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护卫一接到主子的询问,连连摇头,速度之快唯恐摇的慢了,面前这位会不相信。
李承玄一怔,他倒是忘了,闻景宸这么多年没学过武功,当然也不可能听到曲烟和曲清的对话。
真是无耻啊!
跟佟薇雨一样,都能活活气死人!
“今天让你来,只为薇雨的事。李承玄,本王知道,十年休养生息,你在京城基本可以只手遮天,但是,凡事都没有绝对,你若再敢动她一丝一毫,本王保证,你以后都不会好过!”闻景宸一字一句道。
星目中解释隐忍,还有些无奈,他荒废十年光阴,没能给她一个稳固的,可以让她肆无忌惮的后背,以至于她总是伤痕累累。
自立自强,独立自我的女人固然让人敬佩,让男人觉得眼前一亮,但是,这之后呢,谁想过她们背后付出的血与泪。
佟薇雨经常伤痕累累回来,她自己没有感觉,但他的心真的很疼,那每一条疤都像抽在他心口上,鲜血四溢,火辣辣的如同被火灼烧。
她要受过多少伤,才会到如今视受伤为家常便饭,会把钻心噬骨的痛淡化到没有一点感觉。
“你都说爷能只手遮天了,爷还需要怕你吗?”
“确实,你不需要怕本王,因为本王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如你。但是你听过一句话么,‘天子一怒,流血漂橹;匹夫一怒,血溅三尺。’,人真的要发怒发狠,那一刻,也不是你所能挡的。”
“话说的这么重干什么,爷也舍不得她受伤,因为爷喜欢她,想要她做爷的世子妃。”
“你心里这么想,她知道吗?”闻景宸呼吸有些急促,紧张地问道。
“当然知道。”李承玄笑眯眯的道。
“呼——那本王就放心了。”闻景宸长吁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先前的激动紧张早已烟消云散,他依旧端坐,高贵自持。
“你放心什么?”李承玄一时间没想明白,闻景宸怎么这么快就不担心害怕了。
“当然是放心薇雨不会跟你走了啊,你都跟她表明心意了,她鸟都没鸟你,本王要担心什么?一个早已出局的人,本王还需要在他身上花心思吗?”闻景宸道。
这话不可谓不毒舌,正因为了解佟薇雨的个性,闻景宸对这事才越放心。
既然李承玄都对她说了,佟薇雨现在也没有任何要出走的架势,那就表明,她根本就没有把李承玄当回事。
现在不当回事,以后也很难当回事,之前他还以为这个情敌有多难搞定呢?
现在请容他用三个字来形容一下——弱爆了。
“那可很难说,世事难料,你不就仗着点她相信你一点吗?就是不知道过了今天晚上,她是否会一如既往地对你。”
“什么意思?”闻景宸气息有些不稳,忽的站了起来,自高处俯视着李承玄,星眸中不再光华潋滟,而是杀机重重。
那样的眼神,足以将李承玄生吞活剥。
“我找了点人去招呼她,你猜她会怎么想?”李承玄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道。
他越发闲适安然了,端着雕刻精美的白玉茶杯,放到鼻尖嗅了嗅,真是沁人心脾。
看到闻景宸惊慌错乱,他很满意。
“能怎么想?想到有人会害本王呗!说不定她会更心疼本王,更加放不下本王,那你就更没希望了。”闻景宸定了定心神,又风轻云淡的说。
“说不定,但她还会想,你是不是想要了她的命。”李承玄一字一句的道。
字字句句如同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爬向垂死挣扎的猎物,将猎物一点一点绞紧,直到猎物窒息,再一口吞下。
“她不会随便相信一个人,但却很容易怀疑一个人,闻景宸你信吗?”李承玄又道。
给这份窒息又加重一分,闻景宸没有答话,手指紧紧攥着,指节都发青发白。
他背仍然挺得笔直,似折不弯的钢筋,背对着烛光,没人看的清他脸上的表情,独自把自己锁在黑影里,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这一刻的脆弱和孤寂。
“确实,我不会随便相信一个人,但是,我怀疑谁,用得着你来说吗?”清丽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似一把利剑,劈开这一刻凝滞尴尬窒息的气氛。
“你怎么会来的这么快!”李承玄有些惊讶的道。
惊讶的何止李承玄,闻景宸也吃惊得很呢?
她怎么能找到这来的?
长的狗鼻子不成?
这个闻景宸可猜错了,狗鼻子是他面前的李承玄,佟薇雨的嗅觉虽然也灵敏,但还是比不过李承玄的。
他料定睚眦必报的闻景玉,会派不少精锐去与她纠缠,想着那些人至少能缠住她一时半刻,至少不会来得这么快。
“让你失望了吗?那五百人全都葬送在那个院子里,我想来年那里的花一定开得格外红!”
