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庭挑了挑眉毛:“金锁……白伯伯早就给了白婧,白婧那天却跟着你们逃了。另外一个重点就是白邢秋秘密训练的一群死士,原本我以为那群死士便散布在白家的家臣之中,可是从那天的情况来看,他们的武功的稀松平常,应当只是普通家臣罢了。直到后来才知道,白婧逃亡之时避祸的飞羽山庄,就是他们的势力。”
我懂得皇甫庭的意思,那****爹的寿宴,不过是个理由。而韩府没有被牵连的原因,是因为爹爹和皇甫曜松一样,都是举发者,只是由皇甫曜松出面向皇上谏言罢了!怪不得,皇甫曜松未曾露面……却是这个缘由!
“阿青怕白婧受到伤害,所以那天,应当是他出手帮助你们逃走的罢?父亲知道才动了气,不然也不会有倾天峡断臂之事了……”
我脸色也是苍白,感觉有一股慌乱之意在周身游走,“居然还为此大动干戈地由兵部来出面处理,却还有死士这一关节……这些事情阿青都知道,对不对?可是为什么我后来问他,他只说是贪污,也像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皇甫庭苦笑道:“我猜我那个天真的弟弟,只是想保护你们罢了。他知道我们两家的仇怨,但是既然你不知情,索性就瞒着你,怕你受到牵连。至于白婧的事情,他却是想当然了些。既然走到这一步,他做的任何事情,在白婧看来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说道这里,他的情绪也有些激动:“爹爹最初,只想不动声色地夺回金锁便罢!可是阿青却迟迟未能得手,直拖到了王垣则来拿人,之后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
我心中一痛,想到阿青誓死护友的行为在白婧看来已是蓄意欺骗,一时怅然。随即想到,若角度换到了白婧那边,必又是另一番说辞。正自难过,皇甫庭又道:“但是白夫人和小公子的意外去世着实地将我们两家逼到了不得不对立的地步。如果没有这一层,阿青又能顺利拿到金锁,再由王垣则出面抓走白婧,之后白婧是否以嫁与皇上来换白家平安——那与我们也无关了。”
我低头,口气不自觉地冰冷起来:“也就是说,就算那天我没有和白婧一起逃走,阿青也是会带她逃的,对么?如果白婧当场就被抓住,金锁自然就落不到你们手上。”
我心里明白,那天我与白婧的一起逃走,是计划之外的事情。原本我可以完全不参与到整个事情里来,所以包括爹爹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想我再管任何事。
可是想想,这又是命运在内的事情,既然从第一步我就没能完全地逃开,今后的事情,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更何况,这几个月的奔走与思考,我也不是什么信息都没有掌握,只是缺少一些机会让我去印证罢了。
皇甫庭听了我的话,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我想起那天问白婧是谁告诉她的,她未曾说,脱口便问:“那白婧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皇甫庭道:“她现在嫁与皇上为妃,知道了也不奇怪吧。这个皇帝自然不会如先帝爷那般顾得我们几家的安宁,或许他正巴不得我们两败俱伤……虽然他外公沈擎信已经是权倾朝野,不过依旧见不得你们两家在皇城的势力吧?自然是能扳倒一个是一个。”
我摇摇头,心道白婧早在牢里就已经知道了!如果这件事情是皇上告诉他的,那天为什么不回答我?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我抬起头,目光直视着皇甫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两家结怨已深,不管是不是谋反,贪污,都不重要!恨就是恨,不需要别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吗?”
我话还没说完,房顶上就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铁器碰击砖瓦的声音,我和皇甫庭一齐站起,他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挥过去,一举打灭了屋子里的烛火,压低声音对我道:“快去喊阿青!”
我听这声音,像是房顶被大量的,不知是什么铁器勾住,随之而来一阵微微的响动,连风声都变得急促起来。我更是不打一话,拔刀在手冲出房间往西厢跑,才走了两步就见到阿青从窗子跳出来,紧皱着眉头,看着我这边房顶的上方,对我做了一个“撤”的手势。
正在这一瞬间,我听见后院兰伯的声音:“是谁?”紧接着一声闷呼,背部一阵磅礴的杀气卷来,于是跟着阿青朝外面跑。才跑出几步,我就见通往这所宅子的来路上驻守的士兵全部倒在地下,火把也尽皆熄灭。
月光的照耀下,四周并不是完全地漆黑,可一大片阴霾却压上了头顶。我惊慌地回过头,发现一大批身着黑衣的人从小月山上“飞”了下来。原来他们是早就埋伏在小月山山腰上,用牵着绳索的弯刀勾住房顶,接着用一根半切开的细竹棍套出绳索,借力施展轻功而下!
