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马路从南边过来,正冲着这座老宅院的大门。距离大门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折而向东。前面介绍过,在风水学里,这叫做‘路冲煞’,是比较凶险的。如果有老人在大门底下纳凉,或者孩儿在大门底下玩耍,路上的车辆刹车不及时或者失灵,冲撞过来,很容易造成血光之灾,化解的办法前面已经了,买一块大青石,刻上‘泰山’两个字,钉在门口。不过,这只是用来解‘阳煞’的,所谓阳煞,就是造成人为凶灾的煞气。如果遇到‘阴煞’,这种泰山石就不管用了。
那么,什么是‘阴煞’呢?就以道路为例,一些幽僻的道路,车辆行人稀少,阳气不够盛,游魂野鬼晚上最喜欢走这样的路。游魂野鬼一般不会进入路旁的阳宅,除非有莫名的气场将它吸引进去,将游魂野鬼吸引入阳宅的气场,是一种阴性煞气,就叫做‘阴煞’。无论阴煞亦或阳煞,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种气场,用感官也感觉不到,阳煞可以依据宅居的宏观风水来判断是否存在。至于阴煞,一般只会存在于长久没人居住,缺少阳气的废宅里。有人住的宅子,基本不会存在…
眼前这条马路,十分幽僻,两旁住户稀少,路西有一道很长的围墙,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工厂,厂院里老树参,枝干越过围墙,被风一吹,在马路上方摇来摆去,衬的这条路更加冷寂。到了晚上,应该十分阴森,深更半夜路上没人的时候,应该会有游魂野鬼从这路上经过…难道,这座老宅院里存在‘阴煞’,因此将过路的游魂野鬼给吸引了进来?可是,这宅院里明明是有人在住的呀…
我的目光顺着这条马路一直往南,只见南面远处是一个十字街口,阴霾的幕下,两家老店铺分列街口两边,一辆车横过两家店铺,一驶而过。
“伙子,咋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黄老头儿走过来推了我一下,低声问。
“嗯?没有。”我回过神,笑了笑,“走吧大爷,去闹鬼的那间屋子里看看。”
自从这间屋子闹鬼以后,老头儿就将屋门上了锁,再也没进过这间屋子。黄老头儿打开门锁,哆嗦着将门推开,我抬脚迈了进去。只见屋子里十分杂乱,靠墙角落里是一张老旧的八仙桌,上面垒叠着茶杯茶碗之类的东西。至于其它像什么旧凳废椅等等,散堆在各处。黄老头儿,这些桌椅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木料都很好,因为买家开的价老头儿都不怎么满意,所以就一直没舍得卖。
我一边点头,一边在屋里四处走动查看,脚踩在木地板上,发出‘通通’的回音,感觉似乎整座楼都在震颤。走了一圈,没发现这屋子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有点儿阴森森的。由于空关久了,因此,在整座宅院里,这间屋子的阳气最弱,我想,这应该就是游魂野鬼被吸引进来以后,选择这间屋子的原因。我更加确信,这座老宅院里存在阴煞…
从这间屋子里出来,我到二楼的其它屋子里转了转,没发现什么异常。站在走廊的阳台边,我再次看向那条马路。
“伙子,怎么样?”黄老头儿战战兢兢问。
“我感觉…”我顿了顿,“我感觉,你这宅子里有阴煞存在。”
“阴…阴煞是啥?”老头儿瞪着俩眼问。
“一种看不见的煞气,之所以半夜有游魂野鬼进来,就是因为宅院里有这种煞气的存在。”
“那,那咋办?”
我缓缓摇头,问道,“大爷,你这宅院里以前的时候有没有闹过鬼?”
“没有。”老头儿,“我从到大都住在这里,以前从没闹过鬼。”
“那就是,就最近这几喽?”
“嗯。”黄老头儿愣愣怔怔点点头。
“那你仔细想想…”我看着他道,“在闹鬼之前,你家里有没有添置过什么东西?或者改动过家里的格局?”
“没…没有啊…”老头儿闭上眼睛,耷拉着脑袋,一副很用力的样子,片刻后睁眼抬头道,“没有。”
“这就奇怪了…”我嘟囔。
“伙子,你有没办法把这阴煞给除掉?”
老头儿可能是以为,阴煞是一种像鬼一样的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得道,让我好好想想。想要化解阴煞,必须要知道这宅院里之所以有阴煞的原因…
老头儿站我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想了一会儿,我道,“这样,大爷…”
“嗯?”老头儿浑身一绷。
“今晚上,你跟大娘你两个,搬到外面去住。”
“搬,搬到外面去住?”老头儿朝大门望了一眼。
“嗯,怎么,怕我偷你家值钱的东西么?”我笑了笑。
“哎呀呀,看你的。”老头儿连忙道,“搬就搬呗,还有呢,你咋样,我全部都听你的。”
“嗯,还有就是,帮我准备两斤锅底灰。”
老头儿张大嘴巴,“伙子,我们这是县城啊,又不烧柴禾,哪儿来的锅底灰?”
