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还真没毛病！
想当年，埃塞俄比亚的小土人能用弓箭长矛击败意大利的现代化军队，划着雪橇的芬兰人能在跟苏联机械化兵团的战争中取胜，如果中国也能少一点诸如“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之类的所谓“名言警句”，环看世界地图，又有谁能欺负得了这个人口占了地球五分之一的泱泱大国呢？
柳小彬按照莫二娃的意思传话后，渔场里一直就传来回音，这让莫二娃的心不禁揪了起来，孙超、杨慧和马渊健雄都回去睡觉了，他还是要留在港上等等消息。
早上五点半，两支船队带回来的渔获已经处理好，忙碌了一宿的渔民们在港区支上大锅熬海鲜粥，打算吃完早饭再回去睡觉。
经过初步估计，三个岛的渔民这一次光是先生鱼肝就弄了八千多斤，卖给日本人后能拿到一百二十多万，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但依然没等到回话的莫二娃表情却是越加难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柳小彬端着一碗粥走到莫二娃这儿，看看他那焦急的样儿，道：“莫老大，要不俺再用无线电联系一下狗尾滩的船队？”
莫二娃看看手表，接过碗后像喝酒一样将海鲜粥一饮而尽，道：“不用了！俺要亲自去狗尾滩走一圈，一会儿上船了俺自己呼叫那边的把头们吧！”
“啊？您今天不是要跟那八个夫人上老铁山洗皇帝温泉么？”
“赵把头到现在都没有回话，俺哪还有心思洗那玩意儿啊！小彬哥，麻烦你派几个兄弟帮慧娘的花船加油备航，然后再让人把玲子手下的卖花女都叫过来，俺要带着她们一起去看看赵把头！”
“莫老大，你要去找赵把头，你坐俺们的公务船、带上几个俺们岛的人多好？坐徐老大的花船还叫上牧老大的卖花女，这……这不是瞧不起俺们广鹿岛的爷们儿么！”
莫二娃挤出个笑来，道：“你千万别误会俺的意思！你们那条公务船虽然快，但是它吨位小、航程短、续航能力差，相对于慧娘的这条花船，公务船和你们这个型号的渔船都不适合展开耗时费力的海上搜救。俺要叫上玲子手下的卖花女一起去，那是因为小岛花船队长期以来都在用木篓子做生意，玲子手下的女人各个精通这个船型，一旦赵把头真遇到什么事儿的话，她们能派上大用处。”
柳安东看了看潮水，道：“徐老大的花船吃水比邱老大的花船深最少两米，现在这潮水已经退了六成，她的船还能出得去么？”
需要补充营养的莫二娃又咕嘟咕嘟喝下一碗海鲜粥，抹抹嘴，道：“俺昨天出航的时候闲的没事儿，看了一下你们这的海图，俺发现月亮湾里有几道宽窄正好能容渔船通过的小海沟，俺打算利用这些海沟把船出去，马和平以前教过俺这门儿技术。”
四十分钟后，停在月亮湾里的花船完成备航，艺高人胆大的莫二娃也完成了精确到半毫米的高难度海图作业，指挥着徐慧娘的船在看不到海底的月亮湾海面上转圈，广鹿岛的渔民们都站在岸上看，三个老把头让机械舢板准备好，一旦触角搁浅赶紧施救。
转着转着，花船不可思议地开出月亮湾驶向大海，那些一辈子呆在船上的老渔民都被这项来自海军的高超技艺给震惊到了，驾驶舱里揪着一颗心的徐慧娘和牧玲二人也是高兴地跳了起来，那样子不像是三四十岁的风尘女子，而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徐慧娘搂着莫二娃的腰，踮起脚亲他一口，道：“领航人，你真是太爷们儿了！这技术能教给我不？我回去之后也要给獐岛的乡亲们露一手！”
高度紧张的莫二娃长长吁了口气，抹抹头上的汗珠子，道：“这是海军在军情十万火急时才允许战舰使用的应急技术，平时这么玩的舰长要上军事法庭，你以为这是唱歌跳舞，还要给乡亲们露一手啊？别在这给俺添乱了！你俩都到老大舱里等俺，俺呼叫完狗尾巴渔场就下去收拾你们！”
“啊？领航人，我们俩现在对您上瘾了，巴不得您能背着六个夫人单独宠我们，可是……您昨天出航回来才睡了那么一小会儿，您不累啊？”
“俺能不累么？可累了又能咋办？俺他妈担心你们八个人今天洗温泉会报复俺，所以昨晚在港上的时候，俺又吃了小半斤鱼肝准备应对你们，现在俺浑身都是火气可温泉却洗不成了，俺他妈真是恨死这没事儿找事儿的赵二驴了！”
啥？你这里面又吃了半斤鱼肝？好样的！你恨死赵二驴了，但徐慧娘和牧玲现在可要爱死赵二驴了，这为八个人准备的分量要用到两个人身上，这下刚刚学会做女人的她俩又要体验一场“久旱逢甘露”的畅快了。
