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天天逼着她接客,而且许多人都像一睹她的芳容,你这点钱,根本不够。”李甲连忙道。
不快点说不行啊,王三快要被他掐死了。
“而且卖你妹妹的是你爹,你拿我们两个撒气有什么用?”李甲接着道。
“嘭!”王三被扔墙上去了,墙灰簌簌落下,落王三一脸。
“咳咳咳……”脸颊胀成猪肝色的王三,摸着自己的脖子,一阵狂咳,疯狂的吸着空气,从没有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最好不要骗我。”燕青云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一身冷气的离开了。
“哎呦——吓死我了,早说不要骗他了,这下好了,怎么收场?”李甲背贴着墙,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道。
“咳……不骗他哪来的钱?咱们要饿死吗?”王三在灰里挣扎好一会才爬起来,他啜一血沫子道。
“佟美玲那个贱人,咱们帮了她,出点差错,翻脸就不认人,害得我们哥俩流落街头。”李甲恨恨的捶着墙,一脸悲愤。
“李甲和王三?”巷子上越下一个人,宽大的黑袍好似能遮住半边天空,李甲和王三听见这声音,一个激灵,从脚寒到心。
“佟……佟……大大……小姐……”李甲早已吓得如同筛糠。
“啊!不是我们杀的你!我们不是故意的!”王三则是尖叫一声,抱着头,使劲把自己往地上摁,恨不得把自己埋了的好。
“你们骗了刚才那人什么?”佟薇雨幽幽地问,双手抱胸,眼神睥睨。
“她妹妹被他爹通过我们卖到青楼,前不久被礼部尚书的儿子徐楹看上了,已经买回家做第三十二房小妾了,但是燕青云不知道他妹妹被人买走了,还一直以为她在青楼里受苦,我们见有利可图,就……”李甲强打精神,一字一句地道。
“就骗他说你们能打通关系,让他见他妹妹一面,甚至有可能赎他妹妹出来。”佟薇雨替他补完。
“是……是……是的。”李甲吞了吞口水,佟大小姐原来这么厉害,“你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不可以。”佟薇雨唇角一勾,手中白刃一闪。
“你说话……”不算数……
“嗤——”两道热血洒在年久失修的土墙上,很快被吸得一干二净,角落里两个人身体软倒,死不瞑目。
“忘记告诉你们,我最讨厌人贩子。”因为,当年的她也被人当做东西一样卖过,装在箱子里,运到不知名的远方,货物一样任人挑选……
……
“王妃您今天回来的似乎早些。”云英替佟薇雨脱去沉重宽大的黑色外袍,一边拍着上面的灰尘,一边道。
“回来还有事做,衣服一会再弄,帮我磨墨。”佟薇雨摩挲着手中的钢笔,似乎还残留余温,又或者是她一直捂着的缘故吧。
“是”云英把衣服放下,快步走到书桌前。
……
“呼……呼……”浴池里云雾淼淼,如梦似幻,热腾腾的雾气含着很重的中药味,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哽咽之声,还有沉重的呼吸声。
“王爷再忍忍,很快就好了。”太医在一旁试着水温,时不时加些药进去,这感觉就像在煮什么东西,不停地加作料,也不知道煮到最后,是个什么味道。
“嗯……”闻景宸想骂人,却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半磕着,一头乌发湿了半截,紧紧地贴在她的身躯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脸色惨白,近乎透明的白,脆弱到轻轻一碰就会轰塌,薄薄的嘴唇几乎崩成了一条直线,他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差不多了,可以帮王爷擦身了……”
闻景宸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每次听到这句话就像解放了一样,什么都不用管了,这一刻,身体的力量似乎都被抽干,灵魂都要飘出去了,可是身体每一处火辣辣的疼痛,都在告诉他,他还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
佟薇雨把写好东西的纸晾了晾,等墨迹干了,折成几折,揣在怀里,把云英整理好的衣裳从衣架上取下,披在身上,朝景阳阁走去。
……
“本王还不想睡觉,你们下去。”
“是”
丫鬟婆子退下去后,闻景宸终于力竭,双臂弯曲迭起,脑袋重重压了上去,如瀑布般的黑发挡住了半边脸,好累……
可他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会被疼醒,甚至有时会发出破碎的呻吟。
……
“今天王爷休息了,王妃请回。”曲月撅着屁股,走路方式很奇怪,身子前扑,一瘸一拐。
这身子都还没好利索,又开始出来做怪了。
“你一万字忏悔书写好了吗?读来我听听。”佟薇雨对她的阻拦视而不见,手一摊,要东西的姿势。
“你!”曲月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估计迟早有一天会憋出内伤。
因为那东西她还没写,她也写不出来,要她跟佟薇雨认错,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个痛快的。
“回去慢慢写,我进去了。”佟薇雨道,然后目空一切,大摇大摆,不顾阻挠的进去了。
“闻景……”佟薇雨推开门,屋内灯光昏黄,入目是闻景宸趴在桌子上的情景,黑发如泼墨洒在雪白的寝衣上,黑白分明。
他身体蜷缩着像一只大虾,时不时发抖,长翘的黑色睫毛在瓷白色的肌肤上颤抖,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闻景宸一身的毒?难道是发作了?