“喔,对…那这样吧,准备鸡血,要公鸡的。”
“公鸡血倒好办。”老头儿想了想,“也要两斤么?”
“不用这么多。”我哭笑不得道,“有个半斤就够了,加点酒精进去,免得凝固,另外,在你们县上的精品商店,买只风铃回来。”
“就是姑娘屋子里挂的那种风铃么?”老头儿问。
“嗯嗯。”
“好。”老头儿咧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送你女朋友的,是吧?女朋友很漂亮啊,伙儿年轻有为…”
我差点没一头从楼上栽下去,“当然不是,晚上我施法用的…”
黄老头儿命老伴儿给我泡上茶,然后就弓腰驼背出门了。坐在屋里悠闲的喝着茶水,想到晚上即将面对的事,我心里不由有些没底。
傍晚时,晴跟晨星开着车回来了。
晨星将装法器的包交给我,道,“阿冷,师父让我告诉你,他怀疑黄大爷这宅院里可能有阴性煞气存在,让你晚上把黄老爷和他老伴儿都谴出去,一切心为上,想办法找出煞气存在的原因…”
我听的直咋舌头,心,师父就是厉害,他连过来看都没看,根据晨星模糊的辞,就能判断出这宅院里有阴煞…
不一会儿,黄老头儿也回来了。
“伙子,这风铃怎么样?”
我接过来,只见这风铃是用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钢管构成的,涂着金色,轻轻一晃,‘叮叮当当’煞是好听。
“啊!”晴两手一拍,“这风铃是给姐姐我买的,对吧?谢谢你了冷子!”
“什么都给你买的!”我‘哼’了一声,“你还没哭完呢,还不快接着哭?”
晴撅嘴道,“你把风铃给我,我就哭…”
晚上,黄老头儿又在饭店点了一大桌的菜,款待我们。我喝了不少酒,一来是因为晚上比较冷,御寒,二来是为了壮胆。从饭店出来,已经将近晚上的九点多钟了。我从黄老头儿手里接过钥匙。
“冷子,你别被鬼给抓走了啊,不然你的星妹妹就是我的了,我把我老公休掉。”晴打着饱嗝。
“阿冷,要不我跟你一起吧?”晨星柔声问。
“不用,而且不能,只能我自己。”
“那你一切心。”晨星关切的道。
“放心吧。”我笑了笑。
和晨星她们分别后,我一路步行,没多久,便来到马路那个十字路口。路旁的老店铺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喝酒猜拳声一阵阵传出来。沿着路口往北,猜拳声被我抛到脑后,很快就听不见了,四下里一片死静。十字街口的路灯将我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淡,最终和浓浓的夜色融在了一起。耳边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以及酒后那种慵懒绵长的呼吸声。抬头望去,黑暗中,路旁工厂院墙里伸出的树枝张牙舞爪的,像是一只只鬼手,似乎想要朝我抓下来…
终于来到那老宅院门口,只见两只石狮子冰冷的立在两旁,夜色里看起来,是一种没洗干净的那种白。我摸出钥匙,打开锁,‘吱吱呀呀’推开了院门…
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安静的可怕,黑暗中的楼像是立在那里的一只庞然怪物,东西两进房屋,则像是躺在两旁的两口棺材。院子里的氛围令我连大气都不敢出,冷汗从后背冒出,酒醒了一大半。
我尽力平稳情绪,定住心神,先将两扇大门敞到最开。然后按照白的想法,有条不紊的依次打开楼上楼下所有房间的门。再然后,我踩着凳子,将风铃绑吊在大门口的正中,贴了张符纸在风铃的顶盖上,再打了一满盆水,把鸡血倒进去,将盆子放在院子的正中…
弄好这一切以后,我蹲在楼檐底下,静静的等待着。先前一番忙碌,使我出了一身的汗,感觉没那么紧张了。随着汗水一点点在身上凝固,我感觉浑身每一根神经也跟着凝固起来。到了后面,搭在装法器包上的那只胳膊已经僵硬的似乎不存在了。
夜越来越深,不时有微风透进院子,带动风铃,‘叮铃’作响,原本悦耳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感觉十分诡异,令人心惊肉跳的。院子里的一块块青砖,黑暗中远远看着感觉湿乎乎的,似乎在往外渗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偶然一抬眼,看到门外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子,紧接着,风铃声大作…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