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棠这边府上请的厨娘,厨艺倒也不错,今晚在张夫人的吩咐下,做了一桌子的上好菜肴。
朱林议、朱天棠、张夫人,还有林礼也都坐到了饭桌上,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
林礼、胡兵他们这些跟在朱林议身边的近身心腹,差不多都是孤儿出身,虽然身份如今都是跟着朱林议办事的,但一般情况下,却也和朱林议如同家人一般。
所以如今在饭桌上,朱天棠、张夫人倒也没有把他当作外人,而林礼他们这些人在私下里也因此把朱林议当作了大哥般的看待。
而朱天棠、张夫人他们对林礼这些人看得倒也很满意,张夫人自然是让林礼他们跟在朱林议身边的时候,多帮着点朱林议,而朱天棠却是让他们多劝劝朱林议,少惹点事情。
林礼当然都是点头答应,不过内心却也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朱林议在他们心目中,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对朱林议做任何事情,都是拥护的。
朱林议在这样的饭桌上,自然也是装成乖宝宝一般,什么话语也不敢多说,只是连连夸那厨娘做菜不错,这个好吃,那个好吃什么的。
虽然朱天棠口中对朱林议一直是这个不满意,那个不对的,可今晚朱林议在家中吃饭,他却也高兴的喝了些酒。
原本他在家中也是不饮酒的,毕竟和张夫人在一起吃饭,他无形中就会多了一分拘束,喝酒难免乱心,故而朱天棠最多就是在外面和张居正相聚时候,可以放松的多喝几回,到了家中几乎是不喝的。
如此热热闹闹的吃完了晚饭,便已经到了戊时初了,朱林议向朱天棠、张夫人说了一声,又带着林礼出门了。
这次他回京城逗留的时间不能太多,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办自己的事情。
外面依旧下着小雪,而朱林议、林礼再次披着斗篷,迈步行走着,两人的手中都提着一杆灯笼。
雪夜的京城大街上,行人并不多,路边的店铺也都关上了店面,免得寒气入了店内,只有一些酒楼、红楼,还点着灯笼引着客人,但也用棉布为帘遮住门户。
那徐阶住的地方,自然也不是普通老百姓所住的城区,而且大明朝的官员,除了海瑞这位的史上少有的愣头青外,哪里有真正清如水的。
徐阶身为内阁首辅,自然也有钱给自己在京城弄一个大宅院了,这样一个雪夜天,他的宅院大门也已经关了,只有几个家丁在门房处围着火炉,烤着火取暖。
在这宅院大门前,立有高大的旗楼杆,这也是大户高官人家常有的排场,正对着宅院大门有着一个大影壁,上面是青松翠峰白云图。
一般人如果是骑马来的,在这前面就得下马而行了,古时宰相门前自然有这样的排场,而如今虽然已经没有了宰相的说法,可内阁首辅大臣在大明朝中后期,却也相当于是宰相的地位了。
不过徐阶也算是收敛了,要是放在以前严嵩那时期,只怕那气派更大,而且日夜里在府门外的官道上自然也更热闹,都是来求着严嵩办事的京城内外官员。
而如今,徐阶府前却是门庭清淡,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候在府门外等着送礼求见,这也是徐阶定下的一个规矩。
当朱林议带着林礼来到府门前的时候,自然也引来了门房处看门家丁的注意,但一开始却也没人来理睬他们。
等朱林议带着林礼踏上了徐府那大门阶梯,走到了府宅门房前所开的小门处,林礼就拿了朱林议的门贴送了过去。
听了林礼的召唤,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家奴就门房里走了出来,到外面的时候不免被雪夜的寒气冻得打了个激楞。
“你们是什么人啊,这个大冷的天,来干什么?这里可是内阁大学士当朝首辅徐大人的私邸,你们可别搞错了!”
老家奴身上披着厚厚的棉衣,头上也戴着厚厚的皮帽子,对这么冷的天气,还有人来叫门,他有些不满意。
“老大爷,这是我家老爷的名帖,我家老爷有事求见阁老大人,还请您帮忙通传一下!”