不对,他身上药味很浓,应该是药浴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平日看到的都是咬牙支撑的他,却从没有这么脆弱过,呼吸浅的如果不仔细听都听不见的地步,脆弱似水晶琉璃,一不留神,就磕着碰着了。
不过丫鬟怎么都不扶他上床去睡,就让他趴桌子上,还只穿一件白色纱衣,就他这病歪歪的,明早准感冒。
心中划过一丝不忍,佟薇雨走过去,把他扶床上去躺着,把被子给他盖好。
佟薇雨坐在床边,转身用手贴着胸口,真是越来越可笑了,她怎么跟一个未成年的计较起来了,真是幼稚,正想把怀中那张可笑的东西给撕了,毁尸灭迹,手却被人抓住了。
“疼……”他呼吸急促,苍白的唇不停的抖,额头上生出细密的汗珠,手紧紧攥着被子。
“哪里疼?”佟薇雨下意识询问,一问出来,连她自己都惊讶了,她什么时候着么关心他了?
“都疼……都疼……”闻景宸闭着眼睛胡乱地抓,表情痛苦,当他抓到佟薇雨的手的时候,使劲把人往下一拉,佟薇雨猝不及防给他拉了下去,两人的脸只隔着薄薄一张纸的距离。
闻景宸忽然睁开了眼睛,一开始还是迷迷蒙蒙的,当变的清明的时候,他一把推开了佟薇雨,脸红得像只醉虾,大声喝道:“你想非礼本王!”
佟薇雨眼中残存的一丝温暖被这句话瞬间击碎,一丝都不剩,看他的眼神比以前还要冰冷,冷哼一声,起身离了开床。
闻景宸蓦地抓紧被子,心中一种奇怪的感觉滑过,她这么看着自己,他觉得难受。
“不知道你哪来的优越感?你以为谁都把你当个宝?”佟薇雨似嘲讽地道,不再看他一眼,起身朝着门那边大步迈去。
“你找本王有什么事?”闻景宸的声音带了颤音,似乎是害怕。
他心慌,从来没有这么慌过,她生气了?
是生气了吗?可是刚刚明明是她的错……她想非礼……
“没事,王爷想多了。”最后一片黑色的衣角消失在夜色里,仿佛她从没来过。
王爷?
她又叫他王爷了,她大多时候都会叫他的全名,除了那天晚上,她再没有这样叫过他。
闻景宸心慌意乱。
生气了该怎么办?
哄吗?怎么哄?
就佟薇雨那冷冰冰的性格,好话说一箩筐都不一定得她一个眼神。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只有别人来哄他,他从来没有哄过别人。
还有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之前是趴在桌子上的,怎么睡床上来了。
是佟薇雨把他扶床上来的?
“来人!来人!”他急切地想弄清楚缘由,他是不是冤枉佟薇雨了,要真是,那可就惨了。
上次没冤枉都冷着脸那么多天,这次是不是打算冷着脸一辈子了。
“王爷。”丫鬟冲冲忙忙跑进来。
“刚刚只有王妃进来过吗?”他问。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丫鬟问。
当然有问题,问题可大了!
“王爷!王爷!您的鞋!”
闻景宸早撒着脚丫子跑远了,哪还管鞋不鞋的。
这个月份,夜里还是很冷的,闻景宸身子骨素来不好,穿一件衣服在夜里狂奔,冻得他唇都发紫了,脚也被咯得生疼,但他就是不想停下,好似慢一步,他都会后悔终生。
……
“咦?王妃您回来了。”云英抬头就见佟薇雨一脸冰霜的回来了,她摸摸膀子,好冷好冷。
肯定是王爷又惹火王妃了,下次说什么她也拦着王妃,不让她去景阳阁找气受了,王爷就是个脾气超坏的、被娇惯坏的长不大的小孩,这么久她可是没看到一丁点王爷有决定聪明的表现。
柳姨娘和佟美玲两个坏透了的女人,果然从来就没打算让王妃过一天好日子,给王妃找了这么一个可恶的相公!
“我去洗澡,别让人进来。”佟薇雨把衣服一扔,一拨寝房与浴池的珠帘,眨眼就消失在房中。
云英后知后觉:“哦。”
是去降火吗?
不过池子里的水似乎是热的,她刚加上去的。
“云英!!”
果然没一会,就传来佟薇雨的生气的大叫声。
云英捂着耳朵,弓着身子跑远了,装作没听见,这可不能怪我,是您被气昏了头。
闻景宸跑到扶摇阁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了,他上气不接下气,一头乌发披散着,很凌乱,这大半夜的,机上他那张惨白的脸,估计能吓死人。
扶摇阁的门此刻紧闭着,从门缝里依稀还看得见里面有摇曳的烛光,影影绰绰,似有人影攒动。
他举起手正要敲门,却无意间瞥见了大门边的那块牌子——闻景宸与狗不得入内。
那几个字歪歪扭扭,一看便知出自谁手,头顶上还挂着块差不多的呢,一眼就能认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