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的胆子是真大,齐晴刚把莫二娃交到她手里,她就趁着齐晴转身的功夫,偷偷亲了莫二娃一口,以此表示自己的抗议。
莫二娃本来想提醒她别这么能作死,但当着老婆的面偷情所带来的刺激又让他无法抗拒,于是,这对儿壮男熟女就借着赶海抓螃蟹搂搂抱抱、摸摸索索,而齐晴则是兴致勃勃地教那群护士该怎么抓螃蟹,全然不知自己的桑提亚哥已经被人当螃蟹抓走了。
赶海结束后,莫二娃按照船上的习惯,让人在海滩上用铁锅、海水煮熟新鲜的收获,医生们在东西下锅后给他测了测血压,结果是220,虽然这个血压值还是很高,但这个下降速度对于一个重症高血压患者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医疗奇迹了。
围坐一团吃海鲜的时候,莫二娃给刘老爷子剥个螃蟹递过去,道:“爹,俺不打算再跟旱鸭子合伙了,俺就带着船上的弟兄办公司,但是……俺求您放过他们吧!”
刘老爷子装糊涂,道:“什么放过不放过的?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啊?”
莫二娃嘿嘿一笑,道:“爹,俺的人缘您是知道的,可俺躺在医院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看俺,就连船上同生共死的兄弟都不来,俺觉得……他们应该是进不来吧?”
“哎哟?你小子够聪明的了?不当公安可惜了!”
“嘿嘿,在爹的面前,俺这文盲哪敢谈聪明二字啊?爹!虽然俺不知道您要对旱鸭子们干嘛,但俺知道您的手腕能让官老爷们都胆战心惊,随便用一招,小农民就会被你治得倾家荡产,所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咱放他们一马吧!”
“我要是不答应呢?”
“爹不答应是因为爹疼爱俺、护着俺,所以俺不但不会埋怨爹,俺以后还会更加孝顺爹和丈母娘;但是,莫家的祖训俺不能变,所以乡亲们要是真有啥事,俺肯定也会散尽家财去救他们,因为没有他们在饥荒年代的拉扯,俺们这帮不会种地的渔民恐怕早都饿死了。”
齐晴不乐意了,海螺往地上一摔,瞪眼道:“二娃!你傻啊!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替他们说情?他们差点把咱十三户渔民的家产全吞了,老支书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莫二娃侧身摸摸她脸蛋儿,哄道:“媳妇儿,俺知道他们可恨,但是他们毕竟是咱的乡亲啊!你不还有一大帮同学都嫁给旱鸭子了么?难道你想看着她们受难啊?”
齐晴撅起嘴,道:“你不说这个我还不气呢!她们要是真把我当同学的话,那她们怎么可能对咱俩下手?想嫁有钱人的时候,她们厚着脸皮粘着咱们介绍对象,占咱便宜的时候却一点不想自己的好日子是谁帮忙牵的线,我看她们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受难招灾是她们应得的报应!”
“媳妇儿,俺知道你气,但是她们可以忘恩负义,咱不能忘恩负义啊!”
“凭什么?”
刘雅本来也想埋怨莫二娃几句,但齐晴表态后,她马上改变了观点,给齐晴递上一个海螺,不紧不慢地口吻看着莫二娃,道:“凭他莫二娃就是那种知恩图报、宽宏大量的人,你既然嫁给他了,那你就要学会懂你的枕边人。”
正在低头吃烤鱼的刘老爷子抬眼看看刘雅,又把头低下去继续吃,道:“哎呀!小雅这话说的对啊!既然是一家人,我们就应该学会懂二娃,那这个面子我就给他吧!秘书!让人去跟那帮小农谈谈,要是他们同意去工商局撤回申请、同意撤掉罐头厂的股份,那这件事就可以到此罢手,但要是他们不同意的话,那就让放高利贷的继续陪他们玩吧!”
莫二娃眨眨眼,道:“爹,罐头厂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一起搞的,现在罐头厂正在赚钱的时候,这时候让他们撤股,那他们不就只剩下兴业市场的蔬菜批发生意了么?”
刘老爷子抬起头,脸一沉,问:“莫二娃,我给你面子你不要啊?”
“俺……俺要!”
“要就对了!这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小子是我的女婿,要是他们坑你一顿还没点损失的话,那你以后还有什么脸在辽南混,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在省里混?再说了,你们那罐头厂是以什么名义搞生产的?合作社!合作社是是什么?合作社是农民互助组织,你们这帮奸商以它的名义办工厂、做生意,这不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借着国家对农民的政策来占国家的便宜么?”
刘老爷子在说话的时候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两下,在场的人都以为这是老爷子在大公无私地批评自己女婿,可莫二娃却从这个不起眼的动作中悟出一条重要消息:国家要在十一月整治改革初期被商人们玩烂了的合作社了!
