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祈就没有再见到自家哥哥。
其实,也该习惯了,在安祈的记忆里,安然从来也只会在这里待到大年初一,通常他起床的时候,安然就已经离开了。
他回了他自己的家,也在平谷区。
只可惜,那个家,除了安璇和郭昊之外,安然谁都不让接近,连安定国都不行。
这是安然每年的惯例,他会在那里居住到大年初八,之后才会去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没事,他连那个家都不会出去,整天窝在那里,没人知道他的干什么,除了安璇和郭昊。
这个家,是在那件事之后,安然提出的唯一的要求。
当年在那次事件中死亡的所有人员,通通都是秘不发丧,因为是上不了台面的秘密任务。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安然没有过多的表露什么情绪,只是开口让安氏夫妇在这里帮他置办了一套房产,他就把他的墓安在这里。
安然说,他生前没享受过家的温暖,不能让他死后还不得安息。
可这件事,除了当年为数不多的几位知情人,没有人知道这间房子其实是专门为人准备的墓室,就连安然请来打扫的阿姨也不知道。
过年前,安然打电话让阿姨置办了些吃的用的,就给她放了假。
这时候,安然来到这里,什么都不用准备,一切都是做好的。
其实,安然来这里,通常什么都不会做,只是静静的待着。
他不常回来这里住,之前大多数时间是住校,即使放假,他也不是经常回来住,除了一些特定的节日外。
安然很怕回来住。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里的摆设,房屋构局,都和安定国家一模一样。
这是安然自己一点一滴打理的,他尽力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家。
这些,所有人都不知道,谁也想不到一向讨厌打理的安然,会亲手布置这里。
每次在这里住完离开,安然的心情总是阴郁的。
没有道理的,沉闷的让人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安然。
这次也是一样。
只不过,这次从别墅里出来之后,安然就定了机票直飞S市。
他卡好了时间,到了蒲晨公寓外的时候,刚好是晚上七点,蒲晨回来的时间。
拿着钥匙开了门,空无一人,又是薄薄的一层灰。
安然有些失望,可几日来的疲倦,却让他无心再去折腾了。
换了新的床单被罩,把那些换下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洗衣机后,安然就缩到了床上。
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安心。
醒来,是被一阵窸窣的开门声吵醒的。
安然睁着眼睛呆了一会,才惊觉是有人进来了。
一遍盘算着这里遭小偷的几率,安然一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安然一点都不怕,在军区大院十几年的生活也不是白来的。
就在这时候,安然发现来人仿佛是喝醉了,步伐凌乱,呼吸沉重,再一看身形,果然是蒲晨。
能这么光明正大进来,还喝的酩酊大醉的人,也只有房屋的主人了吧。
再说蒲晨,从安然离开之后,蒲晨就陷入了无限的工作中,白天忙工作,晚上忙应酬,连一向好脾气的秦漠都快要爆粗口了,还让不让人好好过个年了啊。
可即使这样,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所以,这段时间,蒲晨都一直是住在了公司,唯一的一天假期,还被他浪费在了看望一位长辈上了。
过年的应酬是一批接着一批,颇有把蒲晨喝死在饭桌上的意思,饶是蒲晨有再大的酒量,也遭不住那么多人轮番的灌酒啊,尤其,这些酒不接还不行,就连帮着他挡酒的秦漠,也喝的个七荤八素的。
饭局结束,蒲晨叫了代驾把秦漠送回去,自己,则是打车回了这间小公寓。
安然不在的这几天,蒲晨不止一次的想要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每每拿起电话,却怎么都按不下那个拨打键。
这些年,他蒲晨在花丛中流连忘返,上.过的人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可偏偏就是这一个安然把他给难住了。
打不得、骂不得、还赶不走。
而蒲晨他自己,也是下不了那个狠心。
很难得有这么一个合胃口又不粘人的人,蒲晨怎么也舍不得赶他走啊。
而且,安然身上总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让蒲晨觉得心安,总想着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
他蒲晨,变得越来越不像蒲晨了。
以前的蒲晨,除了身边的朋友和生意上的伙伴之外,其余和外人相处的时间都用在了床上,他从来不会跟这些人正常相处,除了做爱做的事外,就没别的事了。
