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小马子,有人因为老爹是市长而逃过严打、有恃无恐地当了县长;也有人因为老爹是普通百姓而被逐出家门、受尽磨难后落入风尘。现在,县长要去做不要钱的妓女,但当妓女的却开始努力学习走正道……难道这世界真的是要乾坤颠倒了么?
想到这儿,莫二娃忍不住摇头一笑,给那俩认真做题的姑娘竖起大拇指,道:“两位妹妹,你们是这个!就看你俩这劲头,俺就知道你俩以后一定是做生意的好手!来来来!把东西都收拾了!等晚上没事儿的时候再考试吧!俺今天要带你们六个春游去!”
苏玉梅撅撅嘴,道:“老大,你怎么自己不学习,见到别人学习还要捣乱呀?不管岛总共就这么大的地方,我们要去春游还用你带着呀?”
莫二娃凑过脸来亲亲她,哄道:“谁说俺要带你们在不管岛上春游了?俺要开着船带你们从海里进到河里,再从河里进到洼子店水库去春游!”
“洼子店水库……那是什么地方呀?”
“没有人烟的好地方呗!告诉你们,俺打算跟新金县的陈县长合作,尝试将南方的水库养鱼技术引入东北,洼子店水库就是俺俩的试验点,以后这里就被俺承包了。一会儿春游的时候,咱们让两位妹妹看看这个地方咋样,如果她们觉得这里可以安心落脚,那俺就在水库边上给她们盖一套房子,如果她们觉得这个地方不能安心落脚,那俺就再带着她们去选别的落脚点,直到她们看上为止。两位妹妹这么用心读书,所以俺那天答应她们的话也一定要办到,要不然两位妹妹会寒心的。”
莫二娃说完,陈小英和赵雯忍不住流出眼泪。
此时此刻,那躺在刘燕腿上、摸着李文玲胸口、含着张媛媛脚丫、搂着苏玉梅的莫二娃一下子就成了她们心中最伟大、最高尚的男人,因为她们在风尘中遇到的男人从来都不会把允诺给妓女的话放在心上。
收拾好东西,七个人挤上机械舢板向着大沙河方向驶去,经常坐船出入不管岛的四个小美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但是不常坐船的赵雯和陈小英却是被这条狂奔在风浪中的双发快艇吓得够呛,没等开出两海里,俩人就哇哇哭了起来,喊着要回去。
为了分散她们的注意力,莫二娃现学现卖,将那个与陈晓辉聊天时学到的关于洼子店水库的故事讲给她们听。
话说,在1927年之前,洼子店水库所在的大刘家镇一直是“旱涝两重天”的局面,偏西的地方干旱缺水,大沙河下游地区则是总被洪水淹没,老百姓的日子一直过不好。
把辽南当成日本本土、把辽南百姓当成日本国民的“关东都督府”对此高度重视,他们从日本本土调来大量水利专家、农业专家和经济学家对大刘家镇一代进行实地考察和科学论证后,最后决定:在大沙河下游挖一条人工河道,将一半的水量引入山谷,形成现在的洼子店水库,然后修十条水渠将水库中的水用于农业和生活,除此外,他们还修了一条直通大海的出水渠,平时这条出水渠是干涸的,但每当水库的水位涨到一定程度,多余的水就会通过这条出水渠放入大海。
三年后,水库工程正式完工,大刘家镇的旱灾和涝灾得到彻底根治。
经历了满清政府昏庸统治、俄国殖民者疯狂掠夺的当地百姓尝到了实惠,他们自发地给日本人立了德政牌坊,水库边上也形成了很多富裕的村落,只知道炸铁路、毁桥梁的“抗战分子”每次来大刘家镇发表演说,日本警察都不用出动,老百姓直接就把他们弄死了。
十年****开始后,洼子店水库周边村庄被那帮无恶不作的红卫兵定性为“辽南反动汉奸老巢”,城里几百号最激进的“红小兵”进驻水库边上的村庄,天天开批斗会整人,甚至还打着“砸掉汉奸工程”的口号,强迫因水渠受益的百姓们,亲手填死了灌溉水渠和出水渠。
洼子店水库可不是天然湖泊,只有进水、没有出水,这个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长在水库边上的老百姓在填完水渠后,默默地回家把床板、衣柜改造成小船,筹备屋子准备躲避一场人为制造、不可不能不来的特大洪水,但是,附近几个村子的老百姓却没有一个人提示那帮年龄只有十五六岁、从小长在城市里的红小兵,大家都在默默地算着日期,希望龙王爷的报应早点到来。
仅仅两天的功夫,处在枯水期的洼子店水库,水位升至泄洪极限,但愤怒的老百姓却是默默地将测试水位的标杆往上提了两米多,同时又以“汉奸工程毁得不彻底”为名,主动去加固一下被填死的排水渠。
傻气掰咧地红小兵以为自己成功改造了“汉奸”的思想,打赢了一场无比伟大的政治战役,岂不知,老百姓这次是要帮着龙王取了他们的狗命。
第三天,水边人都信奉的龙王爷还真的显灵,出面惩治恶棍了。
