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张秋红。信的内容摘抄如下:
我觉得比起来,你是天上的星星,我只是一普普通通的一颗小草,差距太大了。说实话,如果爸爸在家,我会支持你的文学事业的。可是,事不遂心,爸爸什么时候能出来,我不知道。
总之,等两三年以后,我才走出家门的。华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知道你看了信以后,会不会骂我,会不会为和我交了一段时间的朋友浪费你的时间而生气。
这封信说得多可怜。其实,我自己知道自己,除了父母给了我一张好看的人皮以外,别无他有。我不知道那位叫张秋红的留着帽壳头的个子小小的圆圆脸蛋(她在信中邮的有她的相片)的女孩知道了我以上的经历,
知道我骗父母,偷钱,逛x院的事以后,还会不会如此崇拜我?我想大概是不会的。也许在她的心里,对于我这个文学爱好者看得太神圣了。
其实,这样一个女孩才会理解我,也可能会支持我的文学事业。但是,我当时却偏偏对这个朴实的女孩不动心,偏偏没有把她那朴实的话语放在心上。
另一封信是开封的金凤琴写的。她是用歌曲的名字连在一起写的信:
我的人生性格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最爱看的一本书是《绿水无痕》,郑翔书的名作。爱唱歌,最离不开的是收音机。
《朋友》,你可知道我在为你《祝福》,《我的世界为你而改变》,《读你》的信,就像收获一份《秋天的爱》。《只愿一生爱一人》,《在那遥远的地方》,你《一个人的日子还好吗》。
我会把这份《思念》寄托给《孤枕难眠》的你。《谢谢最深爱的你》,陪我度过这么多《x人》。我会等到《花儿也谢了》。《大哥,大哥,你好吗》,《牵挂你的人是我》,祝你《万事如意》,在人生的道路上《一路顺风》。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是我在上初中二年级听到一位老师讲过这句话后,就把它刻在心里作为座右铭的。看来,我与凤琴也有不谋而合之处。
当时我根本不知道郑翔书这位作家,也不知道他的《绿水无痕》还获得过茅盾文学奖,实在是有点孤路寡闻。
不过既然那书获得了茅盾文学奖,那风琴又如次钟爱,相信一定写得不错。有机会遇到这本书,我一定要买一本看看。
说实话,那个时候的青年男女通信,喜欢用歌曲的名字连在一起。我也想那样做,但没那个本事。因为我虽然喜欢唱歌,但家中条件不允许,买不起录音机和磁带。这样以来,所知道的歌曲就很少了。
除了这两封信以外,我还收到了另外两封信。一看信封右下角的署名我就知道这两封信都是男人写的。这让我感觉有点奇怪。
我是征婚的,可不是交朋友,怎么会有男人给我写信?于是,我就拆开信,决定看个究竟。
第一封信是一位崇拜我的已经二十八九的男人写的。他说他自己也长得很帅,可是由于性格内向,到现在还没交来女朋友。
可是,他犹豫来犹豫去,始终没有勇气在电台上播征婚启事。他说他非常钦佩我的勇气,很想和我交个朋友。
我看后当时就拿起笔来给他回了一封信。我在信中跟他说,让他不要把我看得太神奇,我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然后我又送给他了一个字,那就是“试”。
我告诉他,无论遇到什么事,要敢于试试看。
还有一封来信说,他本是一位女孩的朋友,那位女孩长得也很漂亮,也很想和我认识认识。但她不好意思主动给我来信,就让他先写一封信给我,然后让我回封信给他,谈谈自己对前途和理想的看法。
她看完信以后再决定要不要主动给我写信。
我把这许多的信的内容和父母讲了,问他们我该怎么办?母亲说,你不是想写小说吗?就该找一个有文化的。那样的人能理解你。我说,有啊。但是,人家写了一封信,我又回信后,一直没有再来信。
“她是什么地方的?”母亲问我。“南阳县的。”我说。“那你不回拿着信去找她。”我想想母亲说的也是。可父亲又说,不让我三心二意,免得对不起陆营那父女俩。
“可是,人家来了一次就不来了,我们又不知道具体的地址在哪里,怎么去找?”我跟父亲说。考虑再三,我和父母达成共识,我去找南阳的那个老师王亚玲,父亲也骑着单车去找那父女俩。
我于是拿着王亚玲给我写的那封信,先从我们县城坐车到南阳,然后又坐车到石桥镇。找人一打听,还真有一个贾寨小学。我就叫了一辆三轮车到那里。
我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左右。学校还没放学。我到了学校门口,问一个打扫卫生的,让她帮我叫一声王亚玲。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绿色绒线毛衣,体态丰满的女孩走过来。那女孩看到我,略显诧异的问:“是你找我?”我说:“是啊。”“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呀。”
“我叫张建明。你给我写过信的。”我说。然后,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她写给我的那封信。
那女孩一见信,登时羞得满面通红,又多少有点激动,忙不迭的把我迎进自己的住室。
我进去一看,她的住室里跟我见过的一些老师的住室大同小异:紧靠窗户的一张棕色的书桌前面放着一个沙发,书桌上面有一个中国地图。
靠右边有一架电子琴,再往里面就是她的床。因为打着帘子,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我还没参观完,王亚玲就让我坐在一个沙发上,给我倒茶喝。我赶忙站起来说:“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并顺势偷偷望了她一眼。
那王亚玲长得不算太漂亮,但却给人一种高贵的感觉。我觉得其体态之丰满很有点像《红楼梦》中的薛宝钗。我隐隐感觉自己配不上她。
那王亚玲在倒茶的时候也偷偷瞟了一下我,然后紧紧盯住我脚上穿的一双鞋。读者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又加上来得匆忙。我去她那里的时候,穿着一双白球鞋,又奔波了一段路,那双鞋上已满是灰尘。
可是那王亚玲却总是把目光盯在那双鞋上,我当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那王亚玲来到自己的书桌前,面对着墙壁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似乎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她在书桌前低着头想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跟我说:“走吧,我俩出去走走。”然后她就站了起来。
我就跟着她来到学校门口,我们两个一边走她一边跟我说:“你既然来了,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我现在不能跟你承诺什么,我们以后还是书信来往。等到水到渠成了,感情的事就自然而然了。”
我听后点点头。接着,我跟她谈起文学的事,并告诉她我曾写过一部长篇小说,但却把它弄丢了。她就问我有没有发表过文章。我说,没有。
她听后苦笑了一笑然后告诉我说,她也和我一样,也爱好文学,也没发表过作品。
关于文学的事,我们谈了很多。由中国作家谈到外国作家,由现代作家谈到当代作家。我觉得在这一方面,我们还是有共同语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