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长林王府在庆祝佟薇雨大胜而归,府中烛火通明,觥筹交错。
是夜,宜京无名小巷,有一个个黑影无声掠过,目标正是凌老头的破院子。
“警——呃……”
“警戒”二字还未出口,冰冷的刀锋滑过那十二三岁少年的脖子,黑夜中飘洒开一抹血色的红,那挂在高空清冷的孤月似乎也因此而染上血色的光晕。
青衣男子负手立于门前,静静聆听院子里的动静。
“来者何人!”
“取你性命的人!”
双方交战,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尸体倒下之声更是如同那催人魂丧的死亡交响乐,从未停止。
“唰——”两个身影飞快的从颓坯的泥墙上掠过,转瞬间不见人影。
“追!”院子里追出来五个人,浑身血迹淋漓,衣服破烂,神情狼狈。
青衣男子眯眯眼,忽然做了一个“不要追”的动作,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跑吧,使劲跑,看你们能跑到哪!
……
“他们是谁的人!”
“李承玄的。”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而后矮个的少年深吸一口气:“你确定?”
“伤口平整,切口两端要比中间微深,这世上只有一种到可以造成这种伤口,而据我所知,只有李承玄手里的人才会用那种武器!”
“李承玄,是什么意思!”矮个的少年不解,为什么李承玄以前对主人从未表现出敌意,现在却忽然下死手!
“你不觉得,主人最近有点太顺了吗?”主人太顺利,某些人就不那么顺利了。
“无论李承玄什么意思,我们先发信号弹通知主人再说!”这么大的事,他们在此揣度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尽早通知主人!
“咻——”
暗处忽然飞来十几只箭,两人脚下一荡,退开几步,箭从他们之前站着的地方穿过。
“后面!”
两人同时开口,连忙弯下腰,几乎是瞬间,便感觉到那死亡的威胁贴着脊背擦过,那种感觉仿佛是寒冬腊月,脊背贴着冰面滑过,整个身体一瞬间都是麻木没有知觉的。
一轮暗箭过后,十几个人如同神降,将他们团团围住。
清一色的夜行衣,手中是锃亮的剑,一股压抑的气息直逼向两人。
矮个少年紧了紧手中的信号弹,做好牺牲的准备——今天的事,主人若是不知道,他无法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杀!”
……
“划拳划拳!输了罚酒!”简箜铭抱着一大坛子酒,从这一桌窜到那一桌,最后也许是酒喝得有点多,胆子也贼大,居然去找闻景宸拼。
闻景宸拈着酒杯笑而不语,看了佟薇雨一眼。
简箜铭心里是鄙视的——大老爷们的,喝个酒还要问媳妇同不同意,男人之耻!
“佟薇雨,让闻景宸和老子喝酒,痛快点!”
从宴会开始,就一直在锁眉思索的佟薇雨,忽然将目光对上简箜铭,清亮的眼眸,毫无波澜,倒映这世间百态,锐利如同一把刀,看人时让人如坐针毡,她顿了顿,缓缓道:“但凡你觉得痛快的事,我都不会如你所愿。”
“噗——给个解释!”简箜铭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没有解释,我爱。”她今天为事困扰,本就心烦,简箜铭不怕死的往她面前凑,她当然就把他当做发泄的沙包。
“你,你们……”简箜铭被噎得够呛,看看表情严肃的佟薇雨,再看看笑魇如花得意洋洋地闻景宸,顿觉气短。
闻景宸这个坑货,不想喝居然让佟薇雨上阵,杀的自己一点还手之力也没有,现在居然还笑得那么灿烂。
少帅心里气不过,扛着酒坛子就走了。
“怎么了?自回来你似乎就不太开心?”闻景宸伸手替她捋好一缕锤在肩上的发丝。
这么亲昵的动作,指尖难免碰到她的脸颊,温润的触感,自指尖传入闻景宸四肢百骸,让他觉着每个细胞都在洋溢着快乐,似乎都在叫嚣。他眸子暗了暗,收回手。
“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在决赛时,被人盯上了。”她这么多年的直觉,不会错的。
但是那个人藏得很好,若不是那人偶尔流露出一丝恨意,她几乎察觉不到。
“今天到场的人上万,每个人都在看着你,是不是你太敏感了?”闻景宸想了想道。
她那根敏感的神经,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全身戒备。那么多年习惯警惕,习惯怀着恶意去揣测别人,习惯严密的保护自己,对于台下那些复杂的目光,她一时也许不是很适应。
“不是,不可能。”佟薇雨忽然站起来,“我要去看看。”
她心中总觉着有事要发生。
“我陪你。”
……
“没用的废物!这么久还没有解决!”
