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何绍俊这种投奔过来的人不吝夸奖,王得彪不由得想起女人们提醒“对不按好心以及打小算盘,有奶便是娘的人引起注意,多提防着点”的忠告,他梗着脖子忿忿说道:“不管是什么意见,提出来的人不要不安好心,打小算盘,也不要有奶便是娘。这样的人,我们得提防着点!”
这番话刺痛了何绍俊,他摊开双臂摇晃着脑袋说:“你王大队长说出这种话,我听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的意思,对于旁人的话,自己要加以分析,不能错怪一个心悦诚服的人呀!”他心里头着实感到委屈,可又不敢与蛮横霸道的王得彪据理力争。
一个是与自己逐步协调的堂弟,一个是自己招降纳叛的人,王登魁一时不知道帮谁的腔好?他眼睁睁看着大舅子,希望他出面主持公道。
吴敬斋合上眼睛琢磨一阵子,一摆手说:“我看两方面意见都有一定说服力。不如这么着,把这两种意见写成书面材料,直接送往县城杨团长案头,让他作出最终决策来!”他笑呵呵面向大家,“你们几位可能还不知道?陶县长不幸遇难之后,省里一时半会没有合适人选替补这个位置,由杨团长暂时兼任县长!”
王得彪眯着眼睛点着头说:“哎哟,现在杨团长是军政大权一把抓呀,绝对称得上威风八面!”范克定扶正眼镜,竖起大拇指夸奖:“杨团长不愧是个福将,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不说,而且每次都能扶摇直上。令人佩服!”
王登魁拿起自己专用茶杯,拿开盖子甩了甩问道:“你们几位猜猜看,杨团长他会赞同哪一方面意见?”他高声加一句,“我刚才说了,我倾向于何副大队长意见。”他一指范克定,“你负责把得彪与何副大队长两种不相同意见写好,让我们过目以后,直接送往县城,亲自放到杨团长案头。所有花费,不在话下!”
吴敬斋欠了欠身体说:“如果把你王团总倾向性披露给杨团长,那么他极有可能赞同掐断游击队供给保障线这一思路。”
“哦,这么说来,杨团长对我王某人还是保持信任程度?”王登魁喜形于色,抬头仰望着天花板感叹,“啊,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杨团长也!”
“呵呵呵呵。”马世甫发出一阵难听干笑,挤了挤水泡眼,“不瞒你王团总说,这次多亏了你大姐王葵芫被他杨团长随身带走,否则的话,你们寨子祠堂遭受游击队突袭,陶县长丧命,他本人受惊,他非拿你是问不可!”
何绍俊赶紧补充说:“如此看来,王葵芫大姐她也是别有一功呀,呵呵。”他回头特意看看王登魁,心里说,你别忘了,提出用女色稳住杨汝成,还是我何某人!现在果然起到实效了吧?见对方还在装糊涂,他提高嗓音,“依我看,如此一来,王团总不但不会受到处罚,而且可能会得到嘉奖!”
这下子,王登魁不得不开腔:“你这个何绍俊,确实是有点先见之明。这个表明,我当时花不小代价招降你,那是非常值得的!”他在提醒对方,我为了笼络你,把自己二姐搭上都在所不惜。
“非常感谢王团总抬举我。”何绍俊对他双手抱拳,“我何绍俊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一定为你剿灭共党游击队肝脑涂地,尽心尽职!”
王登魁挽留吴马二人吃喝,俩人再三推辞,告诫他,抓紧时间把两种意见向杨汝长通报,密切注意山上游击队动向。范克定写好书面意见,几个人过目通过。王登魁让他先把二人送至镇上各自目的地,随即直奔县城,早去早回。
得到何绍俊提示一句“你应该趁这个机会去城里看看你大姐”,王葵芜便换上新装,非要跟着车子前往县城,理由是与姐姐说说心里话。王登魁觉得姐妹俩见面无可厚非,就爽快同意让她随行。
接下来,王家堂兄弟与何绍俊谋划暂时怎么应对游击队神出鬼没?王登魁判断:“游击队刚在王家堡得了便宜捞到好处,肯定认为这里加强防范,他们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冒风险突袭在祠堂的铲共团团部。因此,我们联络国军在祠堂布下阵势,等游击队冒险分子过来,让他们有来无回!”
“王团总判断合情合理。”何绍俊手托着下巴思索一下,“王家堡他们是忌讳我们防范加强,可其他村落我们不得不防?”
王得彪拍拍腰间手枪:“这个不用操什么心,我们保安大队加强各个村子巡逻,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采取杀戮行动,绝不手下留情!”
