己的宅院里。
张居正在北京城里也像朱天棠一样,长租了一个院子为自己的私宅,带着他的两位夫人,四个儿子临时住着。
“嗯,今日他应该是在家里,如今这个时辰,他却也应该睡了,不过,唉,算了,此事滋大,就去扰动一下吧!哼,你这个逆子,当初安排我和叔大兄相识,莫不是已经想通过叔大兄,走那徐阁老大人的路子,你难道不知道徐阁老即便是对叔大兄,也没有怎么给照顾麽?”
朱天棠说了一句,便忽然想到了朱林议安排的事情,不免有些愤恨的教训了几句。
“那个,爹,你又冤枉我了,我哪里这么想了,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在京城里找个伴嘛!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个,爹,你看我什么时候想攀过徐阁老大人的关系了,这次还不是那徐阁老派人来交待了我的任务,不信,爹,你以后看着吧,看我是不是会去捧那位徐阁老大人的腿!”
朱林议忙在口中解释着,不过他在心里也是暗叫,这位徐阁老的大腿,我还真不想去捧。
“好了,我才不信你这个油嘴滑舌呢!林礼,你可不能学你先生这个,逆子,那我们走吧!”
朱天棠随后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物,便要出门了,不过他此刻身上穿的衣服却也不厚,朱林议忙上去阻拦,刚想叫人去给朱天棠拿几件厚衣服来。
却见门口已经有人送了厚实的斗篷过来,原来是张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知道朱天棠要一起出门,便吩咐人送来了出门的衣物。
当下朱林议、林礼又披上了斗篷,一起往屋外走去,反正这次朱林议、林礼一路回来,到现在还没休息过一次。
可为了渡过这次难关,朱林议哪里还顾及得上啊,只是这次一起出去的还有朱天棠在,朱天棠可不像他们两个练过轻功,走路的速度比坐马车的速度还快,所以这次三人却是换了一辆马车,才出门去的。
雪夜风急,马车行驶在街道上,那急雪已经化成了小冰雹,拍打在马车的外壳上,令人听的心惊……
张居正所住的宅院也不是很大,毕竟是临时租住的,里面也就是几个院子而已。
张居正有两位夫人,如今也有四个儿子了,史书上记载张居正其实是有六个儿子的,不过现在还有两个应该还没生出来。
张居正出生于公元1525年5月24日,也就是嘉靖四年的,如今也不过是三十九岁,他死于1582年6月20日,也就是万历十年,活了五十八岁。
和现代人比起来,张居正也不算是怎么长寿,连六十岁的大关也没能过去,可能也是因为政治斗争每天伤脑筋,才损了寿元。
不过现在他至少还能活上十九年,他也还没步入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刻,要九年后张居正才能真正的走上大明王朝权势之巅,随后掌控大明王朝的十年政权。
如今的张居正虽然已经成为了未来那位庆隆帝身边的近臣,可毕竟还在蛰伏期,所以他住的地方,也在靠近京城边缘的中贫人家区域。
不过张居正还是选了一处相对僻静,风景也算是不错的宅院,张居正自称为翠竹居。
张居正家里如今的家仆、婢女也不是很多,这年月的人睡觉也早,除了那些纨绔子弟,留恋烟花之所,才会夜半挑灯,喝酒玩女人,其他人在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
那也就只能是有老婆的抱着老婆睡觉了,没老婆的,那就洗洗睡呗。
特别是不怎么富裕的人家,那灯烛也都是要花钱买的,没必要的话自然也就不会在晚上多做什么事情。
所以当朱林议、朱天棠、林礼他们的马车到了张居正所住宅院前的时候,张居正的宅院中,也只有在宅门前点着一盏灯笼,宅院里似乎都没什么灯光了。
“爹,看来张叔叔家的人都已经睡了,我们来打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朱林议不免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漆黑的张居正宅院,他不知道朱天棠和张居正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可以亲密到半夜把别人从床上叫起来的地步。
“水儿放心,这次的事情关系忒大,叔大兄的脾气我熟悉,他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必然也不会责怪为父,走吧,去叫门吧!”
朱天棠似乎倒是对这个很有把握,看来他和张居正的关系确实到了一种特殊的地步,他对张居正的性格脾气自认是很熟悉了。
当下朱林议、朱天棠、林礼三人下了马车,将马车牵到了张居正宅院正门一侧,然后林礼便上去敲门了。
在这个年月敲门,一般都靠的是宅院正门上那铁皮包的扣环,这种特殊的设计,就像是现在的门铃一样,敲击起来还是能响起不小的声响。
“当当当!当当当!”
林礼扣着门环敲打着下面的铜皮,在雪夜中倒也有些声响,可以传到宅院深处。
约过了一会,才有人在门内问着,“谁啊,这么晚,谁在敲门啊!”
“是张康吧,是我,张居显,叔大兄可是在家,如今莫不是已经睡了,张康,且给叫一下吧,今晚却又要事要寻叔大兄!”
朱天棠似乎听出了里面应门之人的声音,便直接在门外叫着。
“啊,是张先生啊,哦,我家老爷刚刚躺下不久,那我先给您去通报一声,马上就来为您开门,您稍等一下!”
在门内的人倒也听出了朱天棠的声音,便在里面客气的回应着。
就这样在寂静的张居正府宅里便闹腾了起来,又过了一会,这张府的大门就被人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拿着灯笼,身上披着棉衣的家丁。
“张先生,这两位?哦,我家老爷已经在堂屋里等着张先生,他说,要是张先生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理由,他可饶不了张先生,要张先生在城西得月楼,请一顿酒席不可!”
这个家丁举着灯笼看了眼朱天棠,然后又照向了朱林议和林礼,虽然有些疑惑朱天棠怎么带了朱林议和林礼来,但他也知道朱天棠和张居正之间的关系,所以只是传达了张居正的话语,便在前面引路了。
沿着宅院边上的廊道行走,倒也不用担心雪花打在他们身上,穿过了堂屋前的小花园,便来到了张居正待客的外室堂屋,张居正家里居然也学着朱天棠家,弄了一个中西合璧式的壁炉在一侧的墙边。
此时这个壁炉应该是刚刚被重新点燃不久,里面的木炭刚刚燃起,显然也是才放进去的,而整个堂屋的温度也有些低。
在壁炉边站了一个身材高瘦的书生,他身上披着厚厚的棉裘,将自己包的和狗熊般臃肿,倒是令他少了几分气势。
他如今伸着手正在壁炉边烤火,听到动静便转过了头来,他也像是这个时代士大夫文人一般,养着三缕长须,只是头发有些散乱的随意盘在脑后,用簪子插住了。
见了朱天棠,随后他的目光有见到了跟在朱天棠身后的朱林议、林礼,眼神中明显闪过了一丝异彩,但很快他便在脸上笑了起来,“荣堂,要是这次你不给我一个好理由,哼哼,看我岂能饶你,听说你姐夫开有镖局,另外你儿子似乎入股了一个商社,你可是个有钱的财东,我不狠狠的敲你一顿才怪!”
“叔大,这个,这么晚来打扰还真是有些冒昧了,可是,这个逆子,在外面惹了事情,却有些麻烦,不得不来打扰叔大了!”
朱天棠的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然后便有些无奈的指了指朱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