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罗帮总部的顶楼上。艾薇一个人站在上头驻足而望,在这里,虽然可以俯瞰着整个城市的风貌,但微微入秋的凉意也将她的脸颊掠得冰凉,心也跟着凉了很多。因为她完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望着罗帝送给她的配枪,眼眸深处除了矛盾,更多的却是酸楚,从被安插在魂罗帮里开始,身为唯一的女保镖,她经历了非人的竞争与历练,才成为了他的贴身保镖与助理。在表哥眼里,罗帝残暴嗜血,心狠手辣,冷若冰霜。只是艾薇没有想到的便是,这个男人执着得让人可怕,也深情地可怕。慢慢的,艾薇发现,他害怕孤独,害怕成不了人群中的能力者,也害怕黑暗,哪怕他身处的地方便是无边黑暗。或许,他的仇恨也只来源于对赢的渴望,因为曾经悲悯的让他扭曲了的童年。他会揣摩任何人的心理,却唯独揣摩不出自己对他的心思。倾氏总裁办公室。门西敲门而入,风熙琅遂将视频会议切开来了,“怎么了?”
“堂主,魂罗帮最近蠢蠢欲动,表小姐刚刚让人送来信息说,让您暂时停止对倾氏转卖事宜,让我们先回总部,以保证您的安全。”
风熙琅抬眸,“你觉得我会怕他们吗?”
“可是堂主,魂罗帮之所以能成为除黑云帮之外的大帮,其战斗力并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其魂罗帮下的一支敢死队更是令人魂飞胆颤,为了安全,您还是先回总部可好?”
“倾氏,我已经找好了买家,也联系好相关事宜了,就差定下文案交接了,还有,我是了解罗帝的,最近魂罗帮势力被我打压得严重,他的众多头目都已经入了牢,所以这一次是只针对我,应该回总部的不应该是你们吗?”
“堂主,您既然知道,为何还……”“他们想必也已经知道黑云令被我们夺了去,针对我,那是自然的。”
门西略显无奈,“堂主,门西求你了,听一听表小姐的话好不好?”
“我知道她已经对罗帝情深根重,这几次罗帝交给她的任务,她似乎都没有办好,所以这一次,带领敢死队来杀我的,罗帝应该是让她作首的。”
“这,怎么可能?”
“罗帝人这么谨慎,对于艾薇这几次的疏忽,他怎么可能没有去打听,这一次不过也是为了看一看她是否忠诚?”
“这下子可就麻烦了,不论是于您还是表小姐,似乎都不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一次,我是打算将魂罗帮给一锅端了的,不能再留,否则先不说对我是否有利,单是艾薇待在他身边的危险系数,就已经很高了,所以这一次,让她真正自由。”
门西此番很是认同风熙琅的话,“好,堂主,您说,该怎么做,这么多年了,我真的很开心,您能这么说。”
风熙琅看着门西,微微颔首,“你这是盼望艾薇能回来你身边的吧?”
闻言,门西两颊微微一红,“堂主,您胡说些什么呀?”
“我们三个从小到大都是在一起的,我还不了解你这个家伙,喜欢就是喜欢,要争取就得去争取,不然的话,像我这般,可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的。”
言语末尾,多了几分心酸与无奈。“表小姐喜欢的人是罗帝,并不是我,所以我只希望她能获得自由,平平安安的就好其他的,倒是不敢想了的。”
“罗帝和她,你觉得可能吗?”
风熙琅言语微寒。“对不起堂主,我错了。”
“这样的字眼,我不想再听到。”
“是。”
倾宅。倾辰烨身体已经恢复得很好,只不过他看上去真的是坦然了许多,似是真的放下了许多纷扰俗事,每日就在院里看着花花草草,偶尔出门散散心,反倒不像是而立之年的模样,而是恍若古稀之年的闲情时光,这让蓝瓷瓷感到有些意外,同时的也有些担心。挺着孕肚走近正在认真替花除着草的倾辰烨,蓝瓷瓷禁不住问道,“辰烨,你没事儿吧?”
倾辰烨停下手中的活儿,转头看向蓝瓷瓷,“我能有什么事情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现在的生活态度看上去,好似放弃了外边这繁华世界的模样,我是真的担心。”
倾辰烨起身将蓝瓷瓷扶着坐好,“瓷瓷,生活里,偶尔放慢脚步,才会知道原来生命的等值和态度是一样的,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多努力一些,少休息一些,就会获得多一些的回报,只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忽略了什么他就赐予你什么磨难。”
“这个,怎么说?”