何绍俊当即作出保证:“我密切配合王大队长指挥调动保安大队行动,其他方面暂时搁置一下!”
王登魁狠狠一挥手:“等杨团长决策下来,我们集中力量对他们山上游击队后勤保障实施伤筋动骨打击。让他们在这里乱山岗上自生自灭!”接着,他就急吼吼赶回祠堂团部,临行前关照何绍俊到镇上联络廖奇带白军过来协助祠堂布阵,叮嘱王得彪带领保安大队加强在李村,碎石村以及水沟村巡逻。他急着赶回祠堂团部,鉴于李村财主刘全财的小姨子,也就是他的秘密情妇小红昨天偷偷摸摸过来,被他深藏在祠堂最隐秘小房间里。他之所以将团部设在祠堂,那是他根据种种迹象判断,这里是游击队后勤保障基地,他带着人马驻扎在这里,可以充分利用这里现场资源,同时消除游击队这个基地痕迹,可谓一举两得。还有很重要一点,自己情妇过来,也可以避开醋坛子老婆耳目。
至于王家堡防务,王登魁说了句“一切照旧”,对于何绍俊诧异“这不是在这里唱空城计吗”?他自信满满说了句“这就叫作兵不厌诈”。
到了赣阳世泽祠堂他的团部,他叫过范克定吩咐:“你带上钱款到镇上去,面见廖奇,一定要求他带着人马随何绍俊过来加强祠堂布阵防御。你多塞些钱给他,这小子怕是生理有问题,不喜欢近女色。然后呢,你去警察署见马世甫,让他派倭瓜脸李斗横带着他警察行动队过来。呃,你除了给他一些钱,再给他在镇上安排几个风骚女人,这个马署长对于女色那是多多益善。”
等范克定一离开,王登魁吆五喝六命令铲共团分子加强附近戒备,然后他在祠堂露天大院里双手驻着拐杖站立,仰望着夜空,自言自语:“共党游击队陈坚生那帮人,现在又多了个女流之辈林志卿,想跟我王登魁斗法?他们是嫩了点。比如,这次,他们自以为我会加强王家堡,特别是王府防范,认为我对祠堂我们团部疏于防范,他们肯定会冒险突袭这里。那就好,我要在这里给他们真正的厉害尝尝!”
想起在后侧小房间孤零零的情妇,他不让随从跟着,撑着拐杖前去探望。一进房间,只见情妇端坐着对着桌上煤油灯发呆,他关上门,快步进去打招呼:“喔唷喔唷,小红呀,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委屈了,真不好意思!”
情妇小红缓缓起身,对他莞尔一笑:“没关系,你是团总,事务缠身。我体谅你,我在这里也蛮不错的。”
这个名唤小红的女人,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原本是县城戏院唱戏角色,有点姿色,后被当地驻军一个营长相中,纳为小妾。不久,这个营长随队开拔,把她无情遗弃。她姐夫刘全财是偏远村落一个财主,对她心存歹念,可慑于妻子管束太严,加上她本人愿守节操,始终未敢越雷池一步。
戏班子拆散,小红无依无靠,姐夫推荐她到自己亲家王登魁所在县城米号当差谋生。被母老虎妻子管头管脚的王登魁对她发生浓厚兴趣,加上刘全财趁热打铁,她半推半就成为王登魁秘密情妇。
听到门外一阵嘈杂声,王登魁对情妇说一句:“你先在这里委屈一下,等我空下来就过来找你!”说着就抽身退出。
是什么人乱哄哄过来?原来是白军红粒豆与细眯眼带着一个排士兵过来,王登魁不满意问道:“廖营长他为什么不亲自带队伍过来?”
真姓实名刁武的红粒豆已经当上排长,名叫赖兵的细眯眼为副排长。刁武向他解释:“我们廖营长说,他手头就一连人马,还要防守汇溪镇,再说手臂枪伤未愈,就让我跟赖副排长带一个排过来。”赖兵补充道:“廖营长事先征求了吴镇长意见,吴镇长同意他这么做!”
另外一批人是李斗横带着警察,他笑嘻嘻告诉他:“我们马署长跟着范参议不知到哪里去了?我就自说自话带着我们行动队全过来了。”
“好了好了,你们配合我们铲共团在这里加强防备,等游击队冒险过来偷袭,把他们一网打尽!”王登魁猛一挥手,直径向自己情妇待着的小房间走去。
进入情妇房间,还没来得及与小红摆开阵势,就听到外面传来惊天动地声音,隐约是什么“不得了啦,大事不好啦,王家堡那里出大事情啦”!王登魁不得不丢下她,冲出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