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薇雨如电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过,没有东西,她飞入另一个院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找。
在找到第五间屋子的时候,她明显闻到一股血腥味。佟薇雨快步走到墙边一棵树下,伸手沾一点滴落在地上的血——还是暖的。
这就说明,她刚刚没有听错,在几息之前,这里进行的一场杀戮。很明显,杀人的人感知也很敏锐,居然这么快就跑了。
不过,这血滴落的位置怎么恰好是在暗道口。
佟薇雨心中一惊,这世上没有这么多巧合,唯一的可能只有人制造了这个巧合。
她正要去打开密道,忽然听到旁边的角落里发出一点响动,手指按上腰间的匕首,她一面无声向角落里移动,一面拔出匕首。
“汪……”一声低低的虚弱的狗叫声,佟薇雨的手忽然一抖,手中匕首差点掉落。
狗!
居然是狗!
佟薇雨仔细看了看,还是受伤了的狗!
暗道开在狗洞旁边,那只狗是从别的地方蹿来的,而地上的血迹地正好是从刚才墙边树下过来的
上帝果然喜欢开玩笑。这一刻,佟薇雨也有些哭笑不得。
“一眨眼你就跑没影了。”闻景宸推开破旧的门,倚着门方微微喘气。
她这速度,真是无人能及。
“有什么发现没?”闻景宸走过来。
“本来是有的,现在没了。”佟薇雨站起来,对他说。
闻景宸眉毛一扬,那就是没有。
“等等,先别走。我看看是不是有人曾经来过这里。”
佟薇雨颔首,站在一旁等待。
半刻钟后,闻景宸摇了摇头。他用了预知,并没有看见这里有人来过,看来真是个巧合。
但真的是巧合吗?
闻景宸和佟薇雨走了后大约半个时辰,暗道口裂开一条小缝,一双眼睛透过那窄窄一线探查着院子里的情况。
一刻钟后,青衣男子以及他全部属下站在院子里。
“噗——”那个壮汉忽然吐了一口血。
“今天逃过一劫,你真是功不可没。”青衣男子轻笑道。
壮汉抹掉嘴角的血迹,冷笑道:“要不是那个女人在他旁边,即便我干扰,他也绝对会发现端倪。”
说实在的,他对闻景宸的影响力远远不如佟薇雨。
“你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佟薇雨会削弱闻景宸预知能力的发挥。”青衣男子双眼发亮的追问。
“不,没这说法。”壮汉摇摇头,接下来却并没有在解释。
虽然言族很古怪,有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规矩,但是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他们的能力会被什么东西削弱。佟薇雨在身边,闻景宸不太能集中注意力,所以才能蒙混过关。
青衣男子对于壮汉的沉默很不满。
“是吗?我记得言族有一条明确规定,族人可婚配,夫妻却不能产生感情,你说这是为什么呢?”青衣男子忽然冷哼一声。
“我又不是言族之人,我怎么会知道那些东西,倒是你,不应该更清楚吗,毕竟你……”壮汉看见青衣男子脸色一变,当即适可而止。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可是力族的三长老。”青衣男子不依不挠。
“谁规定长老就一定要知道那么多事。”壮汉的嘴仍旧咬得死紧。
“三十年前,言族少主被驱逐出族,其余四族许多人以为他是犯了什么大过,其实,他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女人而已。”
“我不想听你们家族的秘闻,还是不要说了。”
“作为五大家族的核心成员之一的你,真的会不知道这些东西?仅仅因为爱上一个女人,一族少主竟然就要被驱逐,你不觉得言族太过小题大做了吗?”
“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你知道这些会增加你的胜算吗?闻景宸是嫡系,嫡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再怎么费尽心思,也不是他的对手。五族向来因血脉而尊贵,因血统而强大,你呢,你是什么?”
壮汉忽然冷笑。嘲讽这个努力向上爬,却始终爬不过别人靴子的蝼蚁。
“注意你的言辞!”
“我只是好心提心你,不要以为与神秘而强大的种族搭上关系,你的父亲便会打消每时每刻想洗刷耻辱的心思。你父亲以前或许没有机会,但现在他有了,只要闻景宸将你驱逐,他随时能要你这个杂种的命!”
“呵——你真的不怕死!”
“你说得对,我不怕死,该怕死的是你,该恐惧的是你。”
青衣男子怒极,一把掐住壮汉的脖子,几乎捏碎他的喉骨。
“如果……不是怕……那次……和闻景宸……一见面,你怎么……就……不追究佟薇雨……废了你妹妹的账了……竟然直接……回了国……分明……怕得要死……”
壮汉被掐的几乎喘不过气,仍旧不遗余力的去撕青衣男子的伤疤。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看着我怎样将闻景宸碎尸万段,不是每个嫡系血脉,都能驾驭我们这些旁支的。”
“咳咳咳……咳……”壮汉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缓过气才说,“希望你真能做到,别到时候哭天抢地,走投无路。”
……
一眼平川,青山绿水,云雾缭绕,破屋三两间,抠鼻大爷四五只,佟薇雨冷笑——果真是好极了!