这些黑衣人起码有百十来号人,乌压压的一片,遮云蔽月地朝我们的方向而来,手中的兵器在月色下让我觉得十分熟悉。我和阿青默契地头也不回,牵过后院的马,骑上便往外跑,皇甫庭带着驻守在院子各处的家臣,从侧面绕过与我们汇合,阿青问道:“是谁?”
皇甫庭只说:“爹爹呢?还没回来吗?”
随之赶来的家臣都摇头,道:“未见得皇甫将军啊!”
算上我和阿青,皇甫庭,随侍的家臣不过十几人,我心下了然,这些刺客的武艺都不弱,而且这明显就是一次密谋地十分周全的刺杀,早已有一部分家臣还未来得及反抗甚至发出声音示警便已毙命。现下来看,只有逃跑是唯一的生路!
皇甫庭对我们叫道:“我们走!”
阿青却有些迟疑,也急道:“父亲定是去了观临寺祈福还没归来,若是他归来岂不是刚好中了埋伏?不可!”
皇甫庭思索了片刻,面色冷厉,左手将长枪背到身后,右手在阿青的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大喊:“你俩先走!”
我看着阿青苍白的面孔,知道他伤势定还没痊愈,一夹马肚,向前疾奔,身后一阵铁器相交之声,皇甫庭已和他们交起了手。
我和阿青胯下的骏马奔到路的尽头,紧接着就奔进了这竹林之中,两匹马正在林间疾驰,我平静心气运起明聿心法,瞬间就听到竹林上方极细微的竹叶声响动,忙对阿青呼道:“小心上面。”
说完这句,我刚刚将视线收回,还未看清远处反光的物事,阿青的坐骑赤渊忽地一跃而起,我胯下的骏马在同时向前倾倒,混乱之中,我在马背上踏了一下,飞身跃起,这才发现这林中的地面上方装置着极细的铁丝,适才已经齐齐将马的前蹄削断。阿青的坐骑赤渊颇具灵性,发现了铁丝,却没能跃过后面接二连三的陷阱,它的四肢被铁丝割得深刻见骨,就此倒地,眼看着就要把阿青狠狠地摔到地上。我来不及扶住他,怕他被铁丝伤到,忙施展轻功掠到他前方,把铁丝用刀斩断。阿青在地上摔得不轻,但依旧强撑着直起身,对我叫道:“暗器!”
我猛地惊觉,施展“二槐巽卦”挡住了四周袭来的镖,赤渊的挣扎摇动了许多根铁丝,暗器飞来了直有七八次才渐渐收敛,其中有一只镖我格挡不及,在阿青的右臂划了一条血口子。
阿青看着爱驹赤渊倒地,心疼不已,也不管身上的伤,膝行到它前面,扯下身上的衣服给他包扎。
我大怒,站起身看着四周,只见约莫四五十来人身着黑色劲装,攀缘在竹子上,可见得轻功甚好,布阵也很有模样。一支竹上只攀得一人,远近高低呈大半圆之势将我和阿青包围了。
这里的竹林还与记忆中一般模样,生得奇高,绿得几近发黑,在月光之下原本十分赏心悦目,然而此刻,月光像白色的獠牙,映着竹子的清光带着森然可怖的意味。
我按捺住胸中怒意,试图冷静地分析眼前局势。按理说,第一步堕马,第二部中镖,第三部当是他们第一批人发起进攻,如此才算是一个完美地截杀。从在小月山宅子中的前戏开始,计划一分不差,我和阿青逃进竹林,又顺利中了他们的二次埋伏,可是为什么他们就这样,趴在竹子上一动不动?
我调匀呼吸,怒意渐消,慢慢地我意识到,似乎是我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小月山埋伏的第一波人,却没能把我在此的这个消息传给他们,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聿心法转完了周身大穴,手中的刀被真气激得铮铮作响。我向前迈了几步,正要说话,阿青缓缓抬起头,沉声道:“大当家,你出来吧!”
我瞬间就懵圈了。大当家?哪个大当家?是我认识的那个大当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