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来朱大人还真是有性格之人啊,不过,朱大人一县之尊,整日住在我严府,那又算是什么话语,传出去岂不是又是我严府的一项罪名,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朱大人,看来你也信不过我严府,不看好我严府啊!哈哈,老夫知晓了朱大人的心意了!前面所言,都不过是玩笑罢了,朱大人可不要见怪啊!”
严世蕃也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忽然却又一笑起来,不过他却似乎看出了朱林议对严府的虚以委尼的意思。
“东楼先生,信任,是最脆弱的东西,其实在下官看来,利益才是更好的保障,可惜在下官看来,下官的妻儿,实不是轻易可以拿出来交易的,所以东楼先生,现在应该做的是,用什么利益,来保证像下官这样的人物,不会背叛严府!”
朱林议的话锋一转,却也不再是之前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反而像是谈生意一样的和严世蕃谈判起来。
严世蕃的独眼光芒一闪,恶狠狠的盯向了朱林议,但很快他又笑了,“没错,就是应该这样,朱大人果然又着不同寻常的成熟阅历,没错,这个世上所谓的忠心太可笑了,什么忠心都敌不过利益,只是代价不足而已!”
朱林议并没有回应什么,他在等着严世蕃拿出利益来诱惑自己,如今他等于是和严世蕃撕破了那表面遮掩面子的薄纸,剩下的也就是利益关系了、
“嗯,金银什么的,在你我面前,就太可笑了,这样吧,朱大人的义父如今是刑部主事是吧,几日之内,朱大人必然可以听到好消息,另外麽,只要朱大人心向于我,那么三年任满,朱大人想去什么地方为县令,就可以任由挑选,相信我,这点能力,我严府还是有的!”
严世蕃很是自得的说着,如今他能拿出手的也就是这种官位的提升了。
朱林议听了,不免在心头暗笑,也许你确实有这个能力,不过你自己都快完了,还给我开这样的价码,嗯,但几日之内可以给我一个消息,难道是让我爹升官吗?
这样的话……
严世蕃给的这两个条件看上去都很不错,第一个是让朱林议的爹升官,第二个是让朱林议随意挑选下一任知县的去处。
天下各地的县府,也是有穷富,大小之分的,如果到了一些贫苦的小县,那你过去了也就和乞丐差不多,如果到了江南那些富裕大县,那随便捞捞,一年也可以弄到十几万两银子。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可有时候知府还不如知县更有机会捞钱呢,毕竟知县是直接有自己地盘的,在自己地盘上那就是父母官、土皇帝,知府反而隔了那么一层。
所以现在严世蕃允诺朱林议可以在三年后,随意挑选下一次任职的地方,那也是一种很大的利益了。
不过,这个利益中也暗藏了别的心思,不说日后让朱林议自己挑选下一任知县的地盘,还要等三年之后再说,现在让朱林议的父亲朱天棠升官,在这个政治风向不明的时候,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朱天棠就是严党一派的,这可是彻底把朱林议一家绑到了他严家的沉船上。
如果说以前张居显买官,还算是为了自己的官位无奈之举,或许会被人鄙视,但也未必会真的当作严党里的核心,最多就是跟风的小喽啰,说不定就不会太追究了。
可现在通过严世蕃的动作,给朱天棠升个什么官职,那就不同了,这会被严党的政敌当作严世蕃的反击挑衅,等于是把朱天棠放在了台面上,吸引严家的对头们用各种手段攻击他。
届时,朱林议作为朱天棠名义上的干儿子,那肯定也会受到牵扯,朱林议就不得不紧紧的跟着严世蕃,保住严家,那样才能依仗严党的势力,来保持自家的安全。
这是一个阳谋,让朱林议还真有些难以抗衡,最关键的是这么一来,哪怕是朱林议暗中和什么人有勾搭联系,如今也会被对方怀疑朱林议的用心。
可此时此刻朱林议又能说什么呢?
“如此,就多谢东楼先生了!这么说了,家父可以升至刑部员外郎,其实在下还是觉得京城太危险了,可否让家父到外面任个知县实缺,到南方吧!”