可和安然就不会。
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和安然待在一起,不一定要做什么。
更多的时候,都是安然在一边画画,他在书桌前处理文件。
可只要一抬头,看见安然安静的坐在那,表情认真的画画,蒲晨就会凑上去,然后,就是无休止的运动了。
即使是这样的周而复始,蒲晨也从没觉得枯燥。
但他清楚,他对安然,也不过是一时的迷恋,在看到合胃口的人时,他还是会出手,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避开了安然罢了。
而且,他也从没有在别人的床上想起过安然。
只是,纵使再累,他还是会习惯回到那所小公寓,因为,那里有一个人在等他。
可过年的这段时间,从安然走了之后,蒲晨就没有回来过了,连通知阿姨定时打扫都忘记了。
自从有了安然,他越发的不愿意回到一个人的公寓了,仿佛安然就理所应当的属于这里,就好像这间公寓里的一件必需品,他不在,蒲晨回不回来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可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蒲晨就是想回来看看,这段时间的工作和应酬,让蒲晨觉得疲惫极了,连外出狩猎的心情都没有了,仿佛一心都投在了工作上。
可真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怀里没了那个人,他还是会不习惯。
哪怕是喝醉了,他也睡的不安稳,早上起来,怀里没了熟悉的那个人,他会觉得失落。
蒲晨却怎么都没想到,打开门之后,会在门里看到安然,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蒲晨的酒量很好,就算是喝醉了,也很少会有不省人事的时候,意识永远都会是清醒的。
所以在他看到安然的那一刻,除了刚开始的怀疑,马上就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梦,安然是真的回来了。
他看的出安然一身的风尘仆仆,好像一下飞机就赶来了这里,行李没开,连衣服都没脱的凑合睡了一觉。
而看到了蒲晨的安然,仿佛是找到了自己的依靠,紧紧的抱住了蒲晨,也不管他身上那闻起来有些作呕的烟酒味,就那么抱着,仿佛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了一样。
每次从那里出来,安然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调试期,那期间的安然,总是安静的不像是他。
可这次,从那里一出来,安然唯一想着的,就是想见蒲晨,满脑子都是要见蒲晨,仿佛只有蒲晨才能安抚他无比浮躁的心情。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看到蒲晨的那一刻,安然就冷静了下来,原本被自己搞的一团糟的心情,就那么神奇的平复了下来。
明明蒲晨什么都没有做,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蒲晨什么都不知道。
可只是抱着他,安然就觉得安全了。
这是他之前前所未有的感觉。
以前每次出来,都是郭昊和安璇陪着他,他们不管怎么逗安然,安然都没办法真正的平静下来。
可偏偏蒲晨就做到了,轻而易举的完成了郭昊和安璇努力了无数次依旧失败的事情。
可能有些事就是这样,有些人天生就是某个人最特殊的存在。
没有碰到之前,他们都认为自己的人生应是如此。
可等他们遇到了,那个人,就能无数次的打破自己之前的生活方式。
蒲晨对安然是这样的存在,而安然对蒲晨,亦是如此。
两人都用着自己的方式改变着自己,却又是那么的不漏痕迹,仿佛他们之前本应如此。
可两人各自身边的朋友们,很明显的看到了这种改变,却不愿多说。
反正说了,两人也不会相信。
有些事,总要当事人自己去慢慢的感受体会,才会得出一个答案。
反应有些迟钝的蒲晨任由安然抱了一会,才明显的感觉到安然的情绪不高。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也知道不出声打破,只是用自己的手把安然圈在怀里。
可这么一抱,蒲晨就感觉出来了,安然瘦了。
安然本来就不胖,他的骨架很小,即使再怎么练,也总是瘦瘦的,可真抱在怀里,也有男人该有的身材。
可现在的安然,基本可以用消瘦来形容了。
只是轻轻的揽着他的背,就能明显的感觉出他的骨头开始有些硌人了。
蒲晨不知道安然回家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他也并不是一个会关系安然私生活的人。
所以,蒲晨即使有些疑虑,却也还是没有出声,等着安然自己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