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在朦胧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被子里,一盏油灯正在原木桌上燃烧着,满室光晕。这是哪里?陌生的家居,整洁的布置,她完全不认识。
视线扫了一圈,屋子里此时并无他人。稍作回想,她想起是送寒玉出了寨子就开始头晕目眩,肯定是昏过去了,因为她完全不记得怎么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根据这间屋子的摆设,屋子的主人肯定不是羌人。
可是,恢复意识的夜莺现在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被身体越来越奇异的症状而震惊。头晕似乎好些,身体仍然酸软得没有一丝气力,却有种奇怪的燥热从每个毛孔往外冒,糟糕,她……好像中毒了,怎么会中的毒?中了什么毒?
她努力集中注意力,但燥热却令她心绪烦躁,恨不能……突然,有个男人推门进来,端着一盆水。“夜姑娘,你醒了?”望着一双大睁的眼睛,他露出惊喜。
“端木!是你!”夜莺看清来人,更加吃惊,“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端木放下水盆解释道:“少夫人被抓进羌寨当人质,大小姐不放心,派我到处探听消息,谁知我还没有走到寨子大门,就被草丛里的东西绊倒了,一看,竟然是夜姑娘你!我怎么叫也叫不醒你,我搞不清你是病了还是遭人暗算了,左思右想,既不敢把你送回羌寨,也不敢把你带到太守府,所以,就权且把你带到我家。”他如释重负地叹口气,“本来正要去请大夫来看呢,见你满脸通红烧的厉害,我就先去打盆水想给你降温,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夜姑娘,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不要紧吧?”
“我……也不知道……”夜莺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烫得厉害。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使不上劲,端木见状,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夜莺微微哆嗦,他的手托住她的腰,竟让她觉得与他接触的地方燥热似乎缓解了一些,她不自禁地往后仰,想要蹭到他更多,疏解身体的难受。
忽然,夜莺一下子明白过来,天哪,她中了****!曾经,羌寨的巫师配置过这种蛊毒,帮小伙子得到中意的姑娘,事发后哥哥要处死当事巫师,幸亏族人共同求情才算免了死罪,但砍去了巫师的一条手臂以示惩戒。从此,羌寨里男女相恋,谁也不敢再用下三滥手段。夜莺见过这种蛊毒发作,症状与自己此刻类似,女子若不能在几个时辰内与男子交合,就会毒发而亡。女子迫于性命,不得不屈从。
想明白后,夜莺倒抽一口冷气。蛊毒已经绝迹多年,为什么又在今日重新出现?她什么时候中的毒?想了一会儿,似乎,疑点就在自己之前喝的那碗百合蜜枣汤。可是,那碗汤是给寒玉准备的呀……
“夜姑娘,你还是不舒服吗?我去请大夫!”端木见她呼吸沉重,目光发直,着急地叫起来。
他的叫声让夜莺回过神,现在,不是分析敌情的时候,重要的是自己要先活下去才能找出元凶。
“等等,端木。”她拉住他的衣袖,转过大眼望着他。这个男子她并不算很熟悉,因为李南轩而打过几次交道。他出身书香门第,年纪轻轻已经在太守府做事多年,有才华又忠心,是个好人。夜莺不由得红了眼眶,幸好今日被他所救,若遇到歹人,自己岂非更惨。
“端木,你没有把我送进羌寨,也没有把我交给太守府,你做得好极了,谢谢你。在南轩回来之前,我……想一直藏在这里,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端木愣了愣,看她的表情没有半点玩笑,如今局势复杂,他也不敢造次,遂答应地点点头,又不安地追问:“那我家少夫人安全吗?”
“你放心,她没事。”夜莺郑重地承诺,但没有告诉端木寒玉逃走的实情。
没有多少时间了,一横心,夜莺拉住端木的手覆在自己心口:“端木,你喜欢我吗?”
端木被吓坏了,他尚未婚配,夜莺突然的举动让他像被火烫了,脸刷地红透:“夜姑娘,你……做什么?”
夜莺叹口气:“我的病大夫看不好,你若肯救人救到底,就……和我过一夜。”身体的异状令她咬紧牙关。
端木大惊失色,眼前的女子颊若桃花,眼若雨雾,就算他是单身汉也看得出她不同寻常。夜莺是羌族姑娘,身材火爆,无一处不满足男人的幻想,但也只能是幻想,谁敢不怕死地碰二头领一根毫毛?