朱林议知道这一切已经无法避免,严世蕃在这时候为了把自己捆绑上严党的沉船,肯定会说到做到的,那相对而言在京城里面做出头鸟,那还不如到地方上为官呢,至少远离了京城那些严党政敌,特别是徐阶的眼睛。
也亏的朱林议之前已经暗中向徐阶示好,如今就算是严世蕃这样做,也不会马上让徐阶对他们定位成严党,徐阶可是聪明人,他不会觉得朱林议在明确投靠后,又会倒向严世蕃,最多就是脑中怀疑几下而已。
反正现在朱林议也不是要马上跟着徐阶混,主要是为了撑过一段时间,等严党彻底倒台之后,徐阶又会被高拱弄翻,这期间跟着徐阶,那可是会被给小心眼的高拱盯上的。
所以一切都要等张居正上台,才能明确自己跟着混的老大,一切的一切,那时候也自然就重新洗牌了。
而如今,哪怕是自己一家被严世蕃摆一道,只要远离了政治斗争的核心京城,那还是可以静观其变的。
“哦,想要一个外放的实缺啊,怎么京城不好吗?老夫,倒也希望刑部能再添一位心向我严府的员外郎,如此就算是我严府的故人有什么案子到了刑部,张大人,也能照顾一二!”
严世蕃故意摆出了一副很关切的样子,当作不知道这背后的缘由。
“东楼先生,如果先生是要送在下父子马上去死,那下官只怕也有些不甘心啊,莫非先生只是要把在下父子作为弃子扔出去,而不是真的想作为手足使用吗?先生,如果您真是对下官父亲有所恩赏的话,那下官还是希望家父,能到南方一处富县,做一任知县!如此才算是真的对下官关爱了!届时,下官自然也会竭诚为先生的手足,任由先生驱使!”
朱林议依旧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就像是做生意一样,直接点明了自己的想法。
严世蕃那独眼微微的闪烁了一下光芒,忽然他更为欣赏朱林议了,居然在这样短短的时间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能从中提出条件,要求得到自己最大的利益。
这个年轻人果然不是寻常人呀!
“呵呵,朱大人,你这是在威胁老夫?怎么,老夫给为令尊什么官职,朱大人也要挑三拣四吗?刑部员外郎那可是五品,地方上做知县,那可是高不过七品的,这两品之差,旁人哪怕是终其一生,或许也无法跨越,怎么朱大人如今却不想要吗?令尊如今好容易成了京官,入了刑部,怎么,朱大人还想让令尊远隔千里的去南方吗?这未免也太不孝了吧!”
严世蕃还是在装傻,他似乎也猜到了朱林议的心思,他现在也在试探朱林议的底线,同时也在用官位诱惑朱林议。
“唉,东楼先生,下官可知道,小命比什么都重要!刑部员外郎,如此重要的位置,在如今京城中当值的几位,又如何会轻易的让家父坐稳,家父的心思,下官也最清楚,宁可到地方上为百姓做些事实,也好过如今这样的在刑部无所事事。如果先生一定要这样做的话,那下官只好和家父,一起辞官回乡算了,也省的白白送命。”
朱林议才不在意五品、七品的官职,这些在当权者眼中,也就是骗骗小孩子的把戏,在高层眼中,都是一样的,或者说,朱林议还看不上这个区区五品。
严世蕃的独眼看着朱林议的眼睛,而朱林议也态度明确的反观着严世蕃,反正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严世蕃真要逼他,他宁可什么都不要的放手了。
“哈哈,朱大人还真是放得下了,这样岂不是可惜了朱大人的才学,好吧,既然朱大人如此坚持,那么就依朱大人的意思就是!不过,老夫给了朱大人满意的条件,老夫却不希望朱大人没什么回报,朱大人,你觉得,你应该做些什么来表面你的态度呢?”
严世蕃的独眼再次闪烁了一下,他是要朱林议表忠心,叫投名状了。
朱林议不免皱眉想了想,不过这事情可不适合他自己说出来,所以他最终只能摇了摇头,“东楼先生,您要在下做什么,还请明说,在下必当效死去做便是!”
“好,那么朱大人,就去做了这件事情吧……”
严世蕃用独眼瞄了眼朱林议,伸手端起了自家带来的青瓷茶杯,又抿了口茶,又放下了茶杯。
“好,那么朱大人,眼下的确有件事情,可以让你去做,其实还是需要劳驾令尊才行,前几日南京有人犯了案子,刑判文书,如今已经送到了刑部,令尊身为刑部主事,主理江南刑判文书,希望能关注下这个案子,那人原本犯的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因为牵扯到我严家的关系,才被加重了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