青衣男子掠过来,低声喝斥。亲自动手,正要拉开引线的矮个少年,忽然觉得面前一道风扑来,心中顿时一凉。
“啊!”一道短促的惨叫在寂静的巷子里传开。
矮个少年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萧瑟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右手使劲扣住左手手腕,鲜血汩汩流出,地上一只手,那只断手还握着那只信号弹。信号弹已经被血染红,掉在地上,裹上了一层蒙蒙细灰。
“至死都在想着怎么给佟薇雨通风报信!那你们知不知道她今晚上在干什么!”
“整个长林王府,现在可热闹了,都在庆祝她的成功,她安然端坐宝座之上,心安理得的享受,哪里会看见你们的牺牲,哪里会对你们有一丝怜悯!”
“你们竟然还这么拼命为她卖命,我真的想不通!”
“我们甘愿,你管不着!”
另一个人身中数刀,浑身就像从血里捞出来的一般,他吼着冲了过来。在到达矮个子少年身边的时候,脚在地上使劲跺了跺,地上出现一条暗道,矮个子少年掉了下去,暗道瞬间合上,他跌坐在地上,凄然笑着,却无比心满意足。
“唔……”数把剑同时洞穿他的胸膛,几口浊血吐出,他头一歪,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很好!”青衣男子一瞬间愕然过后,冷笑道。
不愧是佟薇雨,几个手下就这么难对付!
“在宜京挖了这么多暗道,她手脚倒是挺快。”青衣人这话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
大多数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也就只能就此收手了,但他不同,他还有招。
躲进地下,就逃得掉了!
“速去把那个人带来。”
五分钟后,有一个中年壮汉被带到青衣男子面那壮汉体格比一般人大不少,胳膊只比一般男子的腿稍细一点。
“给我找人。”青衣男子手指暗道方向,对那中年壮汉道。
壮汉不为所动,只直直盯着青衣男子。
“我想有个人对你们力族很感兴趣,不知道,他在得知上次的灭门行动中还有漏网之鱼之后,你们族长的血脉还能不能保得住。”
壮汉目光一凝,铜铃大的眼睛,死死锁住青衣男子,恨不得将青衣男子碎尸万段,他有这能力,但是他不能做,族长的两个女儿还在这个人手里。
她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力族就真的要绝后了。他答应过族长,要照顾好小族长,绝不能食言,也只能做这些违心之事了……
“好,我找。”壮汉咬着牙,握紧拳头,沉声道。
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
青衣男子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快点找人。
虽然那矮个子少年受了不轻的伤,跑不远,但是时间一久,他要是给佟薇雨留些什么有迹可循的讯息,那便不好了。
壮汉在暗道上方蹲下,手掌按在暗道上,细细感受底下的动静,“东南方,五百米处。”
……
闻景宸和佟薇雨走在大街上,深夜大多数人都已睡下,即便他们走得很轻,也能清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佟薇雨将她在这附近的人都找了来。
“并无异常。”
佟薇雨一筹莫展,这就很奇怪了。她问了许多手下,都说“并无异常”,难道那些人不打算今晚动手?
闻景宸支着下巴,正想合眼感受一下周围环境,一道怒斥打断他的动作。
“站住!”
马蹄声惊起,无数火把照亮沿途的街道,一人在寂静的街道上狂奔。
看他气息不稳,一手捂着胸口,估计是受了伤。
佟薇雨挥手,身后那些人眨眼消失在原地。
“拿弓来!”
“咻——”
“啊!”
那黑衣人中箭,倒在佟薇雨脚下。
“你这贼子,还能逃出升天不成!”一人骑马率先到来,长枪抵着黑衣人的后颈。
“把他绑了,关进大牢。”率先到来的那人对身后举着火把那些人道。
“是。”
“咦,你们这大晚上的,长林王爷!”一声惊呼,道出闻景宸的身份。
“嗯,陪王妃散步消食。”某只无耻的扯淡。
“这么晚……”消食?
那人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人家爱咋咋滴,他一个城卫队长,似乎管不得这么宽。
“王爷和王妃好兴致,不过,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我等还有事要办,不便多留,就先告辞了!”
闻景宸点点头。
一群人驱马离开,大街上恢复宁静。
“走吧。”闻景宸拉拉她手,迈开步伐。
“算了,回去吧。”佟薇雨道。
“不找了?”闻景宸问。
“嗯。”
闻景宸和佟薇雨正要回家,他们身后那几座房子发出一丝细微的不寻常声音,似乎是刀剑分离骨肉的声音,佟薇雨耳尖的捕捉到,霍然回头,挣开闻景宸的手,纵身跃进身后一座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