他慌不择路,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夜姑娘,我……我怎么敢……”
“端木,我愿意的,我不怪你。否则,我会死。”夜莺按住他的手,却仅仅使出这点力气已使她难以为继,艰苦地吁息起来。
看来……她真的需要……他。端木浑身紧绷,喉头发涩,身体被动地稍稍前倾,夜莺火热的唇立刻贴上了他的,端木的头脑顿时烧糊成了一片,灯火映出帐中交缠倒下的一双剪影……
漆黑的夜,驿道上响起滚雷般的马蹄声,掠过的骑士像一阵风摇动了两旁的树木,惊起倦宿的鸟儿,扑棱棱飞离了枝头。
仿佛心电感应一般,疾驰中的李南轩往身边的丛林瞥了一眼,出色的夜视能力让他清晰地看见了一个人影,倏地一惊,就算只一瞥,他也觉得女子的背影十分熟悉,多么像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猛地勒住马,停下队伍,吩咐军士打燃了火把。“是谁在哪里?”沉稳的低喝。
寒玉逃出羌寨,不能回太守府,以最快的速度飞离了蜀郡。夜色浓郁,她不敢到任何一家客栈投宿,思来想去,独自来到荒芜人迹的郊野。下意识的,她选择了靠近驿道的地方,如果李南轩带大军回来,这里是必经之路。
丫头的羌族衣服已经被她丢掉,她穿着略嫌单薄的衬裙,在此稍歇,决定挨过夜晚,到天亮再做打算。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她听见了,不算少的人马,可也不像大部队行军,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夜风派出搜捕她的,虽然周围漆黑一团没有人会发现她,但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向更深的林中掩去。
突然地,火把亮了起来,伴随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让她日夜相思近乎崩溃的声音。她的心狂跳起来,慢慢地,向光亮的地方转身。
她看见了他,那个威风凛凛稳坐在马背上的男人,火光下银色的铠甲熠熠闪耀。一下子心就从拎着的半空落到了实处,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就算是梦,也是最诱人的梦,脚下好像生出了无穷的力量,她拨开草丛,向着那希望的火光飞奔过去……
身体被一股力量凌空托起,她飞落到马背上,也稳稳地落入男人坚实的怀抱。“玉儿,真的是你?”李南轩欢喜又诧异地望着怀里清凉而娇美的女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梦呢,分分明明是她朝思暮想的俊眉朗目,咸咸的泪水涌上来,全身松懈得没有一丝力气,乱纷纷的故事一句也说不出来,反正……他回来了,她安全了、踏实了,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软软地向他心口倾倒下去,只有几个字颤颤得从唇间涌出:“我……就是……太想你了……”
心房被这娇音撞得又暖又胀,手臂轻轻收拢,柳条一样的腰肢不赢一握,乖顺地贴在他身上,青丝披了满背,发间的清香缕缕沁入鼻息。想象过无数次回家的场景,她却比所有的想象都提前了一步。
李南轩的血液烧灼起来,一怀的软玉温香,叫他怎么再舍得放开,恨不能即时揉进骨血。手背上的青筋因为克制而绽出,低首,下巴抵住女人光洁的额,对副将下令,声音里已带着某种情绪的火花:“继续前行,到蜀郡大营待命。”
话音刚落,李南轩一提缰绳,战马扬起前蹄,长嘶一声,向黑暗的林中跃入。八百健儿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只知道突然停止了急行军,然后,有个女人跑过来,少将军竟然将她抱到了怀里,再然后,两人一起跑了?只有副将距离近,看那女子有些面熟,可也没敢认呀,当下呼啸一声,履行自己的职责,制止住好奇的探头探脑,训练有素的骑兵再次宛若风行而去。
林间的道路狭窄曲折,但即使在完全的黑暗里,李南轩依然能让马儿信步由缰。特特马蹄颠簸着,怀中的人儿也随着马背的起伏而喘气,幽兰般的气息喷洒在颈窝,南轩哪里还忍得住,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抬起,对着那微张的唇吻了上去。
“唔……”他温热的唇触到她,寒玉战栗若风中的叶子,属于他独有的气息,在分离了那么长之后,终于又再一次席卷了她。火热而霸道的吻,像压抑已久喷发的火山,不再温柔,不再有耐心,不给她呼吸的空间。
铁甲的冰凉触感,坚毅与温柔的鲜明对比,带给她异样的刺激,瞬间爬满了每一条经络,令她失去了思想,宛若献祭的宠儿,甘愿被主宰、被吞噬……
再也无法忍耐片刻,他丢开缰绳,飞身下马,将她紧紧压迫在身旁的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