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了生下凡凡,她和家里都闹得断绝了关系,如果再失去了工作,情况可真就是窘迫五百了,可若是不陪他去,虽然他的身体在好转,可毕竟没有彻底好,如果再复发,就相当于是前功尽弃了。
算了,还是去吧,工作可以另外找,找不到体面的,打扫卫生什么的,也总是可以的吧?
连翘又叹了口气。
在荀天赐看来,他就是在强人所难了,她分明就是十分不情愿,这种被嫌弃的感觉,作为天之骄子的荀天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他冷了脸,一转身下了床,丢下一句话:“不去也得去,这可由不得你。”
望着他冷漠的背影,连翘红了眼圈,不是她不愿意就此跟着他,而是跟着一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与其让他这样误解她,还不如等他伤好后,尽早离开。
北野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小石头露出的那一手,令他很震撼,看到秦峥和荀梨落很是为儿子骄傲的样子,他的心里忽然就有那么一些不是滋味。
北冥来这里已经一天了,除了在游乐场的时候,他带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外,他几乎没有单独和他说过话。
北冥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看到秦峥夫妇对孩子宠溺的样子,北野开始深刻反省,他是不是对北冥他苛求了些?其实,北冥也是很出色的,不逊于小石头,可是,他好像从来都没有给过他表扬和称赞。
北冥刚来那天,望着他失望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里晃啊晃的,让他感到十分愧疚,虽然,这个儿子不是他弄出来的种,但毕竟和他这具身体有关系,把个人情绪带到一个小孩子身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再说,别人想要儿子还要不来,他没用自己费劲儿就已经有了这么个儿子,还那么出色,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心里打定主意,明天要和北冥好好谈谈,至少,要改善一下父子关系,这么想着,北野便渐渐进入梦乡,梦里又回到那一年,他刚刚来到这具身体上时,管家将还在襁褓中的北冥抱给他看。
“少爷,小少爷哭了,您抱一会儿吧?”管家着急的指挥佣人给北冥冲奶粉,北野只是怔怔的盯着襁褓中像只毛猴子一样的小东西,心里充满了恐惧。
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小东西是他的儿子的事实,他根本就没有和任何女人接触过,别人弄出来的小东西,为什么要让他来接棒?
北冥长这么大,他几乎就没有抱过他,甚至,在他的印象中,也从来没有给过北冥好脸色,对他的要求严苛的不能再严苛。
那标准简直不是对待孩子的,就算对成人来说,也绝对很难达到,可是,这么多年来,北冥一样一样的达到他的要求,甚至做的更好,所以认识北冥的人都说,这孩子是个天才,他生了一个好儿子,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儿子的出生,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太多了,想要解除这些隔膜,就愈加的不容易,他和北冥就是这样,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看着北冥从巴掌大长到这么大,他也是很欣慰的,可想要打破过去那种相处关系,真的很难,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北野很苦恼,就那么苦恼着,睡得不是很安稳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北野去北冥的房间里想好好和儿子谈一谈,然而,房间里空空的,北冥的小行李箱被拿走了,床上的被褥叠放的很整齐,床头柜上的台灯下压着一张纸,上面只写了寥寥数语:“爸爸,我走了。”被看北冥年纪小,字已经写得十分好看了,隐隐有些龙飞凤舞的潇洒感觉。
北野拿着那张纸,怔怔的看着,心里忽然觉得很难受,昨天就有的那种对孩子的愧疚一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捏着那张纸,急匆匆的走回房间,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北野打了个电话,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放下手机,他呆呆的坐在床头,想起北冥小时候可爱的摸样。
曾经,他也很活泼,每当北野工作完回家时,总是很期待的迎上来,奶声奶气的向他问候:“爸爸,工作累不累?”
想想那时候他在干什么呢?不是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儿自己玩去。”就是面色严肃的问:“今天学了.....没有?”