辽南地区违反气象规律,在不该下雨的季节,遭遇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袭击,水库的水位猛涨但却排不出去,大沙河的水又加倍往水库里进,仅仅八小时的功夫,水库面积便已扩大两倍,早有准备的老百姓坐在临时制造的“床板小船”、“衣柜小船”上,大笑着高喊龙王爷使劲报应他们,而那几百号红小兵则因为没有准备、水性不好,全部被大水淹死了。
暴雨停下后,大沙河上游的水接着往水库里进,洼子店水库的面积在八天内扩大到原先的十倍,直至水流自个沿着山谷找到一条路进入了临近的登沙河,这场疯狂的洪灾才算是彻底结束,辽南的地图也因为红小兵的混账举动发生了变化--本是小型水库的洼子店水库一跃成为辽南地区的第二大水库,大刘家镇的土地面积缩小了三分之一,地图上无缘无故增加了一条连接大沙河和登沙河的新河道,老百姓私下里管它叫“报应河”。
说完这个故事,小艇已经从波涛汹涌的大海进入了水流相对平缓的大沙河入海口。
船尾驾船的莫二娃按照当地渔民的风俗,让分坐船头两侧的刘燕和李文玲将提前准备好的香炉和贡品摆在船头上。
东西摆好后,莫二娃神叨叨地面向上游的河水行了个抱拳礼,虔诚的表情高喊道:“黄海渔民莫二娃携四位偏房夫人、两位夫人朋友拜见大沙河龙王及大沙河诸位神仙。我等今日离海入河,所为之事有三。其一,考察洼子店水库养鱼项目,力求与陈晓辉县长一起,造福一县百姓;其二,为两位被迫沦入风尘、现已决心悔改的妹妹寻找新的落脚点,给她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其三,携久居海岛的四位偏房夫人郊游踏春,欣赏大沙河及洼子店水库的大好风光。我等在此立誓,入河后,我等绝不偷窃属于贵河渔民的渔获,如违此誓,甘愿船毁人亡。船头进献高香三炷,黄海红加吉一条,皱纹盘鲍八只,多刺辽参八只,望龙王爷及诸位神仙笑纳。燕子、玲子,你俩慢慢地将贡品献了,千万不要溅起水花,更不能听到声音,那样会惊扰神明的。”
说完,莫二娃将航速减到最低,刘燕和李文玲按照他的要求轻轻将贡品放入水里,没见过这阵势又刚听完龙王爷怎么显灵报应红小兵的六个女孩被他吓得后脊梁发麻,李文玲和刘燕的手一直在打哆嗦。
献完贡品后,莫二娃加大船速,脸上又挂上了往常的笑容,道:“别怕!没事儿!俺们渔民出没风浪之中,随时都可能葬身鱼腹,所以俺们都很迷信,岸上有很多规矩,船上的仪式和规矩就更多了,这只是其中一项,一会儿还有呢!”
苏玉梅看看船上的另外三包东西,撅起小嘴,道:“我还以为带这么多海鲜是要野外烧烤呢,没想到这是用来祭龙王的……老大,你刚才发誓说不偷淡水渔获,这是什么意思?”
“俺们渔民认为,每一片海、每一条河、每一个湖,都有一个龙王,这个龙王就是俺们各水域渔民的守护神。在自己的水域里,俺们即便是为了争渔场打架,那也是俺们的‘内部矛盾’,受了双方供奉的龙王爷不会偏袒,不会出面。但是,进到别人的水域,俺们就必须向这里的龙王爷告知来意,献上贡品并保证不去越界捕鱼,不然,这里的龙王就要用‘敌我矛盾’的标准来报应俺们了。”
“这……龙王连敌我矛盾和内部矛盾都懂,他们肯定是党员,要不然政治水平不能这么高!老大,这另外三包好东西是拿来祭拜哪路龙王的?除了洼子店水库的龙王,咱还要拜谁呀?你给我们说说,我们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洼子店水库是人工水库,就算是多了一条天谴河,它也算是大沙河的支流,所以那里没有自己的龙王,有啥事要归大沙河龙王管,不用再祭拜一次。带牛羊肉的那一包是咱们自个吃的,酒店里的厨子已经把牛羊肉腌好了,咱到那就能烤;带猪头的那一包是返航时拜北海龙王的,俺回到自己的水域一定要告诉他老人家一声,要不俺怕他以为俺叛变了;第三包带粉条和豆腐的,是拿来祭奠那些被大水淹死的冤魂的。按照渔民的说法,被水淹死的人去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狱,只能变成水鬼留在龙王爷身边当差,咱们……”
张媛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紧脱掉鞋子,直接把脚伸到莫二娃嘴边,道:“老大,给你吃脚丫,我求你别说了!我都被你说的头皮发麻了,这……这也太可怕了!你怎么上来一阵,比那帮搞殡葬的还吓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