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墨涟一路七拐八绕,很快就由喧闹的园林小道到了一处幽静之地。
面前的场所看起来守卫森严,看起来依稀是处重地。
守门的护卫接过墨涟递过的令牌恭敬地将石门打开,然后给墨涟递了一个燃着的火把。期间偷偷打量了七叶一眼,目光显得很诧异,似是十分想不明白他们所敬爱的门主大人为何会带她这样一个外人来此重地。
“看样子,这里很少有人能够进来。”
石门骤然关闭,踩着墨涟的步子往里走了一段,借着墨涟一路点起的灯火仔细打量了一番正置身其中的通道,七叶不由有些啧啧称奇。通道丈许宽,丈许高,铺着不起眼的白石板,两边的墙壁上很随性地雕着顺滑考究的各式花纹图案,画壁时有时无,看起来丝毫没有半点规律可循。
“现今是很少有人来了,前几年倒是时常和紫垣他们跑到这边来玩。”
墨涟举起来火把往墙壁上的壁画照了照,突然转过头来笑着问了七叶一个问题,声音中充满着迷人的诱惑:“不想四处碰碰看会发生什么吗?”
七叶瞥了一眼墙上地上那些虽不明显但却也绝骗不过她眼睛的疑似机关,坚定地摆手:“谢了,这么作死的事情我可不想干。”
她话音才落,就听到墨涟轻笑了一声,脚步刚踏下的一块地板突然咔地发出了一声响,紧接着一阵轮齿摩擦的动静响起,面前咫尺外的地板突然裂开,通道四周霎那之间便长满了交错的锥刺。锥刺隐隐泛着蓝光,像是粹了致命的剧毒,若不是身手极好,身体柔韧度极强,怎么看,都不太可能从锥刺之间穿得过去。
七叶见此,哀怨地看了墨涟一眼:“英雄,您要我跟您来这儿,是要我见识你们天玄门的机关有多厉害多能要人命来了?”
墨涟别有深意地盯着七叶看了一眼,有些好笑地啧了一声,微弯着腰往边上一块丝毫不起眼的砖石上一深一浅地按了两下,而后将砖石左转了九十度,再一浅一深地按了两次,然后又将砖石再次左转了九十度,俩人身后左边五步之外的一副壁画顿时向里转了九十度,无声无息地现出了一道门来。
地板上的砖石忽然十分黯淡地亮起了两块,火光一样的微光混在燃着的火光之中,不仔细看很容易就会漏过去。
正在七叶绞尽脑汁思考着这突然出现的门和面前的通道到底哪条才是真的,地板上亮着的那两块砖石是能踏上去呢还是不能踏上去呢的时候,墨涟的声音已经在耳后轻飘飘地响了起来。
“先不要动。”
说着袖袍微动,骨节分明的手擦着七叶耳旁往前一指,指向的却并不是那两块砖石,也不是新现出来的那道门,更不是那布满锥刺的通道,而是侧对着那扇门的一幅壁画下边的砖石:“直接跳过去,这中间的砖石哪块都不要踩。”
七叶十分不适地揉了揉耳朵,回头看了看那段布满了锥刺的通道,又转回来看了看墨涟刚刚打开的那一扇门,再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很难让人不想去踩上两踩的两块砖石,最后视线艰难地望向了墨涟所指的那块砖石,张了张口,十分服气地感叹道:“这么变态的机关谁设计的?好重的心机!”
“过奖,正是不才在下年幼的时候和奇器堂的弟兄们设计来玩的。”墨涟淡淡回道,面上却隐约显得有些许愉悦,似乎是很受用七叶的佩服。
“……能不能问一下,若是不小心踩到了这中间的哪块砖石,下场会怎样?”七叶沉默无语了许久,提出了一个现下很值得她关心的问题。她如今没了轻功,这一丈多远的距离,怎么拼命都绝跳不过去啊!
“若是不了解这机关之人的话,必死无疑。”墨涟指着顶上那些才出现不久的细小空洞,淡淡说道,忽而话音一转,“但既是你,便一定会毫发无伤。”
七叶满脸惊奇,智商有些下线:“这机关难不成还挑人发动?”
墨涟有些好笑地敲了一下七叶的脑壳:“起了这么久,还没睡醒吗?”
七叶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了地胡乱揉了几下被墨涟敲得有些疼的脑壳,顺带又狠狠揉了一把被墨涟的气息弄得有些发痒的耳朵和僵直的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在夸我。”
说罢,细细思量了一下自己要如何才避得过这千万枚齐发的粹毒钢针,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来自己在毫无察觉的境况下要怎么才能在瞬息之间安然无恙,似乎除了一直放着蝴蝶提防才可能有一线生机之外,并无别的方法。
可难道她现在也要这么提防着走过去吗?就这样便激发一次机关会不会太过浪费了一些?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生不值得啊!