“我是说身体,我为了想要更多的回报,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所以,给了我一个致命的打击,不过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我才知道,生命的可贵,所以我现在很珍惜。”
蓝瓷瓷莞尔,“你变了,难道你就不怕,以后成了我养你啊?”
“我始终相信,热爱生命的人,接下来的人生一定会是最为灿烂的,”倾辰烨紧紧握着蓝瓷瓷的手,“我知道,我们彼此会相互扶持,就算让你养我,只要你养得起,也没有何不可的呀?”
“你这个家伙,我可以解释为,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吗?”
“可以这么理解,我现在终于知道,当年倾叔和爷爷这么钟情于养花,都说花花草草,可以陶冶情操,让心里那一份嘈杂的喧嚣之气慢慢沉下,这样才有更多的时间,去想想人生之路,切不可急躁,也不可急功近利。”
“我说你什么时候,脑子里这么多的心灵鸡汤,是不是大病一场之后的人,都这样?”
“虽然不是人人都这样,但一定是有的我坚信,因为只有经历过了生命最为低潮的那个时刻,才会知道,原来自己曾经疯狂不当回事的生命态度,是多么的不可取。”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蓝瓷瓷莞尔,“辰烨你知道吗,我的念工作室,打算药成立我自己品牌的公司了,我相信,我们的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瓷瓷,这样的话,你会很辛苦的。”
“我这是为了童宝和这肚子里的宝宝,更是为了你和我,倾氏集团是倾老赌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心血而得的,而你只是作为传承者去,而现在我要成立的这个公司,是我们两个共同的。”
“谢谢你瓷瓷!”“咳咳咳,秀恩爱什么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明目张胆?”
秦梓曼不知何时到来,见到倾辰烨和蓝瓷瓷两人你情我侬的,一张嘴撅的老高了。“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了呀?”
蓝瓷瓷没好气道,“而且这里i还是我家耶!”“嘁,你们家里还有这么多单身狗,年轻小侍女啊,年轻保镖啊,就不能理解理解?”
蓝瓷瓷摇头无奈。倾辰烨朝秦梓曼微微莞尔以表示礼貌,随后对蓝瓷瓷说道,“那你们好好聊,我让人给你们准备点点心,我来给你们榨果汁喝。”
“好,小心点儿啊!”“我知道了。”
倾辰烨说着,眸光深情地看了一眼蓝瓷瓷,遂才万千不舍般地离开,又成功地让秦梓曼眼红了好一阵儿。“他怎么可以这样肉麻?”
秦梓曼在蓝瓷瓷身侧坐下,“喂,他原来也是这样的吗?”
“对啊,我们结婚之后他一直都是这样啊?”
秦梓曼耸了耸肩,“这样你也受得了?”
“老公对自己好,疼爱自己,这有什么受不了的呀?”
蓝瓷瓷白了一眼秦梓曼,“难道你这样,是为了诠释,什么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一边去我才没有呢?”
秦梓曼忽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我的恩爱,是走低调路线的,才不像你们这样呢?”
“恩爱?”
蓝瓷瓷有些好奇,“你和左彧取得联系了?”
“没,没有啊!”蓝瓷瓷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什么,“没有,那你干嘛那么说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的?”
秦梓曼嘴硬,“真的没有什么瞒着你的?”
蓝瓷瓷一双疑虑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秦梓曼,“我才不信,一定有,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从你眼睛里,我看到了你有事情瞒着我,而且还不是小事。”
“哎呀,说就说有什么啊?”
秦梓曼受不了蓝瓷瓷那福尔摩斯般地眼神,于是看了看周遭,确认无人之后,遂才压低声音对蓝瓷瓷说道,“他突然回来,然后我们两个,已经,已经,已经那个了……”蓝瓷瓷不明白,“你们的那个是哪个了?”
秦梓曼老脸一红,“喂,你不那个,你肚子里宝宝怎么会来的,还这么大声?”
闻言,蓝瓷瓷脸色微微尴尬,“你直说不就好了,说得这么隐晦的?”
“姑奶奶,难道我应该拿一个大喇叭,上你家顶楼去,对着全世界呐喊高歌,我把我男人给睡了?”