林礼说着,手中捧了一张红色的门贴递了过去,当然随着门贴送过去的还有一小块碎银子。
内阁首辅徐阶门下的家奴,可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人的眼界当然也高的很,特别是这样上了年纪的老家奴,一般都是徐阶身边的亲信退下来的。
这样的人物,可不是几吊铜钱可以买通的,所以林礼一出手用的就是银子,至少有三、四钱的样子。
那老家奴年龄虽大,可看银子的眼神却很好,不免在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几步上前一手接过了门贴,一手便接过了银子,在手中微微颠了颠,那笑意就更浓了。
“嗯,门贴我收下了,自然也会给你们送进去了,不过老爷见不见你们,那老朽可说不准,哦,你家老爷只是分宜县的一个知县啊,这个官位也太小了吧,我家老爷平时连六部来的侍郎、尚书大人都不一定见,我看你们还是回去吧,我家老爷立有规矩,向来不会私下见你们这些来求见的外官,小伙子,我看你懂规矩,我也就提点你一句,和你家知县老爷说一声吧,这么冷的天,也没必要在这里等了,我家老爷八成是不会见你们的!”
这个老家奴收了银子,态度自然很好,便对林礼实话实说着,他看了眼朱林议门贴上的官位,不免有些看不起。
但林礼知道朱林议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所以又陪着笑脸对老家奴道,“老人家,我家老爷来府上,不是为了私事,那真是有重要事情,是徐阁老大人吩咐要办的事情,只是事情如今有些差错,所以,所以我家老爷今晚必须见到阁老大人啊!”
“哦,是为我家老爷吩咐的事情,好吧,这样到还是有可能的!那样,我就帮你把门贴送进去再说吧!”
那老家奴听了林礼的话语,眼睛微微的向外看了眼那边已经藏在斗篷里的朱林议,只好点头答应了一声。
如此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老家奴又走了出来,看了眼在外面等着的朱林议和林礼,便招呼了他们一声,“唉,和你们刚也说了,我家老爷是不轻易见客的,现在里面已经回了话了,我家老爷在府中有事,没空见你们,你们回去吧!”
朱林议听到这个,不免皱了下眉头,难道这次真要吃闭门羹了吗?
……
“老人家,我想您也是徐府的老人了吧,我想问一下,徐府中是否有这样一位管事,又或者是管家的,您熟悉吗?”
朱林议忽然在一旁开口了,随后他把当初在分宜县见到的那位自称是徐府门下的人形容了一下。
那老家奴听了听,又看了眼藏在斗篷内的朱林议,才又开口道,“听起来,倒也有些熟悉,好像是常来府中的,听你这么说,看来你还真认识这位,怎么,这位知县老爷问这个是为了什么?”
这个老家奴果然不亏是徐阶身边的人物,他这么一说,看起来好像是承认了这么一个人物存在,但仔细想想他却像是在反试探朱林议一般。
朱林议心头暗骂了一声,口中却只好道,“老人家,这位,当初说是徐阁老门下的人物,到了分宜县,吩咐下官做了些事情,而如今事情有些变故,所以下官不得不来寻阁老大人,聆听阁老大人的亲自训诫!”
“哦,是这么回事情啊,难怪你说是替我家老爷做的什么事情,哎呀,这么说你现在是想见你说的这位了,不过不巧啊,这位如今好像出去办事了,没在府中啊!”
老家奴收了银子,这个态度还真是不错,但他的回答再次让朱林议心头郁闷。
微微的叹了口气,朱林议便摇了摇头,“林礼,向老人家告辞吧,看来今晚我们是见不到阁老大人了!”
那边的老家奴听了,对朱林议的印象不免很好,“担不起,担不起啊,老夫不过是徐府的下人,阁下是朝廷的七品大官,早些回去吧,这风雪夜的,冷得紧呐!”
随后朱林议、林礼两人不免有些郁闷的往回走去,两人的脚程很快,没多久便已经回到了家中。
不过在这个路上,朱林议在寒风的刺激下,脑筋动的倒也很快,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可以帮自己,说起来,这次倒也是一个机会,可以见见那一位了,以那一位和徐阶的关系,应该是可以求见到的吧。
只是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却不知道以自己爹和那位的关系,是不是还能见到。
在朱天棠所顶替张居显对外所称的张府上,门房处自然也有人给朱林议守着门户,见朱林议回来就帮朱林议开了大门,迎进了府中。
而朱天棠此时倒也还没睡,只是拿着一卷书,坐在了堂屋的壁炉旁,借着炉火看书,其实他内心却在担心着朱林议,听到了府门前的动静,忙也将书卷到了身后,转头看向了堂屋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