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顾虑那些。”这一句话我说的略有些口是心非，固然不是觉得涵春是包袱，但有些事实还是摆在眼前的。
她笑：“大概会陪着太后吧，等身体好了就搬去寿宁宫住，太后不是才说不必顾忌外头的人说什么吗？我也想明白了，体面算什么，心都不踏实，还守着体面做什么。”
我想说更多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若非克制着，谁不是开口就想劝她呢，便只是道：“你既然都想好了，就安心养身体，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毫无疑问，这个春节虽然难得赋闲轻松，可心情并不舒展，涵春的事尚不知该如何解决，去凌岩山的日子却越发近了，下午离了涵春独自在寝殿休憩时，莲衣便问我涵春如何安排，我只是摇头：“别的没什么，但求皇上和太后别为了此事伤和气。”
庆宁宫家宴傍晚时分就要准备开席，我虽不出席，但少不得要有所表示，莲衣在御膳房以坤宁宫的名义为我打点了精致的小菜，会在宴席间呈送，自然她要去张罗这些事，下午起就在御膳房忙碌。
我因午膳后有些贪睡，中午吃的东西堵在胃里克化不动，便只带了金儿在坤宁宫里四处走动，虽说这里是我的殿阁，却也有好些地方不曾去过，每走到一处都感慨，单单我一个人居住，何须这么大的宫殿，金儿则在一旁笑：“等娘娘有了皇子公主，可就嫌地方小了。”
“是吗？”我却没想到这上头去。
她笑道：“奴婢的舅舅是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虽然算命这种事可信可不信，但偶尔也十分神奇叫人不得不佩服。幼年时舅舅时常来家里，奴婢耳濡目染也听得一些，依奴婢来看，娘娘是多子的面相。”
我嗔她：“叫你莲衣姑姑听见，又该教训你了，这样夸张的恭维话，亏你说得出口。”
她却不怕，笑嘻嘻说：“就是姑姑不在跟前奴婢才敢说，不是奴婢恭维娘娘，奴婢就是这么觉得而已。”
我睨她一眼：“不提了，总算本宫听了还是喜欢的，可别去你莲衣姑姑面前张扬，她一定不喜欢。”
金儿吐吐舌头，不敢再胡说什么，扶着我一间间殿阁走过，绕道后院僻静处的亭子下，才说要进去歇歇脚，却听亭子下另一边有人说话，不及金儿去喝令，话已经传到耳朵里。
“听说琳琅没进宫呢，王爷只带了正妃娘娘来，昨儿今儿都是。”
“大概王爷不喜欢她吧，王妃是大家闺秀，人长得好看又知书达理，琳琅不过是个宫女，要我也喜欢王妃啊。”
“不过王妃也够晦气，大婚那天婉儿竟然死了。”
“可不是，婉儿的死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听说是被人掐死的呢。”
“王府里就那么些人，会是谁？”
“那天可不止那么些人，我听说啊……”那宫女似乎压低了声音，我便听不到后面的话，遂朝金儿使了眼色，自己拾级而上在亭子里坐下。
只听金儿几声喝令，又有宫女求饶的声音，不多久金儿带了三个宫女到我跟前，看服色是做粗使活儿的，平日从不在跟前看见，年纪都不小的样子，但论品级金儿在她们之上，难怪怕得厉害，而这会子看见我，更是哆哆嗦嗦都跪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我并不生气更不会生怒，只是莫名想听她们把话说完，便问：“你们听说什么，听说杀婉儿的人是谁？”
“奴、奴婢……”
“不必害怕，不过把方才说的话再讲一遍，没什么难的。”我淡然平和，黑脸全叫金儿做了去，她喝斥着三个宫女，“平日里你们就爱嚼舌头惹是生非，若非看在娘娘仁慈，姑姑早治你们了。娘娘这会子问话，怎么都哑巴了？”
其中一个还似有些胆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娘娘恕罪，本不是奴婢们嚼舌头，宫里都这么传，奴婢们也是听来的。”
金儿骂道：“废话什么，娘娘要听的可不是这些话。”
那宫女忙道：“宫里传闻，说是贵妃娘娘那日在王府派人杀了婉儿，为的就是不让婉儿再和大皇子见面，且婉儿一直是大皇子托付给娘娘照顾的，说贵妃娘娘这么做，是明摆着要和皇后娘娘您过不去。”
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说辞，竟叫我有些失望，记起来她们还提到琳琅，便问：“尤侧妃的事又怎么说，不过昨天今天的事，你们消息倒灵通。”
其中一个忙道：“奴婢们每日打扫坤宁宫，要去打水晾晒，各宫都在一处，自然见得人多说的话也就多了。娘娘，奴婢没有恶意，只是、只是没管住嘴巴，求娘娘饶恕。”
又一个道：“尤侧妃的事儿，奴婢也是今日听说的，说两日侧妃都没随王爷进宫，其他几位王爷可都是热热闹闹一家子进来拜年的，侧妃明明是新嫁，本该十分风光，可事实并非如此，议论自然就多了。”
“的确，一件件事都那么反常稀奇，也难怪有人惦记。”我懒得再问，起身便要走，想了想又回身，一边吩咐金儿，“项贵人送来的茯苓饼你拿来赏她们，虽是好东西可我不爱吃，放着也是白浪费了，再有碎银子也赏她们几块，大过年的别弄得不高兴，不过几句闲话罢了。就算要跟莲衣告状，也等过了这几天，她够忙碌了，别给她添堵。”又笑着叮嘱这几个人，“你们看着也有些年纪，该是知道莲衣的脾气，这坤宁宫里好些事可不是本宫说了算，改日她动了怒，本宫也拦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