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跟随军队经过长途跋涉,方至回疆边境,她早已经身体十分不适,正欲在帐中略作休息,却有人突然闯入来访,良妃一时紧张,只以为闯入的是谁?却不想原来竟是自己分别多日的妹妹,沈 姑娘,这会子应该称为陶夫人了。
“良妃娘娘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怎得连民女都不认识了。”陶夫人看着眼前的良妃,忍不住调侃。
“你休要取笑我,我看见你来开心还来不及呢,没有时间和你拌嘴。”良妃并不在意陶夫人的调皮,而是一直拉着她,到里面坐下。
“妹妹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陶夫人终于也只得收起她贪玩的性子,认真的说:“我好极了,你呢?”
良妃不好,很不好,这一点她自己清楚的很,所以她并不回答这话,反而进一步问道:“陶先生呢?怎得不见他和你一起来呢?”
“他早已经被皇上叫去了,这会子脱不了身。”陶夫人看看品儿,知道自己说这话在皇上的军营中很不合时宜,少不得压低声音才说:“这会子我只管和你说说话,一会我再去救他也不迟。”
良妃明白陶夫人所指,陶先生是世外高人,这一点皇上也清楚,但皇上只在乎高人这两个字,至于他是否愿意入室,他可不管。
所以,这会子一定又在想办法跟陶先生要一些大破敌军的良策呢。
“妹妹怎会也在这里?”良妃少不得再次问道。
“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在这里了,皇上恐怕也是知道我们在这里,才会御驾亲征,甚至是带着你一同前往的。”陶夫人对良妃,虽然许久未见,但她并不愿隐瞒,而是直接说道。
陶夫人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皇上知道陶先生在回疆军营,以陶先生的智谋,对方将军无论是谁也会吃败仗的,所以他才会自己劳顿这一次。
皇上想依靠前翻自己和陶先生的交情,拉陶先生到自己的阵营,做自己的智囊,如此,他便有了打胜仗的把握。
但皇上对于自己的把握还不充分,他担心只是自己不足以拉陶先生过来,所以才会带着良妃一同前来,他知道,在江南时,良妃就和陶夫人亲如姐妹了。有良妃在,陶夫人便一定会向着良妃,那个时候,陶先生自然也就过来了。
这是皇上的如意算盘,出宫之前良妃也并不知道,如今听到陶夫人这一句话,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说到底,皇上还是在利用她。
这一次奇怪的是,良妃并未觉得伤心不已,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或许是因为她早就已经认清了事实,她死心了。
倒是陶夫人,她虽然从未与皇上长久接触,她却十分的了解皇上,她断定了皇上会带良妃来,她担心良妃会拒绝,所以才会飞鸽传书,劝良妃离京。
“这就是你飞鸽传书给我的原因是吗?”
“姐姐不会是在怪我吧?”
“怎会,这次出来,我的心情确实好了很多,眼界宽了,许多事情自然也就想的更通透。”良妃说话间,忍不住又有些咳嗽。
“你这病,总归就是思虑过多导致的。”陶夫人紧皱眉头,眼中带着责怪的说道:“你若早些听我的,学着抽身退步,也不至于把这颗心伤成这般,把这个身子糟蹋成这样。”
“我自己经历过这许多,看了这许多,才会有了今日的我,我无怨,也无悔。”良妃看着陶夫人极认真的说。
可当这话说出口的那刹那,她忽然想起了母亲,母亲当年不也是如此吗?到死,都是那句,无怨无悔。
“那你接下来,就想一直这样下去吗?”陶夫人还是想将良妃拯救出来,过她过上原本属于她的日子。
若是放到以前,良妃一定会说她也不知道,或者她还没有想好,确实如此,这个决定不仅仅是一个想法,更是冲破良妃自己思想的想法,这个决定太难做了。
但此刻她却忽然回答:“我也有心改变如今的状况。”
是因为刚才,因为刚才自己的那句话,良妃想到了母亲,想到了母亲临终时候的样子,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对于母亲的不解,甚至是恨铁不成钢。
虽然她和不亲不同,虽然她和母亲处境不同,但她觉得,自己仿佛马上就要踏上母亲的老路。
只一味守着自己的回忆,收着自己的念想过一辈子,过无怨无悔痴痴等待的一辈子。
她不愿意。
“真的吗?你想好了?这实在是太难了。”陶夫人是由衷的喜悦。
“我对于我的过往无怨无悔,可是对于今后,我不想,”良妃说道半截却又突然停住了。她不是反悔自己刚刚说的话,而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以后,更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如何会与皇帝没有关系,她没有想过。所以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下去。
“姐姐不必说了,我懂得,你相信我,我懂得。”陶夫人紧紧握着良妃的手,她想要给良妃力量,给她继续走下,走出这困境的力量。
“娘娘,外头有人一直站在那里。”品儿看着两姐妹谈心,实在不愿打扰,可她看着帐外的陌生男人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她看着实在担心,少不得小声说道。
陶夫人听到这话,却是拍一下自己的脑袋,仿佛忽然想起来一样,只说:“哎呀,我怎得把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