房顶忽然裂开一个大洞,一人稳稳落了下来,手中还抓着染血的长刀,血迹未干,还在一滴滴往下落,滴在木质的楼板上,发出沉闷地“咚”声。
拿刀的女人,锐气逼人,下巴和脸颊上还沾了不少血迹,有些凌乱的发丝黏合血迹粘在光洁如玉的侧脸上。
身上扑面而来,浓重的血腥味,黑色的衣服上深一块,浅一块,肯定不是衣服染色不均,也一定不是沾到了水,必定是血,不然如何解释她一身血腥味。
她浑身上下都在彰显着“铁血”一词,周身冷冽的气息,仿佛从地狱走出来的人。
“五百个人……”李承玄也不由吸了一口冷气,五百个人,她一个女子眼皮都不眨一下,全部杀了。
“欠的钱,什么时候还?”佟薇雨把长刀一撩,横在李承玄脖子上,冷厉的刀锋贴着肌肤,冰凉刺骨,冷得人,忍不住想打哆嗦。
然而李承玄面不改色,微笑如常,“你嫁给我,我就还。”
无赖似的语气,带着无尽的挑逗和暧昧,仿佛此刻他没有被人正拿着刀抵着脖子,即将身首异处。
“嗯。”佟薇雨淡淡的嗯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刀也从他脖子上抽离。
闻景宸的脸刷的雪白,似雪片晶莹,血色全无,身体摇摇欲坠,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后脚跟踢到椅子,他手扶住了桌子,才没有当场倒下去。
前几天,他说不要她离开自己,她虽然嘴上没说答应,但是她的表现和反应,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他以为她至少是有一点点感觉的。
“真的!”李承玄被巨大的欢喜冲昏了头,居然也像个孩子似的,手足无措。
“假的。”佟薇雨话锋一转,长刀刀柄狠狠击在了李承玄的下腹上。
李承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搞得措手不及,结结实实挨着,脸色涨的通红,肠子都打结了。
“你……你……”最毒妇人心哪……
李承玄铁青着脸,抱着肚子,在原地打转,表情很纠结,他那几个护卫连忙上去扶住他。
佟薇雨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这下可以了,再也不会看到这家伙猥琐的笑脸了。
“下次再废话,打的不是这里,是下面,你还敢说吗?”佟薇雨似笑非笑得道。
李承玄腹痛不止,哪里说得出一个字。
这该死的女人!
闻景宸则是像脑子短路了一般,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剧情转变,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彻底一只呆头鹌鹑,被佟薇雨给吓傻了。
佟薇雨挑挑眉,让你下次还敢耍我,这次是轻的。
“听说你要离家出走。”佟薇雨那把明晃晃的的长刀,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一下扎在桌子上。
“夺”的一声。
闻景宸几乎是瞬间就回过神,手连忙缩了回来,老老实实背在身后,眼神乱飘,一副做错了事,心虚的样子。
佟夫子一本正经地做了一个扶眼镜框的动作(其实根本没有眼镜框),有把长刀拔出来,把刀做戒尺,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掌心,眼神在闻景宸身上扫来扫去,似在思量,该从哪里下手好呢。
闻同学下意识双脚并拢,挺胸,收腹,目视前方。
“听说你要离家出走。”佟夫子再一次道,敲“戒尺”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知为什么,闻同学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说话!嘴被涂五零二啦!”佟夫子又是一声厉喝,闻小白菜差点跳起来,额头上冷汗直冒的,他要怎么说。
如果真的是离家出走,那就是孩子气,不成熟,乱吃飞醋,无理取闹……
如果不是离家出走,那就是欺骗她,算计她,还调“雨”离山,放她鸽子……
所以这话无论怎么说,他都是难逃一“死”,干脆沉默。
哦——沉默是金,沉默是金……
闻景宸又把目光投到之前三个护卫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人都不知道去哪了。
三个护卫早就躲到角落里去了。
妈呀,王妃太恐怖了,王爷你自作自受,怪不得我们抛弃你了……
“这么喜欢离家出走啊。”佟薇雨忽然对闻景宸咧嘴一笑,佟薇雨很少笑,这一笑很诡异,让闻景宸背上的寒毛都全部竖起来了。
“不……不喜欢。”他支支吾吾道,眼神到处乱飘,手在背后不停的绞着衣服。
“不喜欢你还离家出走,你是王爷你任性啊!全天下围着你转是不是!”她又道。
“没有!绝对没有!”他矢口否认,一声盖过一声。
李承玄蹙眉,佟薇雨可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么无理取闹过,他现在倒是期望,被责问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闻景宸。
她对闻景宸真的不一样,也许她自己没察觉,但旁观者真的很容易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