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赧然红了脸，昨夜云雨之浓我和寰宇心里最明白，只是此刻口中仍逞强：“未必能有孕。”言罢不禁苦笑，“曾经那么期盼能得到一个孩子，如今却这番心态，心里好生罪恶。”
莲衣却在一旁问：“娘娘万一再次有孕，身体能承受吗？”
袁卓已道：“自然是再休养一些日子才好，不过娘娘眼下的身体是自臣入宫以来最好的时候，如果真的有了身孕，勤加照顾应该没什么问题。”
莲衣忧心忡忡：“虽然是好事，可才生产不久，实在叫人担心。”
他们俩一个冷静沉着，一个愁眉不展，唯有我是尴尬和羞赧，但回想昨夜也并不后悔，如果老天偏要在昨夜又眷顾我和寰宇，那我也一定努力把这孩子生下来，正想着却听袁卓已在向莲衣解释：“确实有药物可以在事后避孕，但对娘娘的身体不好，不管有没有身孕，都无法保证会不会对将来产生影响，臣还是建议娘娘顺其自然。”
我知莲衣无恶意，只缓缓道：“就如袁太医所说顺其自然吧，皇上已着人向太后禀报，万一本宫有幸再得上天眷顾，即便内务府无记载，太后那里也是有了备案的，倒不必担心旧事重演。”
两人再无话，我原本还算平静，可谁知夜里反不安起来，时不时去摸摸肚子，想着若真的怀孕该怎么办，一夜时梦时醒，翌日天亮醒来时，只觉得腰腹沉甸甸的，起来便发现自有孕后月信重新到来，莲衣也不知是喜是忧，等袁卓已来把脉确定我身体并无异常，她才算松口气。
午后寰宇来看我，两人只挽着手相顾无言，好久他才说：“是朕不好，自己身子虽好了，可你产后不久，朕真是不该动情。”
我笑：“皇上明知道是臣妾的错。”又晃着他的手说，“是好事呢，臣妾能安心随您南巡去了，不然好好一次出巡，偏要一波三折，若连臣妾的肚子都来凑热闹，那就太扫兴了。”
他方高兴起来：“各地都呈折子来了，当地官府和百姓都盼着皇后驾临，你嫁给朕两年了，除了凌岩山哪儿还都没去过呢，朕的皇后不能只困在深宫里，朕想能和你去更多的地方，好好看一看朕的江山。”
甜言蜜语总说不完，两人腻歪了一下午，他回涵心殿办正事儿去，我本想抽空去向太后请安，寿宁宫却先赏了各宫晚膳的菜肴，太后的意思无外乎要大家各自在殿阁里待着，没事别在外头晃悠。
“昨天项婕妤动胎气的事太后也知道，似乎很生气，荣妃娘娘教训完舒嫔，太后那里又派了两个老嬷嬷去安雅阁和馨云堂，一边是安抚一边是训斥，也难怪舒嫔今日一早就称病不见人，也不知道几时能散了心结。”晚膳时莲衣絮絮地将坤宁宫外的事告诉我，提起项氏霍氏，我才又想起她们的争吵，心里不禁觉得烦闷，“这宫里永远是自作孽不可活，闹得别人也活不好，自己究竟能有什么好处。”
一语说罢，宇坤带着美咲进来用膳，我和莲衣便敛了这个话题再不提。
而自从宇坤住在这里，美咲就很少缠着我了，她大概是怕她的大哥哥又不开心了去虐杀猫狗，每时每刻都腻在他身边，而宇坤也乐意与妹妹作伴，每日哄着她玩耍不亦乐乎，一应将书本课堂忘得干干净净。我听说美瑭在芬芳殿里还每天主动要求写十张字帖背三首诗，倒是宇坤的心全不在这上头了。
吃饭时美咲问我：“大哥哥要跟皇叔出远门，为什么不带着美咲？”
这小人精一旦提起这件事便死缠烂打，我怎么解释她怎么歪曲事实，一顿饭尽为了这件事斗嘴，不过宇坤倒也告诉我，他皇叔已派人告诉他，他们不等过了元宵就要离京。
“就这几天了？”我有些意外，毕竟寰宇也没告诉我他这个弟弟几时要去办外差，似乎本并不那么着急，难道是突然改了日程？
我只能吩咐莲衣好生去准备东西，但宇坤暂时住在坤宁宫倒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可他一旦要离京很长一段日子，好些要用的用习惯了的东西，都还在潋滟宫。重新准备本不难，难在未必那么细致，有些想要的看在眼里才会想起来，总是回去拿旧物来得好。再退一步说，做亲娘的到底比旁人更了解儿子饮食起居上需要什么。
