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郎随陶先生出了门,局已经布了多日,看来陶先生已经在寻找机会收网了。
不过这也好,伊郎不在, 妹妹倒是所幸搬了过来与我同住,我与她日日厮守一处,生平从未说过的话今日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日日秉烛夜谈,真真儿是畅快淋漓。
这日午间,我与 妹妹正一面对弈,一面聊着 妹妹跟陶先生学琴的趣事,外头小水忽然来报说九爷和十四爷到了。伊郎此次出门办事,带走了京城跟来的李为,却把小水留在府上专门照顾伺候我。
我不免疑惑,来苏州数日,要说相见除了初来苏州那日在客栈匆匆相见,再就是那日在市集之上与十四爷的偶遇了。这之后,九爷也好,十四爷也好倒是从未登过他们这位四哥的门,不知今日怎得突然来了。
可常言都道来者即是客,连伊郎尚且愿意与他这位同母所出的亲兄弟多言几句,我又怎能将他拒之门外。连忙整一整衣衫说道:“请到正厅,我在正厅接见。”
我难免回头跟 说道:“来的虽然是四爷的兄弟,可也看妹妹的意思。妹妹若是愿意就同我一起过去,若是不想,便在室内休息也无妨。”
“我瞧着他们来的突然,我陪姐姐走一趟倒是也无妨。”我知道 是有些担心我,才会替我出面敷衍。
我感念她的心思,却不容我在多言,执手与她一起来至正厅。
“四嫂吉祥,四嫂一向可好啊?都说江南风水养人,不知道四嫂是否住的习惯?”进门最先开口说话的却是九爷,我的印象中,他一向少言。可他也是一面说目光一面四处的寻摸,难免将目光落在 的身上。
“多谢九爷关心,我一向都很好。”
“四嫂,不知道四哥是否在府上?”十四爷的声音语句就诚恳许多。
或许是富察淳儿和十三爷的事情所致,我听到九爷的声音就已经感觉反感,在看看他如今这幅面孔,心中更是厌恶非常。只能控制自己不去看他,只专心跟十四爷说话:“四爷他不在,出门去了。”
“不知道四哥什么时候回来?我有些要紧的事情想跟四哥谈谈。”
“四爷一向出门都是不交代这些的。请恕我实在无法相告。”
“究竟是无法相告还是不愿相告?”九王爷再次开口,我忍不住白他一眼。
“九哥怎得突然这样说?”十四爷也觉察出九爷言语不妥,连忙打断。“四嫂既然不知道,我们也就不打扰了。若是四哥什么时候回来了,烦请四嫂代为转告四哥一声,请他还到客来客栈找我们一趟,我有要事相商。”
“好说。”我正要起身送客。
那九爷却站起来,走到我和 跟前,花言巧语的说:“久闻苏州沈 小姐琴技了得,多次登门拜访均不得见,不曾想四哥却是金屋藏娇,把沈小姐藏在自己府上了。”
“九爷误会了,沈姑娘是我的客人。还请九爷尊重一些。”
“难为四嫂是真贤惠啊,四哥风流倜傥处处留情,倒要难为四嫂在旁边掩护,四哥真真儿是好福气啊。”
“九哥,咱们还是走吧。”十四爷急得有些脸红,十四爷到底还是武将出身,看不惯九爷这般胡闹。
“十四弟莫要着急,怎么能这快就走了呢。”九爷完全不理会十四爷,倒是越发起劲的说道:“十四弟肯定不知道,沈 小姐可是苏州城内远近闻名的名人儿,旁人莫说是要与沈 小姐说上会子话了,就是想见上一面,不知道要送多少的珍奇礼物进去,还要巴巴儿等上多久,沈 小姐都未必肯赏脸呢?”
“王爷您客气了,实在太过抬举 了, 只不过是乡村俗流罢了。怎能跟京城中各位名角比较。” 听见九爷如此说,非但没有扭扭捏捏的后退躲避,反倒迎上去直接说道:“倒是 今日只见九爷这一面,就知道您绝非俗人,甚觉亲近。”
“怎么?沈 小姐是否肯赏脸,给本王个机会,也让本王请沈小姐同饮一杯可好?”