八点四十，花船开至狗尾滩。
这是一个形似狗尾巴的长条形卵石浅滩，虽然现在是低潮，但这个小滩的面积也才不过一百五六十平方，洪子东岛上的老人和女人们现在都站在上面焦急的张望，赵二驴和那条木篓子没有出现在这里，渔场里的船队也说没看到他。
放下机械舢板，莫二娃和牧玲换上水靴涉水上滩，岛民们全都跑了过来。
“各位乡亲们顺风！俺是桃园村莫二娃，俺这一夜没联系上赵把头，心里别扭，俺是过来找他的！”
“莫老大满载！俺是赵二驴的姐姐赵大芳，俺弟弟昨天三点钟送完一趟渔获说是要回渔场接着打渔，到四点钟的时候，俺们再用对讲机喊他就联系不上了！”
说话的这个赵大芳今年三十冒头，个子不到一米六，体型微胖。她虽然跟赵三秀是同一个妈生的，但她的五官却比她妹妹精致许多，有点南方女子的秀气，也算的上是个美人，只是皮肤因为长期劳动有点粗糙。
莫二娃让大家先别慌，要来他们的对讲机来回换频道喊了好多遍，但里面依然没有传来赵二驴的回音，赵大芳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莫二娃看了看对讲机，嘀咕道：“这个对讲机是350HZ频率，海上没有挡信号的大山和大楼，有效通话距离应该在二十公里至三十公里之间，假设赵把头现在没遇到啥事儿的话，他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个范围……来！大伙开始赶海！”
赵大芳急得直跺脚，道：“莫老大，你这是啥意思啊？俺弟弟现在生死未卜，你还让俺们赶海？”
一个白发老渔民看了看莫二娃，道：“大芳！就按照莫老大的办法做！莫老大跟莫老太爷一样，都是黄海出了名的大善人，人家大老远跑到狗尾巴滩找二驴，让咱赶海肯定是有啥原因，不会害咱的！”
莫二娃冲这老大爷点点头，对赵大芳道：“大姐，长山群岛每逢大活汛的时候，海流都及其混乱复杂，在手头没有专业设备的情况下，咱只能通过海货来判断方向，因为长山群岛东南西北都有不同的特色海产，这是俺爷爷在帆船时代总结出来的经验。”
“昂……莫老大，俺刚才实在是太着急了，您可别跟俺一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啊！”
“大姐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俺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赶紧组织乡亲们赶海吧！四个方向都要安排人，捡到的海货集中到俺面前来，不要跟昨天的东西弄混了。”
片刻，渔民们将赶到的海货集中到一起，莫二娃发现，今天虾夷扇贝和黄蚬子的数量特别多，他想了想杜春花转授给他的家传经验，心再次被提到嗓子眼里--长山群岛只在南面的深海出产虾夷扇贝、只在临近东沟的海域有黄蚬子分部，海滩上同时出现这两种东西，证明海流是从南向东的逆时针流向。这就意味着中国沿海最强劲的“黄海暖流”先锋已经到达长山群岛，千百年来让船行此处者无比畏惧的冷暖流对冲季已经拉开了帷幕，比浪还要可怕一万倍都不止的“涌”又要出现了。
不了解大海的人可能不知道，海上的“浪”和“涌”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浪”的产生是被风吹起来的，而“涌”则是很多种原因引发的海水内部运动，二者最简单的区别是，浪能让船只前后左右摇晃，而涌则能让船只上下运动，古语中“无风三尺浪”指的就是涌。
浪虽然表面上看气泡翻滚、气势汹汹，但它毕竟是由风直接吹起来的东西，对船舶的杀伤力不是很大，只要船只吃水深、吨位够，船员团结一心、操作得当，浪把船掀翻的概率都不如风把船吹翻的概率大。
涌的波长能超过波高数百倍乃至数千倍，它持续周期长、影响范围大，发生的时候整个海面就像是一块蓝色的绸缎在上下运动，虽然从海面上看去，这种运动的幅度并不是很大，但水下十几米深的海水其实也在动着。
一旦遇到涌，船员不管是超人还是奥特曼，上下颠几分钟就会觉得自己在飞，从而完全丧失驾船避险的能力，而这种看似不大的上下颠簸，说不定哪一下又会跟船舶自身动力形成夹角作用，让万吨级的大船发生瞬间翻扣，因此，那些常年出海的老船员们才会常说一句“不怕浪就怕涌”的口头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