“就是这里?”佟薇雨回头问兵部堂官。
别告诉她,到时候三万人要在这里露天睡觉,但就目前来看,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个……是啊。”兵部堂官擦擦汗。
“士兵呢?”
“那个……那不是吗?”兵部堂官指了指那几个邋遢的大爷。
佟薇雨面无表情,点点头,又问:“军营呢?”
“这个………那个……尚书大人说,他那边……也实在没能力……,兵部很穷。”兵部堂官一边抹汗一边道。
佟薇雨倏地回头,眸光犀利,兵部堂官与其一对视,吓得差点跳起来。
“哦?”
这眼神,太犀利了,早听说佟薇雨不太好糊弄,诚不欺他也。
“其实这话也并非夸张。”兵部堂官继续解释。
“哦?”
“今年北方大旱,朝廷修水渠赈灾国库就很吃紧了,再加上边关两只大军抵抗外敌,所需军资也不可小觑。”兵部堂官顶着压力,继续解释。
“哦?”
兵部堂官满头大汗,你能不能别“哦”了,“所以,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去……找陛下拿钱啊。”
“所以?”
“所以就没钱给总督建军营,毕竟……”
佟薇雨眸光一厉,声音却越发柔和亲切:“毕竟我的军队只有三万人,不如将就将就。”
“是啊是啊。”兵部堂官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啊,挺善解人意的这不是。但他话出口,脸忽的就白了,“不,不是!”
他刚刚说了什么!兵部堂官冷汗如岑,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下死定了!
“是因为我是女人,他就敢这么糊弄我是吧?”
“不是!”
“是因为我无权无势,在朝廷基本没有发言权,他就敢这么肆无忌惮是吧?”
“不是!”
“是因为他归顺外人,所以敢如此违抗皇命是吧?”
“不是!”兵部堂官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不是吗?”佟薇雨冷笑道。
兵部堂官头紧紧贴在地上,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
“那行,军费的事先放一边,我的军队,他打算就给我送一堆老弱病残。”佟薇雨一指破草屋子那边坐着的五个大爷。
“这……这……陛下说,宜京有不少前朝遗民,其中青壮年差不多三万,这些人平时散漫不思进取,还破坏宜京治安,望总督能把他们收归军队之中,此乃一举两得啊!”
一举两得啊,难怪这两天一群大臣原本极力反对,现在却同意了,原来是把这么个毒瘤送给她了。
那群大爷,是什么人都能聚集起来的吗?指不定好吃好喝供着他们,他们还老大不愿意。
哦,所以,最后她什么人也招不到嘛。所以朝廷那堆人的目的达到了嘛。
一可以借她的手捅一捅前朝遗民这个篓子,给宜京制造点混乱,一混乱,顺便又弹劾弹劾她,二来解决她的征兵问题。
那些反对她的大佬肯定不吃不喝,商量了两天两夜才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吧。
难为他们了。不仅皇帝哑口无言,闷声将牙和血咽下肚,就连她也无话可说。
“你们过来。”佟薇雨对坐在那边的几个大爷说。
抠鼻挖脚的大爷们一愣,面面相觑,伸手指指自己——你说我们?
佟薇雨颔首。
大爷们屁颠屁颠走过来,看看她要说些什么。
“即刻骑马出去,去兵部要校尉任命书,先回来的四个人封校尉,赏二十两银子,最后回来的人——死!”
……
“王爷,王妃今天去军营了。”
“嗯。”
闻景宸埋头仔细看着手中工匠们送来的最新水渠图,修了一月有余,总算是初具雏形,勉强能通水到北方以缓解旱灾。不过,水流速度太慢,效果不是太明显,要想个办法让水流得更快。
通常的办法无非是挖深北方的水渠,使之与汶河这边形成高低之势,水自然流的就快。
可那么宽的水渠,挖深一尺尚且不易,北方地势比较高,会加大工程难度,资金消耗度,且耗费时间。
如果汶河这边用东西能助推水往北流就好了。
“您一点也不担心啊?”曲清问。
听说那些大臣们日夜不眠商量了好几天,就等着给王妃上大餐呢。
“我相信多难的事,她都能摆平。”不过是些遗民而已,征服他们,佟薇雨信手拈来。
“啊,是吧,不过王妃走之前向我借了不少护卫去帮忙。”
“嗯,嗯?”
“她说,让人帮她去砌墙。”
“哦——”闻景宸点点头。
他记得兵部给她找的那块地非常的好——三面环山,山势陡峭,且山壁没什么可以依附之物,唯一的出口也只能同时让十个人通过,要是把大爷们引诱进去,这出口一封,啧啧——
爱自由、不喜拘束的大爷们以后可怎么活!
闻景宸勾唇一笑,心情忽然极好,他家薇雨永远这么聪明。
“对了,兵部三推四推,借口一大堆,并没有打算给王妃发军需物资,怎么办?”王妃虽然可以去兵部强要,但估计不会得到什么。
“弹劾他。”闻景宸道,而后又补充,“让佟文联系他在御史台的好友务必写得凄惨,一读出来,便能让人知道薇雨‘受了天大的委屈’。”
曲清点点头,他觉得兵部尚书不仅这几天难以安眠,以后更会彻底的日夜难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