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宅。萧正丰在书房坐了一夜,倾军的话不断重复萦绕在耳旁,盯着杨昕薇的遗照也想了一夜,他这次真的不能留下遗憾,倾军的一个想法与萧正丰的想法是一致的,那就是蓝瓷瓷的身世,很多都太过巧合了,她因为与倾辰烨之间的血缘关系,相爱而不得,而如今根据陈雨所调查到的资料,说不定两人真的不是什么兄妹,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不查清楚,他可能会让她遗憾痛苦一生,原本欠了她这么多,如今,必须查清楚。次日天还未亮,陈雨便出现在了萧正丰的书房。“夫人真的可能与蓝森淼相识,因为蓝森淼并不是本地人,老家与夫人老家是一处,夫人的父亲与蓝森淼的兄长是很好的朋友。”
“你说什么?”
萧正丰腾地站起身,“他们居然认识?”
“当年夫人突然离家出走,很有可能就是去找蓝森淼了,”陈雨说道,“这几日,我一直在绿香镇徘徊,偶然见到蓝森淼与村口一些乡亲说话,有个自称是杨家村的外乡人走亲戚问路,然后蓝森淼很是激动,说什么老乡,后来他们一离开,我就上前问,才知道,蓝森淼当年是入赘了蓝家才改姓蓝的,他也姓杨,是Y镇杨家村人,就是前夫人的老家。”
“我知道了,陈雨,你追查这些是否有人跟踪你?”
陈雨摇头,“我一直很注意。”
“千万不要让小姐知道此事,”萧正丰担心,“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我们就没法查下去了。”
“您放心吧!”陈雨离开之后,萧正丰便出了书房,在客厅坐着,直至天明,他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当萧婉与倾彩儿被叫至客厅时,两母女皆是莫明其妙,但当听完萧正丰的决定之后,就都抓狂了。“你说什么,公司周年庆典延期?我的订婚宴也要延期?”
萧婉炸裂了,“爹地,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次倾彩儿也站在了女儿的立场,“正丰,出什么事儿了,非要延期,你看还有两天时间,千燚集团法国的核心人员都已经回来准备妥当,宾客什么的,婉婉也都通知好,你现在变卦,这……”“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萧正丰道,“昨夜我一夜未睡,都安排好了,千燚集团大楼今日启用,仪式什么的也尽量从简,员工们这两日就要正常工作了,至于周年庆,改日再举办,至于嘉宾宾客,我会亲自登门致歉的。”
“那我的订婚宴也没有必要延期的不是吗?”
萧婉依然不罢休,“爹地,辰烨好不容易答应订婚,现在延期我担心……”本来就是因为蓝瓷瓷,倾辰烨才答应与自己订婚的,如今自己一时冲动将那秘密说出,就已经没有了底牌,若不是迫于社会压力,他早就反悔了,爹地说要延期,这不就是给他台阶下了吗,这怎么可以?“婉婉,很多事情都不用去勉强,如果辰烨真的真心要跟你在一起,延不延期这都不会影响的,我相信,辰烨也会顾全大局的,好了,此事谁都不能再有意见,我要去公司了。”
萧正丰起身拿起公文包,由助理陪同出了门。倾彩儿与萧婉面面相觑。“妈咪,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一夜之间,爹地便做出这种决定?”
倾彩儿踌躇万分,依然是想不通,但,蓦地,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倾军,他是正丰原来的一个佣人,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失踪了,昨日两人在倾宅相认,在书房聊了很久,是不是他与你爹地说了什么,所以才会如此?”
萧婉咬牙切齿,“一定是了,妈咪,爹地之前那个死去的太太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尾巴给倾军,如今想翻盘啊!”萧婉的话叫倾彩儿手中的茶杯一抖,差点掉落下去,神情一敛,“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她难产死了,连孩子也死了,还能有什么尾巴?”
萧婉嘴角扬起,“那可不一定,我总觉得倾军知道一些什么秘密,能让爹地变卦的原因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牵制着他了,他只有弄清楚了,才会进行下一步的。”
“那,那婉婉,你想做什么?”