莫二娃眼珠子一转,冲刘老爷子微微点头,道:“爹,您教育的对!以前用合作社的名义做生意,那是因为国家不让注册公司,现在既然国家开放公司注册了,俺就一定要做到知错就改,再也不挂羊头卖狗肉了!您放心!只要公司执照一下来,俺马上把那些合作社解决掉,十一月之前肯定办完!”
刘老爷子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文盲了,道:“这就对了!告诉你,虽然你是我女婿,但你要是犯法的话,我一样不会姑息迁就你的!快吃吧!吃完再量量血压,看看海鲜能不能当你的降压药用!”
桃园村的农民们听说莫二娃为他们求情,一个个都懊恼万分,撤回注册申请和退股罐头厂的事情顺利谈成,莫二娃在得到回话后,从孙超那里借了六百万现金,以最高价给他们结算股本,领钱的时候,农民们都下跪向负责发钱的杜春花和齐晴磕头赔罪。
十天后,莫二娃出院,东西刚送回家,他就领着船队的兄弟们去另外一家医院看望还在治疗中的老支书。老支书见到他,羞愧难当,说自己以后连支书也不当了,就安安稳稳地回家种地,再也不管村里的事儿了。
莫二娃劝他说,贪财是人的本性,我们海王八会因为这件事儿跟旱鸭子分道扬镳,但以后旱鸭子的生意我们海王八也一样会像往常那样照顾着,因为西村港永远是我们莫家船队的母港。我们都能做到如此,你这只老鸭子哪能不给他们这些小鸭子带路呢?
老支书听完这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于是,他采纳了莫二娃的意见,决定在出院后也组织旱鸭子们办一个正规的股份制公司,以后继续与不计前嫌的海王八合作。
离开医院后,莫二娃让刘三七重新核算各家资产和应出资比例,刘雅、陈海云、岳永兴三人也被拉入到合伙人名单之中。算好后,众人去工商局递交注册申请,大名鼎鼎的“辽南远航公司”正式成立,莫二娃荣升董事长了。
私营企业的出现对于中国经济来说意义重大,私营资本现在可以大大方方从事过去用“合作社”、“个体户”名义做不了的事情,所有的企业主们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但天天含着脚丫学文化的莫二娃却对未来充满了怀疑。
为什么要怀疑呢?
因为他在生意合并后,发现这些生意都太过零散,根本形不成内参杂志社所说的“横纵向产业链”,企业严重缺乏竞争力。这样的远航公司在近几年内依然会因为中国的“供不应求”而继续赚钱,但过几年中国进入“供需平衡”的状态时,他的公司很难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立足。
发现了这个隐患,应该怎么办呢?
正常的企业家选择的是慢慢调整、平稳过渡,但刘老爷子口中的“时代弄潮儿”选择的却是彻底砸碎自己的饭碗,要么就倾家荡产回去打渔,要么就一步登天成为商场霸主。
十月十五日,远航公司成立酒会在晴晴渔港宴会厅正式开始,三教九流都来捧场,但齐晴以董事长夫人、“SpeakUP”办公室主任身份宣布的那份《远航公司战略调整》规划却让前来捧场的宾客震惊错愕。
第一,十天后,远航公司将举办拍卖会,晴晴渔港和晴晴宾馆将被卖掉,兴业市场、黑嘴码头及市区各农贸市场的摊位将被转租。同时,桃园村新成立的“桃园公司”也要在那天转租所有农产品批发摊位,莫二娃要领着乡亲们退出市区,回去“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第二,远航公司向旧金县政府租赁桃园村附近两处日本人遗留的破烂工厂,罐头厂和服装厂要立即停工搬迁新址,远航公司将依照租赁合同,全额赔偿辽南罐头厂和海蓝服装厂的损失。
第三,远航公司与桃园公司结成永久性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第四,远航公司将与旧金县政府合作开发西村港及其周边七个日本遗留废港,改造、合并后的港区被定名为“旧金港”,旧金港外配套修建“远航酒店”接待海员,晴晴宾馆和晴晴饭店的团队全部撤走。
第五,桃园公司将在旧金港外投资,与县政府合作开办“旧金县综合批发中心”,建成后,这里的所有摊位都由桃园公司独立经营,不会转租给任何人摊位。
第六,远航公司以废铁价格买进“国家海运辽南分公司”送入辽南船厂拆解的那艘一万两千吨级退役滚装货船,委托辽南船厂对其进行船只改造,改造完成后的货船定名为“团结号”,远航公司将正式涉足海运生意,成为东北第一家涉足海运生意的民营公司。
六条计划宣读完后,宾客们都被莫二娃的大手笔搞懵了,但同样为企业无法形成产业链而发愁的孙超却是一眼看穿了莫二娃的打算。他没好气地瞪了莫二娃一眼,道:“兄弟,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啊?俺他娘的离你这么近,俺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你这是防着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