正想着,腰已经被墨涟揽住,而后身体一轻,一阵腾挪便已经落在他先前所指的壁画下方。
七叶这才明白过来她缘何得以毫发无伤。
因为,墨涟他不许。
之后墨涟在壁画右侧上方往下数的第三块砖石敲了三下,这才又现出了另外的一道门来。
又在新出现的通道后走了半个多时辰。能把人玩死的机关陷阱几乎没走上几步就要遇上一个,而真正的路却很莫测,有时候随便一踩一个似乎是陷阱的机关就出现了,有时候却偏要自投罗网地进入到那些疑似陷阱中去才找得到;有时候要避开机关陷阱才能开启,而大多时候却要先触发陷阱机关才能继续寻找正确开启的方法,而正确地找到开启道路的机关之后出现在身周的道路却又不一定就是真正的道路……
听闻墨涟说,那些错误的道路各不相连,延伸出去很远的一段也全都是诸如此类的机关……
这样一座机关城,让那些根本没有路线图的人进来走,这么云端地狱,地狱云端地一路玩下来,估计要玩死好几万人都未必能找得到正确的路径,而侥幸能走到最后的那人,最后若不是被玩了个彻底只剩下来半条命,肯定就是已经被逼疯了。
也不知道天玄门和奇器堂当年是怎么想的,竟配合着墨涟弄出了这么一座机关城来,莫不是觉得自己高处不胜寒得太久,以至于太过无聊,所以便随着墨涟胡闹造来打发时间?
“到这里便不用担心了。”
墨涟带着七叶来到最后一个大厅之中,有些不舍地放下了七叶。
大厅约有三丈高,并不是很宽。除开进来的那一条通道,四周还另开了三条通道,通道两边隐隐有许多密室。因为每隔丈余便燃着一盏长明灯的缘故,大厅看起来显得很辉煌,并没有半点本应有的阴暗。加之通道四处有气孔相连,在通道中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也并不觉得有半点烦闷。
“天玄门几十年来的基业全在此了。”
墨涟一路指着那些密室,一间一间地为七叶讲解了过去,就像在给她介绍家业……
七叶百无聊赖地听得昏昏欲睡,那些密室哪间放的是天玄门历年来的卷宗,哪间里边是世人所不知的天玄门的暗哨名册,哪间堆放的是不传的武功秘籍,哪几间里边放的是清风堂管辖的大产业所需的各类文书,哪几间堆的是奇器堂的机关图,哪几间放的是百草堂的制药秘方……这些世人求而不得的消息,她却是半点都没放在心上。
墨涟见她没兴趣,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却依旧慢条斯理地介绍着,丝毫没有作罢的意思。
一直到了最后一条通道,墨涟才终于停了下来,自墙上取下来一盏长明灯,提着走到了一间雕着伏羲八卦图的密室门前,半点迟疑没有地打开了密室的大门。
密室是普通的密室,和先前走过的那一条通道的密室在样式上并没有什么分别,它的不一样,在于摆放在里边的东西。
密室里边摆放的东西并不多。
被珍而重之地放在案上的书卷更是显得破破烂烂的,显得有些残缺不堪。然,虽被漫长的岁月侵蚀得有些腐坏甚至有些已经残缺了不少,却仍难掩书页间不俗的本质,叫人只一看,便不敢小觑。
那些用来堆放卷轴的架子看起来也显得空空荡荡的,只零星摆放了十数个盒子,乍一看,显得有些多余。然却散发出来十分浓厚的灵气甚至还有少量的仙气,即便是瞎了眼,也难认不出来其不凡之处。
“天玄门才成立数十年,历经的年岁毕竟少了些,虽然近十多年来各处搜寻了一些,但在这一方面比起南海昊天岛来,却还是有些拿不上台面。前些年虽然研究过一阵,却也只知这些东西很不凡,并不十分明白它们到底作何用,也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墨涟指着密室中摆放的那些盒子和卷轴说道。
“这些东西你打算任我拿?”七叶收回来艳羡的目光,闻言心情十分复杂地问道。
“既然不知晓它们的用处,自然它们于我门而言便没多大用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送你。”墨涟轻描淡写地说着,忽然眯眼一笑,“怎么?你这是不敢拿?”
“倒不是不敢,只是无功不受禄,有些难以消受。”七叶淡然回道,眼睛有些不确定地扫过室内摆放的物事,“而且,我还不确定这里边的东西是否有我需要的东西。”
“无妨,你可以一样一样慢慢看,若有,便只管拿就是。你若实在觉得难以消受,以身相许了就是,如此便不存在你的还是我的了。”
七叶沉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