萧婉没有说话,但内心却不断溅起波澜,她不能失去倾辰烨,她更不能失了颜面,倾军这个老东西,我倒要看看,你嘴巴里藏了什么秘密?医院里,蓝瓷瓷精心照顾着郑羿,可惜他还是没有清醒,经过手术,心脉跳动平稳,也已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不知为何,他还是没有苏醒,这让蓝瓷瓷有些郁闷。倾辰烨脚步轻松地出现在病房中,一脸雀跃,因为订婚宴延期,还有,他确定了一件事,蓝瓷瓷与自己,蓝森淼血型不一致,如今要确认她母亲的血型,就能知道她们是不是一兄妹了,如今,这熊猫血如此罕见,她能撞上,真的是一个惊喜。“瓷瓷,你要不先回去休息,阿羿我来照顾吧!”“你工作这么繁忙,怎么敢劳烦你啊,”蓝瓷瓷边替郑羿擦着手边说道,“在法国时,都是阿羿在照顾我,现在我有那个义务照顾他,不知道为何,我知道他现在心里很苦闷很痛苦。”
“因为尔筱要结婚了,”倾辰烨道,“所以阿羿接受不了,酗了酒,才出的车祸。”
蓝瓷瓷低眸,语气有些不悦,“哦,原来如此。”
倾辰烨解释,“我是在阿羿手机看到尔筱发给他的婚讯,所以这么猜的,你不要误会,我与她已经没有任何联系的。”
蓝瓷瓷没有说话,但眼睛里的却忧郁少了几分。“瓷瓷,我有一种感觉,你不是我妹妹,”倾辰烨蹲在蓝瓷瓷身前,目光如炬,“我们一定可以在一起的,我之所以答应与萧婉订婚,是因为她拿这件事来威胁我,我想保护你,如今都说开了,我也不用担心了。”
蓝瓷瓷擦拭的动作猛然一滞,没有说话。“我知道如今外界对你的看法,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怎么挽回得了?”
蓝瓷瓷望着倾辰烨,“我不想没有父亲,没有家,如果我们真的不是兄妹,那我原来也只是一个孤儿,我的家人又在哪儿?”
内心的苦涩又有谁能明白,她一直很想知道,父亲蓝森淼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没有说,既然父亲承认这么多姐姐都不是亲生的,是否自己也是捡回来的,回国那晚,她无意翻到母亲遗物发现,母亲过逝那年,怎么算,自己都是没有出生,只是她不愿去承认,不愿再经历之前与祖尔筱倾辰烨之间的痛苦,所以她选择逃避,可结果,却被萧婉深深地算计了。倾辰烨握住蓝瓷瓷的手,她的手冰凉刺骨,让他握的力度紧了一紧,“还有我啊,父亲永远是父亲,这不会变的,都说生者有恩,但养身父母也是恩重如山啊。”
门外,左彧看着这一幕,眼眸里满是酸涩之意,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再多的变化,却唯独那心里的真情不变,再多的口是心非,无不是为了让爱不会消失,保护着爱,终有一天会得到爱。御朽堂内堂,常年昏暗,仅凭红烛照明,肃静而阴冷。风熙琅一身藏青色唐衫出现在内堂,脸上没有戴着面具,目光深邃地扫视着内堂,突然间觉得自己曾经处在如此阴郁地环境之下,错失了很多的美好,摊开手掌,掌心玉佩晶莹剔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参杂了许多的怨,表面剔透,却不再单纯,眉头紧皱,“是否,我已经开始厌倦了现在的我。”
门西走进内堂,见到风熙琅很是开心,“堂主,您终于愿意回来了,我真是太开心了。”
风熙琅合起手掌,垂至身侧,回眸,“怎么了?”
“萧正丰派人调查蓝老先生,似乎调查到了什么东西?”
门西恢复正色,“您看,怎么处理?”
“萧正丰?”
风熙琅眉头一蹙,“他怎么会去调查蓝森淼?”
“是这样的,您安排我跟着蓝老先生,保护着他,但您没有给我指示,是否处理萧正丰这边的人?”
门西说道,“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这才通知您,希望您回来,因为接下来,可能真的会出事,只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风熙琅坐在红木椅上,眉眸清亮,很是好看,“魂罗帮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嗯,他们在怀疑一个人,所以一直在调查。”
“谁?”