“噗嗤――”蓝瓷瓷实在是受不了秦梓曼这没皮没脸的说话用词,绷不住的大笑起来,笑到肚子起了痛意才不得不停下。“你看看你,笑得这么可怖,看看看看,连我这还没有出世的侄子都看不下去了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笑你的,对了,我让你去查萧婉的事情,找到她了吗?”
“她现在在罗帝那里,她的病情实在耽搁不了了,只不过看她那个样子,应该是不打算治了。”
蓝瓷瓷有些感慨,倾辰烨劫后余生,愈加珍惜生命,而萧婉却为了孩子,放弃了生命,其实有的时候,蓝瓷瓷并不赞同那些明明可以治愈的人却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放弃活路。试想,孩子一出生便失去了拥有母爱的权利,在她的童年里,数不清的心酸和自卑,也将对她的童年造成不可挽回的缺憾。孩子都是天使,如果母亲是为了用更好的身体状态再次迎接他的到来,从而放弃了第一次的他,其实并不是自私,而是为了能给孩子最完美的爱而已。“梓曼,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见她?”
“你想干什么?”
“她现在有着身孕,毕竟也是辰烨的孩子,说到底,我并不希望她放弃活下去的机会,总之,好好活着,不都比拿命去争的好吧?”
蓝瓷瓷有些担心,“并不是每一次的激励,每一次的勇敢都需要去那样牺牲的。”
“你这么想,不表示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啊?”
秦梓曼拒绝蓝瓷瓷的要求,“我告诉你啊,如果你是想让萧婉也入住倾家,当倾辰烨的二姨太,我劝你还是直接离婚算了,她的心计你是斗不来的,至少得有我这般霸气才能制得住她。”
“哪有你说的这么恐怖?”
“我可不管,还有,罗帝那里戒备森严,所以我也劝你,不要逞强,她若是要回来,早就回来了,还等着你去请啊,还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倾辰烨得了癌症时,萧婉不是口口声声说爱着他吗,怎么人影都没有见着?”
“当时,适逢辰烨的妈妈去世,她自然也是伤心欲绝的。”
“还有,既然她怀着的是倾辰烨的孩子,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敢来这里,既然已经有了这里主子的骨肉,不来这儿,炫耀炫耀,着实不妥吧?”
“你想说什么?”
“我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倾辰烨的孩子,而是别的男人的,很有可能就是罗帝的,不然如今罗宅戒备为什么突然森严了许多,不就是为了保护萧婉母子吗?”
听着秦梓曼头头是道的解释,蓝瓷瓷也是真心服气了,“秦梓曼,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秦梓曼撇撇嘴,“什么问题?”
“你这人,若要是穿越到了古代皇宫里,肯定是吃得开的,真的。”
“你什么意思?”
“因为我脑洞大啊,这小心计你还是不少的,又能揣摩他人的心理,你说,怎么吃不开了?”
秦梓曼差点没给蓝瓷瓷一个拳头,“要不是看在你是孕妇的份儿上,信不信,我铁定跟你再打一架,而且我一定会赢的。”
“现在我也可以打,不过,我还真是很不服气告诉你,我也不一定会输。”
这二货约架的话被端着果汁过来的倾辰烨如数听了进去,赶紧冲了上去,“我说你们两个可不要乱来啊,一天动不动就约架,哪里有女人的样子?”
“我们哪里没有女人的样子了?”
秦梓曼不服了,“别以为我头发短就欺负我,我可是铁打的女人。”
倾辰烨暼了一眼秦梓曼,毫无顾忌地说了句,“如果是女人,你这个年纪,也早该有人要了吧?”
秦梓曼彻底坐不住了,站起身撸起衣袖,冲着倾辰烨就是一吼,“倾辰烨,别以为你现在是个药罐子,我就不敢打你了哈!”倾辰烨继续毒舌,“那也是个女汉子,没有温柔可言,你敢说你能温柔起来?”
“你……”秦梓曼语塞,看向蓝瓷瓷,“给我好好管管你男人,不然我就以诽谤罪,把他弄牢里去,哼!”说罢,气呼呼地离开了。见状,蓝瓷瓷和倾辰烨默契相视一笑。夜色愈来愈深,万籁也都俱寂,。倾宅灯光尽数暗下,在昏暗的路灯之下,一道倔强的娇小身影驻足已久。一袭黑色风衣的罗帝自夜色里缓缓走出,在这道身影前停下了脚步,“看够了吗,我们回去吧,你身子现在很虚。”
虽然灯下昏暗,却也掩盖不了萧婉那毫无血色的面色,眼窝深深凹陷,眼神里伤情依旧在,“你说,他还会不会记得,我这肚子里的孩子?”