“儿臣明日自己回潋滟宫拿东西，明日母后和各位母妃们去寿宁宫请安的时候，儿臣就回去。”宇坤说这些话时一边还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似乎有意避开我的目光。
“好。”我还能说什么。
而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翌日众妃在寿宁宫请安时，常云倩果然得到儿子回了潋滟宫的消息，瞬时便向太后告假说身子不舒服，她做出十分痛苦的模样，太后即便知道她有心撒谎，也不能太过为难，且她执意要回自己的殿阁去，太后也不能强留她在寿宁宫休息，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我竟有些坐不住了。
谁知常云倩才离开不久，就有寿宁宫的宫女来太后身边禀告，声音不大我却听得清清楚楚，竟是说皇帝此刻与逸亲王一起也去了潋滟宫。
“皇后不去看看吗？大概寰宥是要带宇坤离宫了，你传哀家的话去，叫寰宥一会儿来哀家这里。”太后竟主动要求我也过去，一边则对众人说，“都散了吧，元宵夜宴前都不必来请安了。”
众妃随我一齐退出去，萧亦瑶紧赶几步跟上我问：“娘娘要臣妾做什么吗？”
我本也有心交代：“这几日好生看着其他人，别再闹出舒嫔那样的事。”
她会意，不再跟着我，我匆匆赶到潋滟宫，却见宇坤坐在门前石阶上，里头有哭声隐隐传来，孩子抬头见我来了，忙站起来行一礼：“父皇和皇叔在里头。”
我含笑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皇叔说大人们有话要说，让我一个人在外头待着，母妃他总是在哭，儿臣听得厌烦，就到门外来等了。”他不耐烦地揉揉耳朵，“可还是听得见，她怎么总在哭。”
生母正哭泣悲伤，儿子却在门外十分嫌恶，亲生母子闹到如此地步，常云倩尝尽恶果还不能醒悟吗？我无法想象将来有一日智儿也这般对待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身为嫡子更很可能成为太子的智儿，也变成他哥哥一样可怜的孩子。
宇坤又对我笑：“皇叔说日程又改了，明日就要离宫。所以父皇也来了，父皇问儿臣怕不怕，若是不想去父皇一定不强迫。”
我笑道：“父皇心疼你，山高路远，又不是去游山玩水，怕你不曾经历过外头世界的风霜雨雪，怕你还太年幼。”
他用力点头，尽管他生母的哭泣不绝于耳，他却很高兴，认真地告诉我：“儿臣会跟着皇叔好好学，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儿臣是长子，将来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国土边陲，儿臣都要为父皇效力保护江山。”
我摸摸他的脑袋，然宫门内又一声凄厉的“皇上”扯动了我的心弦，正想着要不要此刻进去，宇坤却先走开一步，朝我躬身：“儿臣要去芬芳殿和弟弟妹妹们告别，再往皇祖母面前磕头辞别，所以不能再等了，父皇和皇叔若出来，还求母后替儿臣说明缘故。”
“去吧。”我淡淡地应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委实空荡荡的，我到底是把他们母子分离了。
不久寰宇兄弟俩终于出来，他脸色并不好看，寰宥却依旧那副对什么都不屑的神情，我将太后的话传达给他，正说要送皇帝回涵心殿，里头有宫女追出来，当着寰宇的面说：“皇后娘娘，主子她想请您进去一见。”
寰宥在一旁哼笑出声：“皇上，您不怕皇贵妃她吃了咱们的皇后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