“左彧。”
风熙琅眼角含笑,饶有意味地吟了声,“嗯,有意思,这个罗帝也不笨,不过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门西挠了挠头,“堂主,为何这罗帝会突然间查上左彧的呢,我真的想不通,似乎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罗帝跟这个左彧交过手,认得他的招式,便怀疑,我相信他自然查到了左彧这个人以及名字是假的了。”
门西还是疑惑,“那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我如今对祖风那老家伙不断给予魂罗帮支持,很是反感,”风熙琅眼眸赫然变冷,整个内堂瞬间溢满冷意,“甚是不爽。”
门西被那冷意冻得一哆嗦,“那您……”风熙琅站起身,背过身,“继续保护着蓝森淼,看看萧正丰在他身上查的什么,是否与我所猜一致。”
门西作揖行礼,“门西明白。”
绿香镇蓝家门口。萧正丰与倾军久久驻足,望着这风景优美,山水如画的地方,萧正丰忍不住感叹,“瓷瓷就是在这里长大的,都说山水养人,果然不错,瓷瓷善良漂亮,性情更是惹人疼爱。”
倾军赞同,“不然,辰烨少爷怎会如此倾心于她,这孩子我第一次见面就觉得,那种感觉太熟悉了,其实这一比对,她与太太的性格还真是像,若不是受到刺激,她……”末了,还是忍不住哽咽,久久没有说话。“人老了,就是爱掉眼泪,”萧正丰眼圈也是有些红,忍不住自嘲,“我俩还真是像,呵呵!”倾军上前敲了敲大门,“有人在家吗?”
“来了!”苍老却刚劲有力地声音自院里传出,不一会儿,院门被人缓缓启开,蓝森淼见到萧正丰与倾军就站在,有些诧异,他自然还记得这两个,倾军曾是倾家管家,萧正丰他也自然识得,所以下一刻,再次将院门紧紧合上了,背对着门,没好气道,“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见蓝森淼认得自己,萧正丰便迫不及待,他一定有所隐瞒,“我是想问瓷瓷的身世……”“瓷瓷是我的亲生女儿,不需要萧先生生来过问,”蓝森淼道,“你们回去吧,我不想见你们。”
“之前我出了车祸,是瓷瓷输血救的我,”萧正丰扶着院门,意味深长地说道,“蓝先生,我和她血型一致,都是AB型Rh阴性血,这个血型非常罕见……”“就算是罕见,那也只是巧合,你不能就因为这个,来我这儿跟我抢女儿吧,”蓝森淼冷笑一声,“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宝贝女儿吗,走吧!”“我不走,据我所知,你的血型与瓷瓷并不一致,”萧正丰不放弃,“而您妻子在瓷瓷出生之前就已经过逝,你也并未续过弦,你与昕薇是同村的,你们是认识的,当年她赌气离家,定是找的你,因为这个城市,她无处可去,所以……”“是,我的这几个孩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娃,是我捡回来养的,那也不是你萧正丰的,昕薇是你配提的吗?”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照看好太太,蓝先生,我家老爷真的是真心想要找回小姐,”倾军说道,“当年太太是误会了,老爷不知道孩子还在世上,瓷瓷真的太像太太了,血型,出生时间,都太巧合了,所以我们才会来求证,你不也是希望她能和辰烨少爷在一起吗?”
蓝森淼泪眼朦胧,久久没有说话,门还是紧紧合着,根本没有要开的意思。求门无果,萧正丰与倾军相视一眼,蓝森淼如此反应,足以证明了一切,没有再强求,两人上车离开。跟着两人前来的萧婉躲在暗处,将说话内容听得是一清二楚,手心冷汗直冒,她害怕了,这怎么可能?蓝瓷瓷怎么可能是爹地的女儿,那自己又是什么?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倾军,蓝森淼,你们绝对不能活,只有死人,才不会。罗帝奢华的别墅里,萧婉惊魂未定,捧着水杯的手不住颤抖,连身子都禁不住的颤抖。罗帝眼神示意里边所有佣人离开之后,坐在萧婉身侧,拿走她手中的水杯,将其搂入怀中,“你怎么了,怎么到我这儿这副狼狈的模样?”
萧婉头贴着罗帝宽厚的胸膛,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命运为什么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我真的不甘心。”
“不甘心,那就去争取,命运从来就不是公平的,”罗帝温柔抚触着萧婉的柔顺长发,说道,“不然,怎么会有强者,弱者?”