“九王爷赐酒, 怎能推辞。只是,”
“只是什么?”九爷有些心急的在上前一步,险些用手环住 的细腰。
转身便躲开了,回头冲九爷微微一笑,轻轻说道:“只是,后天便是三月节, 已经安排好了船,到时候游湖赏月,把酒弹琴,只是不知道九爷那日是否已经有安排了?”
“没有,没有,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本王一定到。”
“那 就恭候九王爷大驾了。还请十四爷也一定赏脸同来。” 屈身,作送客状。
那九王爷倒仍旧意犹未尽,伸手便想往 脸上动手动脚, 把用手将他的手打开了,扭过头来却并不看他。九王爷哈哈哈大笑,转身便走了。
倒是十四爷觉得难堪,连忙向我打个千儿说道:“告退了。叨扰了。”
“小水,好生送十四爷和九爷出门。”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眉头紧皱,却也仍旧不忘吩咐道。直等到他们出了大门我才连忙回头跟 说道:“妹妹,这九王爷他可不是”
“可不是什么好货色是吗?” 抢言说完。“姐姐放心,我只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心中存着个什么心思。妹妹在外面闯荡的久了,绝不会轻易被这些人糊弄了去的。”
“那妹妹刚才?”
“只要邀请他三月节共同游湖而已,不妨事的。更何况师傅他本来要的就是三月节那日大乱,在加上这一位,只会事半功倍而已,不妨事的。”
番话说的我更加糊里糊涂,所以忍不住再次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妹妹是否能给我说的在明白些?”
“在明白些,” 扶我仍旧坐好了,才说:“在明白些就是,这贩卖私盐的不是旁人,就是原来太子的舅舅,现任苏州的镍台,他的长公子梁少爷,我明日刚好也请了这位梁少爷。”
这话不说还罢,这一说我就更加糊涂了。
“说起来,这镍台的公子梁少爷贩卖私盐,贿赂朝廷要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原来盐帮虽为市井帮派,但老帮主到底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他只做正经生意,绝不允许手下其他人勾结官府贪赃枉法,所以虽然梁少爷贩卖私盐但不至于能够把控整个苏州的盐市。可现如今老帮主把自己这位子让给他那准姑爷,准姑爷上任便开始巴结官府,最后自然是于这梁少爷沆瀣一气,成了梁少爷的狗腿子,最近朝廷上查的紧了,苏州城内才会落得今日这种无法控制的局面。”
“原来如此,所以那日陶先生才说,盐帮帮主才是这事情的根本。”这件事情终于理顺了,原来是这么档子事。
难怪苏州换了这么多的知府,甚至于派来了专门的钦差大臣都不能解决,原来此事涉及的竟是朝中老臣,原来太子的亲舅舅。
也难怪出门之前十三爷便嘱咐此事不易办,伊郎虽是阿哥,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儿子,可他对面站着的又岂是这一位老臣?现如今正是各位爷紧锣密鼓召集人马,寻求帮助的时候,伊郎这一趟来是办一趟费力不讨好的事。也难怪八王爷会派了自己的亲弟弟前来了。他们并不在乎什么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他们只在乎是否能够得到这些老臣的帮助而已。
“不错,陶先生此次便是去盐帮,将这个根本解决。让我做的不过只是一些皮毛。”
“妹妹要做的是什么?姐姐还不是十分清楚。”
“姐姐,师傅既然出面解决这次的事情,自然不能仅仅只是让苏州盐市恢复正常这样简单而已。师傅是想借此事将一并官员连根拔起,他要让他们狗咬狗,彻底打乱才好。”
“妹妹便是让他们反目成仇的引子?”
正要细说,外头小水突然急忙进来回话:“年小主不好了,外头来了一帮人大闹,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