罗帝面色微沉,“这个我不敢肯定,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真是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魂罗帮帮主,也会有这么义气的时候?”
“你这话什么意思?”
罗帝看着萧婉,“难不成,不相信我?”
也只有在萧婉的面前,罗帝心里那仅存的少许温柔深情才会完全释放。“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很意外,因为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的联系都是为了利益,只不过这一次,我无法给你任何利益,任何的回报,你却帮我了,让我有些感动。”
“萧婉你知道吗,一直以来,也只有在你面前,我说话的语速才会慢下来,因为我怕有些深情的话,一个不小心,就被你的尊严抹去了。”
闻言萧婉垂眸一笑,“罗帝,你是不是真的,关心我?”
“你这不是废话吗?”
“好,我信了。”
罗帝拉过萧婉的手,“跟我回去!”“我累了。”
罗帝回眸,犹豫了片刻,遂莞尔一笑,然后直接将萧婉横抱而起,“我们回家。”
萧婉依偎在罗帝怀中,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踏实的感觉真的很好,自己曾经对另一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的柔情和情意,到头来却不如一个在外人看来十恶不赦的男人。微微抬眸,望着罗帝轮廓分明的下颌,萧婉眼角轻轻滑过几滴泪,如今的感动,是不是晚了一些?“罗帝,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
“生命不易,能不能为了我,放弃厮杀,就这么好好的活着,在我心里,你的温柔和关心,都足以证明你本质也是一个好人,”萧婉紧紧搂着罗帝的脖子,“不管外界怎么理解你,我只知道,你对我是真诚的就够了,曾几何时,我觉得我也是一个十足的恶人,如今回想,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幼稚,你一定要,好好的。”
罗帝面色微微一滞,眸光里掠过一丝让人不明其意的光芒,但光芒里夹杂着不舍,对这个女人的太多不舍,因为她太傻了,医生已经告诉了他,萧婉的病情,这么多天来,看着她为了孩子每日憔悴,他却无能为力,“好,我答应你,会好好活着的。”
声音微微沙哑,却让萧婉感动了好久,兴许是即将要成为母亲的缘故吧,萧婉心里愈来愈能理解父母亲当时遗弃自己的无奈,她去调查过才知道,母亲也是怀孕时,发现患上了和自己同样的病。只不过母亲没有那么幸运,还没到产期便脑死亡了,也就是脑死亡的这几个月里,家里人用尽所有积蓄维持了母亲的一些机能,才让她得以生存下来了。母亲的离世,让父亲痛苦不堪,或许是因为每次看到自己,都会浮现母亲离开的场景吧,所以,将她给放弃了。此时此刻萧婉才明白,当初留下这个孩子没有错,也希望孩子日后会知道,妈妈永远爱着他的。罗宅。看着萧婉沉沉睡去,罗帝替她掖了掖被子,轻轻在其额上留下一吻之后,遂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外,聚集着全副武装的魂罗帮敢死一队,见到罗帝下了楼,艾薇迎了上去,“帮主,已经集结完毕,有何指示?”
“你将他们带去断山上驻扎一晚,御朽堂一直以为我们会今晚出击,可是我却偏不,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不论是御朽堂,还是风熙琅,都必须给我消失,然后,便就是那个伤害我女人最深的倾家人,一个不留。”
罗帝眼神异常之阴寒,这让艾薇微微失措。“怎么,没有听到吗?”
“听到了。”
“下去吧,断山那里有一栋废弃的断尾楼层,可以让弟兄们好好休息,接下来的每一个指示,我都会随时更换,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艾薇垂眸,“这一次,绝对不会让帮主失望,艾薇定当会竭尽全力。”
“就算要竭尽全力,命也得给我保住了。”
艾薇抬眸对上罗帝微微缓下的眼眸,很是意外,“好。”
罗帝将一封信递给艾薇,“这个明天过后再打开,记住了,好了,带弟兄们过去吧。”
艾薇接过信封,有些疑虑,“帮主这个……”“不要过问,服从就是。”
“是。”
看着艾薇带领着敢死队的弟兄们离开,罗帝微微一笑,落寞尽显,“师兄,说到底,咱俩兄弟,还是有这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