记忆中,似乎对北冥一个开心的笑容都没有给过,北冥的母亲从他生下来就死了,别说他没见过,就是北野也没有见过,那么小的孩子,没有母亲,父亲也不亲近他,可想而知,性格会有多孤僻,北野想,北冥能够成长成这样出色的样子,没有性格扭曲,也真是万幸了。
他垂头丧气的从屋里走出来,荀梨落看到他这个样子,奇怪的问:“哥哥,怎么了?”
北野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把那张纸条递给她,纸条上的话虽短,却也说明了一切。
荀梨落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哥哥,我也是觉得,你对北冥那孩子太过冷漠了些,毕竟......他是你儿子,血脉相连啊。”
北野点点头:“等回去后,再好好和他谈一下吧,对了,小石头查的怎么样了?”
荀梨落手里握着一沓纸,上面都是打印着的航班,地址等等:“这是小石头查出来的楚寒夏最近十年的行踪,想要查更远的,已经不太可能了,有些信息已经丢失了,便是这些,也有不全的。”
北野接过那沓纸,翻着看了看,抬眸问:“楚寒夏现在去了F国?”
“是啊,看来我们的计划不用变,明天直接回F国就行了,到时候,你也可以和北冥那孩子好好谈一谈,被因为冷落孩子,给孩子的心灵造成什么伤害,那就不好了。”荀梨落说。
“嗯。”北野点头。
秦峥给所有人都定了第二天的航班,因为马上要离开,荀梨落便早早去病房里陪外婆去了,秦峥则忙着处理A市威远帝国的积攒的事务,北野留在家里随时观察着荀天赐的情况。
因为治疗效果很好,可以逐渐的缩短治疗时间了,所以,北野并没有一大早的给荀天赐施针。
连翘一想到明天就要陪着荀天赐去F国了,心情十分忐忑,吃早餐的时候,几次都走了神儿。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看了眼手机屏幕,连翘急忙接听了电话,电话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嗓门很大,坐在连翘旁边的荀天赐听的一清二楚。
“连翘,你爸爸病了,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你不去看看他吗?在......医院。”女人说了一个医院的名字,然后又和连翘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这下子,连翘连饭也吃不进去了,焦急的站起来,对荀天赐说:“我爸爸病了,我能......能不能去看看他?”怕荀天赐不同意,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我会很快回来,不会耽误你治疗。”
已经陪他治疗了这么久,她绝对不会做出前功尽弃的事情来,她只是去探望一下父亲,只看一眼就行,虽然,她不一定能见得到。
荀天赐看她脸色有些发白,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和他商量,就是一阵的烦躁,她这个样子,分明是把他当外人,可是,这段时间,两人什么事都做过了,他是外人吗?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的父亲就是我的岳父,作为女婿,岳父病了,理应过去探望,我陪你去。”
“不不不,你不能去。”连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从来没有说话这么干脆利落过,却是为了拒绝他。
荀天赐骤然沉了脸:“连翘,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已经生了我的日子,就是我的女人,我陪着你过去你是嫌我给你丢人呢还是怎么着?”
如果不是看在她胆小的份儿上,怕吓到她,依着荀天赐的脾气,愤怒的都像摔家具了。
听到他隐忍的怒气,连翘更加慌乱了,一慌乱,说话就不能连贯,结巴的更加厉害:“不不不,不是......我我我......”她真的不是嫌弃他的意思啊,关键是,她去医院都不一定能见到父亲,何况是他?
想当初,她为了生下凡凡,被父亲扫地出门,当时父亲就已经放了狠话,如果她执意生下孩子,那从今往后,就不准她进家门。
所以,凡凡长这么大,她是真的没有回过家,就算有时候偷偷回去,最多也是远远的看一眼父亲和母亲,他们的岁数越来越大了,从满头墨发变得头发花白,她知道,这其中也有为她操的心。
父亲病了,作为女儿,她怎么能放心?所以,她是真的想去探望一下,又怕刺激到了父亲,所以只打算偷偷过去看一眼,如果荀天赐陪她一起去,那不是火上浇油吗?盛怒的父亲说不定会拿棍子将他赶出去,就算他生病了没有力气赶,也绝对不会给他好脸色,到时候,他面子上过不去,父亲的病又加重了,岂不是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