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我仿佛听到一个故事,讲故事的人并不为令谁听到,不过是想说出压抑在自己心中多年的苦闷。所以只在我的耳边自顾自的低声诉说罢了。
我出生不久,便被抱去养在皇额娘的宫中,所以自我懂事时便是在皇额娘的膝下长大的。
人人都说我最有福气,可是谁又不知道,没娘的孩子命如草。
皇额娘虽然待我很亲近,可她有她自己的儿子,自然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二哥哥身上。对于我,不像是自小娇生惯养的阿哥,倒更像是二哥哥身旁伴他成长的书童。这样的感受,恐怕只有我一人能够体会。
懂事之后,我常常跑到额娘的宫里,想让额娘抱一抱我,让我也感受一下母亲的疼爱与温暖。可我每每看到的只有额娘抱着十四弟,轻抚他的头,给他唱着歌谣。
而我,实在无处躲避,只能长久的待在上书房中,读书写字,以麻痹我幼小脆弱的心灵。父皇夸我用功,却并不知道,也并无意深究我的痛苦与无奈。
稍大一些我无意中得得知,额娘才进宫的时候,心里头惦记着旁人,并非全心全意伺候父皇,所以有了我也并不开心。那时我才知道额娘并非真心将我带到这个世上。
所以额娘不但没有养我,不但不喜欢我,或许还对我存着恨意。这恨意便是对父皇的恨意,她恨父皇,却无从发泄,最后只得发泄到我的身上来。
记得那时候我仿佛十岁,小脑袋想到这些的时候几乎已经崩溃,所以什么都顾不得了只知道跑到额娘宫中找额娘理论,却被额娘痛打了我一顿,那一天我忍着泪忍着疼回到我的住所,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后来,记得有一次跟着大哥哥二哥哥几个人一同玩闹,十四弟跑过来叫我哥哥,要同我们一起玩,我冲他大发脾气,说我跟二哥哥才是一个母亲所养,同他毫无关系。十四弟记仇,从那开始便在不肯与我亲近。十四弟只以为我攀龙附凤,只肯与皇额娘的儿子二哥哥玩,却从来不知道,我心中不过生额娘的一口气,更是对他存着羡慕与嫉妒之心罢了。
再后来,皇额娘仙逝,额娘开始惦记皇后大位,才记起有我这一个儿子来,时常的把我叫道她的宫中,听她讲她的宏图大志。我知道,那个时候她是需要我,或者说的直白些不过是想要利用我罢了。
长久以来,我从未感受过母爱,人人都说皇室贵胄,却不知身为皇子,我心中同样藏着一道道伤疤,这伤疤纵使怎样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也难以掩盖抚平。
你知道那日额娘把你支出来,跟我说了些什么吗?她想让我帮助十四弟夺得太子之位。那****的心中尽是委屈与气愤。可她是生我的母亲,我不可能再像十岁那年一样当面同她理论。我只有依她。
小蝶,我是她亲生的儿子,为何她对我竟毫无舐犊之情?甚至于从未关心过我,我的生活,我的想法,她一概都不理论。
小蝶,你知道父皇为什么明明知道二个难当大任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二哥机会吗?因为父皇疼爱二哥哥。父皇不仅仅疼爱二哥哥,他也很在乎十四弟。十四弟的骑射,都是父皇手把手亲自教导的。
我羡慕二哥哥,更嫉妒十四弟。他们两人不仅仅有自己额娘的宠爱,还有父皇的疼爱。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我经常在想,为何偏偏是我,为何我不是十四弟,或者我仅仅像二哥哥那般糊里糊涂一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理论或许也是好的。可这样的事情哪里由得我做主,我堂堂男子,岂能日日怨天尤人?所以我打定主意,我要争一争。
我想要争太子之位,我要来日继承父皇大统。
我要父皇知道,我虽非皇额娘亲生,但同样可以挑起他的重担。我要让额娘看看,我虽无额娘疼爱,一样可以成为万人之上。
我更要天下百姓都看看,我,仅凭一己之力,同样可以改变自己的命。
小蝶,小蝶,你知道吗?二哥哥在自己的府中私自缝制龙袍,皇阿玛一怒之下,不仅夺了他的太子之位,还将他贬黜出了京城。
二哥哥是我自小最羡慕的一个人,他虽然不聪明,却有皇额娘的宠爱,有父皇的疼爱。记得小时候,二哥哥爱上了宫外奇巧的玩意儿,皇额娘便叫人日日出宫去寻。
小蝶,八弟在朝中很受支持,再有老九,老十和十四弟的极力拥护,恐怕?这件事成者为王败者寇,一旦决出了胜负,恐怕他便难容我,我也难容他。
这些话在我耳边反反复复时断时续,很多时候,一句话会在我脑海之中回响无数遍。更多时候,耳边并无任何声响,我的脑海当中却在不断的重复这些话,组合这些话,以此令这个故事完整下来,我的头脑也慢慢清醒下来。
再有知觉的时候,已经并不觉的那般的痛了,只是浑身酸楚难耐。
“姑娘,你终于醒了。”玉玊喜极而泣。“先喝一口水润润吧。”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记得我抱过一个孩子,对,是十三爷给我的孩子。可怎么会是十三爷呢?看来是我的脑子混乱了。
“品儿,去回王爷一声,说姑娘醒了。”品儿更是高兴的一蹦三跳的出去了。只是,玉玊怎么不回答我?
“玉玊,我的孩子呢?”我急的想要起身去找。
“姑娘,你昏睡了小半个月了。如今刚醒,先不要急着起身了,在歇歇才是。”玉玊说着几乎是把我按到了床了。
此刻田振林也赶了进来,“小主,还请小主等微臣给您请脉才是。”
“小蝶,你醒了?”
“伊郎,咱们的孩子呢?她们都不告诉我,咱们的孩子呢?”我只看玉玊的神情就知道不对,可我实在不愿相信,那孩儿可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宝贝。
“小蝶,”伊郎也是言语沉重。“孩子没能保住。生出来就”
“不会的,不会的。”终于,终于,终于还是我最最不想听到的。“为何老天要这样对我,我的孩儿,他还未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就”
“小蝶,你不要这样。”伊郎拉住我的手,阻止我在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
“老天,你对我太不公了,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