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有个寒底湖,据说就算在大夏天也是刺骨寒冷,有个阴阳先生算着说这个寒底湖阴气极重,因为这,就有人传寒底湖闹鬼。
这里的夏天极热,容小小受不住,就想去那里转转,得一天的清凉也是好的。和云琪一说,云琪就变了脸色,给她讲了许多那里闹鬼的传说。
容小小不信鬼,等秦修回来就和他说了,秦修便说要带她去住上几日。容小小一听就知道这些个传说是秦修放出去的,恐怕为的就是不让人去寒底湖避暑。
索性也不等什么明日了,容小小收拾了衣服,带着云琪和喜姑姑就和秦修出了门。原本周宁也想去,但秦修让他留下来看家,当时周宁的脸色别提多好看了。
寒底湖那里的庄子里寒底湖不远,走个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容小小他们是下午到的,庄子里常年有人,看见他们到了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容小小下了马车,就有人来扶,却被云琪挡了回去。
容小小看了看这些人,有婆子有妇人,没孩子和汉子。容小小心里疑惑,却只是点点头,赏了些钱下去。
平常对帐的时候也没看见过这个庄子的收成,容小小奇怪,问了秦修,才知道这个庄子没收成,就是养了些死去将士的家人。容小小这才明白账上每年都有几百两不翼而飞是怎么回事,原以为是让下人贪了去,没想到是用在这里了。
既然都是烈士家属,容小小也不好意思使唤他们,基本上大部分的事都是喜姑姑和云琪做的。
容小小和秦修第二日就去游湖了,也没有什么雕梁画栋的画舫,就是一叶扁舟,找个船夫划船,拿了些好酒点心什么的,容小小还拿了琴。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赏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喜欢作诗画画的,也就是享着凉气罢了。
倒是晚上消食时发现了好东西。
原因是喜姑姑被石头绊倒崴了脚,云琪气的要把这石头砸烂,容小小倒一眼看出这石头是好东西。表皮虽无蟒纹,但通体泛红,是个不可多得的鸡血石的料子。
结局是云琪搀着喜姑姑在前面先走,秦修和容小小拿着那石头回庄子了。并且当晚就把那石料解了,容小小准备弄个印章出来。
容小小与秦修在庄子里呆了三日,前两日秦修都与容小小睡在一起,第三日倒是不见了人影,容小小以为秦修又进宫了,没想到一大早在饭桌前又看到了他。
“侯爷这昨晚是干什么去了?臣妾在房里痴痴等了侯爷好久。”事实是她白日玩的太疯,一上床就睡着了。
秦修面无表情道:“处理公务。”秦修经常在书房一呆就呆一夜,也不知道一个武将有什么公文好看。
容小小不疑有他,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蜜汁鸡丝在秦修碗里,秦修吃了。
两人说好今日动身回府,但秦修却说多留一日,容小小本也不想这么早回去,便同意了。
秦修吃完早饭就没影了,容小小一个人也乐得自在。云琪去和那些夫人学针线活了,喜姑姑脚伤未痊愈还在房里养着。
容小小也没出去,就在房里坐着。
其实她一直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走。这样的生活不是她要的。
她向往的是大好山河锦绣天下,而不是在这深宅后院里蹉跎一生。
现在她青春华美,容貌正盛,但将来她也将成为半老徐娘,到那时是不是后院就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姨娘?