“如今,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萧婉抬眸望着罗帝轮廓分明的脸框,“你会帮我的是吗,这件事情,或许你都不会相信。”
罗帝将萧婉扶正,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说吧,有什么事,我都能替你做到。”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是这样的……”罗帝打断萧婉的话,“我们回房间说,那样效果更好。”
紧接着,罗帝唇紧紧贴上了萧婉的唇,萧婉并未拒绝,认真地配合着他,随后,被罗帝横抱起,上了楼。倾宅,倾军在花园里给花除草浇水,看着被这些年轻女佣打理得乱糟糟的花园,看着真是心疼,这些花可是倾老爷在世时派人寻回的名花,这才几年时间,就都枯了一大半,甚是心疼。陈姨脚步匆匆走进花园,眼神有些怪异,神情也有些异样,见到倾军,“倾管家,少爷说要见您。”
“少爷不是去公司了吗?”
倾军抬眸,年岁虽大,但眸光依然灵冽,“怎么,少爷回来了?”
倾军只一眼,陈姨就有心虚了,深吸一口气后才低声道,“少爷说郑羿少爷还在医院,蓝瓷瓷小姐一个人照顾很辛苦,想让您亲自送补汤过去。”
“是这样啊,那为何少爷不亲自交待我?”
倾军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还有,你刚才还说少爷要见我,这不自相矛盾吗?”
“我……”陈姨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倾军,“我一时紧张,管家您不要生气啊!”“罢了罢了,瓷瓷小姐在医院照顾阿羿是辛苦了,我也好久没看到她了,汤都炖好了吧,我这就给送去。”
“好了,我这就去给您拿,”陈姨道,“那个,少爷给您备了车,我这就安排司机在门外接您。”
倾军有些欣慰,辰烨这孩子真的很懂事,自己就是一下人,不值得他这么敬重的,不过也罢,也是托倾老爷子的福了。半个小时后,后座的倾军发现司机前往医院的路线不对劲儿,越来越偏僻,急忙说道,“这不是去医院的路,你是新来的吧,这不对啊,太偏僻了这里,赶紧退回去,不识路可以开一下导航。”
戴着帽子墨镜的司机沉声道,“这是近道,很安全的,您就放心吧!”“哎你,这是去郊外的路……”倾军突然意识到一些事情,“你到底是谁?”
“刺――”车子猛地刹了车。“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司机缓缓回过头来,摘下墨镜,眉目含笑,却犹如地狱之恶魔,透着蚀骨的寒,“想请您喝杯茶!”“我不认识你。”
“魂罗帮罗帝,不知老人家可否听过?”
倾军大惊失色,魂罗帮这十几年来无恶不作,是G市的一个毒瘤,地方警力也没辙,只是提醒市民做好防范,近几年倒安分不少,没有想到,如今居然明目张胆来了,“你……”话未说完,车门突然被拉开,一左一右两名黑衣大汉上了后座,将倾军架了起来,倾军年岁大,自倾老爷离世后受打击,身子骨又一直不好,哪里禁得住大汉的气力,“我与你们不相识……”话还没说完,颈部便被一名大汉用注射器将不知是何药物的液体注射进了体内,不消一会儿便昏死了过去。倾军就这样被抛入郊外一废弃公园的池子里。萧婉看着倾军一点点下沉,还是有些莫明的心慌,“这样会不会被人发现?”
罗帝淡淡地说道,“注射进他体内的是丙泊酚,是一种麻醉剂,时间一过是没有人会发现的,萧婉,你怕了,还是后悔了?”
萧婉嘴硬,“才没有,只是第一次觉得生命原本脆弱。”
“我知道你在害怕,放心吧,人是我杀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罗帝看向萧婉的眸光灼灼,“我说过,只要是你的事,就是我罗帝的事,一直是真的。”
“为什么?”
萧婉抬眸盯着罗帝,“可我不爱你,不能给你任何结果,你这样,会把我宠得回不了头的。”
罗帝嘴角轻扬,“结果是可以争取的。”
说罢罗帝一手拉过萧婉,“走吧,这里不能久留。”
任由着他拉着渐渐走远,他的背影颀长,胸膛宽厚。但萧婉依旧心悸,也有些担心,想起那年春风四起,花朵堆起地烂漫校园,他拍着胸脯对捧着书本的自己说今生只喜欢她萧婉一个人时的不羁笑容,直到今天,他一直没有变,可自己却变了。当初的不屑到如今对他的莫名依赖,是错觉吗?萧婉啊萧婉,你不是只爱着倾辰烨一人吗,不是只要嫁给倾辰烨这个男人吗?为什么此时此刻还会对这个男人有感觉,不行,为了倾辰烨,自己如今已经无法回头了,绝不能丢了倾辰烨,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