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惶恐。”
我又道：“也是因知道贵妃宽仁，本宫才敢离宫静养。”
她一怔，不解地看着我：“娘娘是说……离宫？”
“元宵节后，本宫要前往行宫静养，到时候宫里的事还靠贵妃多多照顾，虽然平日都是荣妃操持，可你毕竟尊贵过她，关键的时候，要镇得住。”我温和地笑，又与她慢慢往花园深处走，一边道，“自然本宫也是多心说的，贵妃怎会做不好，这么些年都过来了。”
她不敢与我并肩同行，纵然我时不时等她，也至少要落半步在我身后，如是便看不到她的神情面容，即便突然转身，她也早早躬身垂首，将一切喜怒深深掩藏。
我也不强求，不再去看她，径直往园子深处走，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离宫的事，也问她是否去过凌岩山，话不过四五句，便到了花园暖房，才见等候在外头的宫女要进去禀告，却看宇坤从一旁闪出，乍见我和贵妃惊得愣住，而他身边的人，更是吓得直往后缩。
“婉儿？”我是真的惊讶，转身看贵妃，她再不欠身垂首的，此刻紧紧地盯着儿子和婉儿，虽努力遏制将心情表露在脸上，可胸前的起伏已出卖了她的怒意。
宇坤回过神来，忙过来行礼，等起了身，竟索性回头喊婉儿：“快来磕头，你愣着做什么？”
婉儿本就惊慌失措，被这一喝斥，更呆了，宇坤看不过，转身就要去拉她，手还不及碰到，但听常云倩厉声呵：“宇坤！过来！”
连我都被吓一跳，何况这两个孩子，我莫名地看向常云倩，她才意识到不妥，可虽有歉意在眼底，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尴尬了须臾，只想起来命令儿子：“赶紧去前厅等着，你皇叔就快回来了。”
宇坤也不知是故意要违背母亲，还是吓得不知该做什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看着常云倩把持不住，我上前拉了孩子的手：“去前厅吧，堂兄弟们找你玩儿呢，皇叔也快来了，你若喜欢去门前迎也成，今儿爱怎么玩怎么玩，只是小心别磕着碰着，小心爆竹花火。”
“是。”本该让他兴高采烈的安排，男孩儿却只闷闷地应了一声，三步一回头地离开，好像怎么也放不下婉儿。
等他终于消失在暖房前，太后那里也准备好了，不等我们进去已叫宫女簇拥出来，瞧见外头气氛尴尬，笑问：“怎么了？”又见婉儿，更问，“怎么只有你？坤儿哪儿去了，不是在一块儿玩么？”
眼看着贵妃浑身一颤，眼看着她暗暗将拳头隐入阔袖，我心里却没有半分幸灾乐祸或得意，只听婉儿支支吾吾地说宇坤去了哪里，太后毫不在意地笑：“那我们也去前头吧，别耽误了时辰叫新娘子坐在轿子里等。”
我应诺，上前搀扶她，常云倩也跟过来，一左一右簇拥太后往前厅去，萧亦瑶早早等在那里，显然看出贵妃情绪不正常，朝我递了眼色，我微微摇头示意她别管，她便只与太后说笑，撂了常云倩视而不见。
不多久外头便爆竹声炸响，是寰宥要领着新娘进门了。
嘈杂声里，太后却对我轻声笑：“辛苦你了，这件事总算圆满。”我听见几个字又看唇形，猜想便是这句话，欠身笑，“是儿臣应该做的。”
语毕便见新人进来，寰宥气宇轩昂面若冠玉，手里小心地牵着红绸，后头喜娘一左一右簇拥着凤冠霞帔的常云伊进来。
之前种种历历在目，常云伊的痴情和疯狂，说到底全是因为深爱这个男人，不知道这场婚礼能否带给她一辈子的幸福，纵然平平淡淡一生，也愿老天别折磨她或琳琅，让她们即便得不到丈夫的爱，也不要被伤害。
三拜天地，礼成。新人被簇拥着送去洞房，我才抬眸看一眼贵妃，意外的竟见到她眼角含泪，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怎会不动情。不禁因此想起我出家那日皇嫂的不舍和皇兄的冷漠，如今皇嫂已不在，也不知皇兄将来的命运会如何，他会不会在将来觉得是我记恨他，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天朝吞并故国？
“都由不得我了。”心底一记苦笑，不愿再想。转身要找萧亦瑶说话，却见厅外头宇坤正左顾右盼地似在找人，一旁堂兄弟拉他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完全心不在焉。
萧亦瑶已凑到我身边，轻声问：“为了婉儿？”
我颔首不语，果然见常云倩也发现了儿子，忙不知与近身宫女嘀咕了什么，之后要送太后去上房休息时，那宫女便趁无人注意往外头去了，可这一切都在我眼底，而莲衣也早安排下人盯着后面的事。
因等婚宴开席还有些功夫，我们各自被安排了一处休息，常云倩去了婚房看云伊，萧亦瑶随我歇在一处，说起刚才的事，不禁唏嘘：“不过一个小丫头，她这是何必死咬着不放，如今倒好，太后直接不给她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