容小小闭了闭眼。
算了。
这天容小小哪也没去,呆在房间里把那块鸡血石雕了出来。小小的一块,容小小准备把它挂在脖子上,一摸脖子,发现颈间还带着出嫁前秦修送她的那块玉佩。
把玉佩解了下来,容小小仔细打量着。这是上好的羊脂玉,玉面上雕着一尾狐狸,乖巧地卧在一丛蔷薇下,尾巴看起来蓬松又柔软,温柔地护着它的肚皮。
雕刻这玉的一定是个高手。
正看着,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起身出门一看,原来是周宁来了,现在正笑嘻嘻地与那些婆子妇人在一起说些什么。
“侯爷特意叫我来的,我拿了好些东西过来,还有几只羊,今晚我们烤全羊!”远远就听见周宁叫道。
“热热闹闹地才好。”容小小笑着说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的秦修也点点头。
大家很是热闹地玩了一晚上,第二天容小小等人就回府了。
上次太后寿宴容小小给做了生日蛋糕,太后回去吃了后是连连称好,这次宫里来了旨意说是让容小小进宫,喜姑姑用几颗珠子换得了“太后最近想吃侯爷夫人上次做的糕点”的消息。
于是容小小便二进宫了。
今日容小小穿的是穿云织金的编边裙,外罩一件桃红的纱衣,头上戴的是一套十三件的富贵花开头面,连衣服都不用换,直接让人抬了轿子就进了宫。
太后才今年才四十岁,在现代时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而在古代却已经早生华发了。
这次容小小进宫,把做蛋糕的器具和方法都交给了太后小厨房的厨子后,被太后叫到眼前好好看了看。
“长得越来越像你母亲了。”太后感叹道。太后保养的极好,脸上几乎没有皱纹,但这宫里的生活却让她已经成为了一个老太太。
容小小笑了笑,“我觉得我与外祖母越来越像了。”
旁边打扇的宫女一看,可不是吗,同样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当年太后正是靠着那勾人的桃花眼,才在这吃人的后宫里站稳了脚尖。
太后也笑:“我老眼昏花的,定是比不得你这青春正茂的。”
容小小只笑不语。
容小小才不相信太后只为了那吃的把她传唤到宫里,果然,太后喝了一盏茶,开了口:“小小,外祖母知道你心里委屈。”
容小小摇摇头,“小小不委屈。”
太后摘下自己手指上嵌着宝石的指套,拿过容小小的手摩挲着,“秦修喜欢的是你三姐,你二姐知道,我知道,皇上也知道。”
容小小看着太后保养精细的双手把玩着她的手,只笑了笑。
太后继续说下去:“但你二姐和皇上两情相悦,秦修也知道。小小,你嫁给秦修,虽说是皇上决定的,但其实我也是同意的,你懂吗?”
容小小笑着点点头,“我懂。”
她又怎么会不懂?
秦修是定要留住的,皇上不可能为了留住秦修而割心头所爱,便只能找个代替品。
果然这张脸就是个过错。许是容小小知道,所以她才会在她的梦里哭的那么伤心。
太后笑着摸了摸容小小的头,“我就知道小小是个聪明的。原先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看秦修是个对你真心的。”
容小小只能笑,“我知道。”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容小小被太后留在宫里吃午膳,吃完了又被容紫珊叫了过去。
容紫珊是皇后,穿的是凤鸾合鸣的拖地长裙,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与威严。见容小小来了,挽了容小小的手坐在一旁,说起了家常话。
容小小先是说了家里的情况,又问起容紫珊在宫里怎么样。
“能怎么样?都是好的。”容紫珊笑道。
容小小知道她是报喜不报忧。上次太后寿诞时她仔细数了,西侯渊共有28个妃子,加上皇后就是29个。与二十多个人抢一个男人,想也知道有多辛苦。
容紫珊十五岁进了宫,十六岁做了皇后,今年十七了,三年未能怀孕,宫里指不定怎么编排她。
容小小上次看了灵贵妃,也是极美的,虽并没有容家姐妹美的有侵略性,却是一种灵动清纯的美。也就是绿茶婊。
“皇上是夜夜宿在你这的吗?”容小小问道。
“哪能啊,”容紫珊笑道,“也是要雨露均占的。”
容紫珊笑的心酸极了。
容小小握了握容紫珊的手,“二姐,值得吗?”
容紫珊摇摇头,“从来也不曾想过。”
她从未想过到底值不值得。
容紫珊十岁就遇到了西侯渊,那时候的西侯渊不过是个落魄的皇子。后来他越来越意气风发,最后登上了皇位。他循了约定,娶她为妃,后来又纳她为后,可这风仪宫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空。
容小小摇摇头,低声道:“我问的是,你选择了西侯渊,值得吗?”
容紫珊一开始还未懂,但很快就睁大了眼,惊道:“是谁告诉你的?母后吗?”
“不是,”容小小喝了口茶,道,“我一直都知道的。”
容紫珊看容小小的神色不似作假,低声道:“是了,你一向聪明,秦修那点心思你怎么能看不透?”她松了口气,“我也未想过。”
秦修也好,西侯渊也好,其实这从来都不是她能选择的。
“不要多想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容紫珊拍拍容小小的手,“你过得好,就好了。”容小小笑着点点头。
这天容小小没有出宫,被容紫珊留在宫里一同睡觉。二人解了衣裳,先是说了很久的话,但很快就头挨着头睡着了,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一般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