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骨正在书房看书,殷小虎一把推开门,叫道:“哥。”
殷骨愣住:“为什么这么叫我?”
“你忘了,你答应做我异兄啊。”
殷骨拿书卷悄悄头:“是啊,差点忘了,小虎啊,快进来吧。”她用兄长的语气宽和地说。
殷小虎低下头规规矩矩地走进去,严肃地不像平日的他。
殷骨握着书,神情有些落寞,勉励笑笑:“是担心三天之后的事吧。
殷小虎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低头坐在他旁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殷骨用卷起的书碰碰额头:“现在让你理解,可能还是太早,但是这并不只是一场婚姻,这是朝廷和江湖两种势力的冲撞,如果处理不好,贻祸无穷,殷府的清誉和声望不容许他担当这个罪名,我……”
殷小虎只是失神地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哦了一声。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殷骨见她没反应,使劲扣了扣书案。
殷小虎抬起头:“你刚说什么?”
殷骨笑笑:“……没什么,废话而已。”
“哦……那个我想求你件事。”
殷骨按按额头,知道她想说什么,挡住她说:“我不能答应你任何事,作为殷府当家人,我凡事都要以酿百酒的利益为先,你的亲事我只能放在第二位。”
“这个先放一放,我求你的是另一件事。”
殷骨奇怪了:“有什么比终身大事更重要吗?你说。”
“你能不能休了……苏辛芙?”
殷骨更加奇怪:“是姗芙叫你说的。”
殷小虎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来的。”千不该我你不该就不该去偷窥,现在偷窥到老哥的女人红杏出墙,尴尬死她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还问为什么?都怪你,不喜欢人家还娶人家,娶了人家又不碰人家,这不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讨厌她。”
这话说得真有当家人的霸气啊。
殷骨好笑:“喂,你为什么总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呢,是我对你太好的缘故吗?”
殷小虎垂头,像是认错。
殷骨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很多感觉他自己都捉摸不透,他是最讨厌不知分寸和进退的下人,可是每一次,她胆大妄为,目中无人,他非但一点儿不生气,甚至有些开心,好像还特别希望她把事情闹大。
“好啦,别说傻话了,快回去吧。”殷骨又翻开书,重新凝聚心神。
殷小虎突然站起来,坚定无比大地说:“我救过你的命,你就不能还我一个人情。”
这么说似乎是生意,他没有拒绝生意的理由:“就是因为讨厌她吗?没别的理由?”
“是。”殷小虎面纱上的眼睛倔强与与他对视。
“好,我还你一个人情。”他重新放下书,打趣地说,“第一个人情,你自己选如意郎君,第二个人情,你又一次机会帮我选夫人。”说的直白一点,这两个选择的本质就是一句话:“我的终身大事和你的终身大事,你选一个吧。”
“我的事不急,你先苏辛芙休掉。”殷小虎竟然还不犹豫地选择了他的终身大事,殷骨心咯噔一声,那涣散的心思再也收拢不回来。
“为……为什么?”他突然变得坚定,“你不给我一个理由,我不会同意的。”
“理由……理由……理由是我怀疑姗扶夫人就是别她气病的。”此时此刻,只能瞎掰了。
“啊?”殷骨的心里五味陈杂,“好啦,好啦,你的话我放心上了,我会考虑的。”他摆摆手叫她出去。殷小虎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喊一句:“别忘喽。”
殷骨无奈地笑笑,再也没有心思看书,这个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心里有这疑惑的人不止他一个,天籁阁阁内,英郎站在落地长镜前,左右转了一圈正臭美,窗户突然啪嗒一声,镜子里映出了另一个人影。
那人跪在他身后,回禀:“小人来复命。”
“影奴起来吧。”从昨天开始,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我就说嘛,除了我她不会选别人的。”英郎自信满满地说。
“阁主,三日之期只过一日,您未免说得为时过早。”
英郎等她一眼,有些扫兴地问:“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好看。”
英郎笑笑:“不用等三日了,我今天就会带她走,她也一定会跟我走。”
“如果您去,当然,但如果您没去,她指不定会……”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影奴只是来复命的。”
“你都看到什么了?”
“影奴看到殷小虎去找殷骨求情。”
“什么?”英郎挑挑眉,惊喜地笑道,“这丫头平时又倔又好面子,居然为了嫁我,去向她大哥求情。”她自言自语着,傻兮兮地笑了。
影奴看不惯他此时此刻的德行,偏偏来泼冷水:“阁主,你猜错了,她求的不是你们的姻缘。”
“哦?还有什么事情更重要?”
影奴笑笑:“殷骨给了她一个为自己婚姻大事做主的机会,可是她却选择了另一个要求。”
“什么?”英郎心里念叨,大约她是对他有信心,知道他一定会来带她走,所以才没开口向别人请求。
影奴低笑:“她求殷骨休妻。”
那一瞬似乎有雷劈中大脑,英郎脑子嗡嗡嗡发响,
为什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他想确定的是小虎对自己的心意,而不是看她对别人满心在乎。
“他为什么要拆散她大哥的姻缘?”英郎喃喃自问。
“谁知道呢?撇去兄妹关系不说,他们可是亲梅竹马,而且殷骨无论从品貌才华都不在您之下,殷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啊!”
“住口!”他猛一挥袖,风惊动窗台上的一束鲜花,房间里那声啪的脆响突兀地清晰。
影奴擦去唇边的鲜血,低头说道:“影奴知罪,影奴告退。”
当房间里只剩下英郎一个人时,他又重新看了看铜镜中一身新衣的自己,脸上的表情却变成了自嘲,他把手搭在襟上,一颗一颗地解下扣子,时机还未到,他今天才发觉,原来娶妻竟比谋杀当朝太子还要闹心,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剃了头发了做和尚的。她没心没肺的丫头,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三千烦恼丝,丝丝未她绕。
“阿嚏”趴在窗台上仰望的殷小虎打了喷嚏,不知道谁又再背后说她坏话了。
后天,他们两个又要上门逼婚了,英郎回来吗?可是英郎来了,打得过他们吗?这两家脑子也是被门夹过了,娶她一个丫头干什么?殷小虎抚着胸口,微微咳嗽起来,独牙今早来看过她,说她思虑过多,损及心肺,需放松心情。可是一想到英郎,她就忍不住地掉眼泪,可是想他却是身不由己的。
她渐渐明白了英郎口中的疼痛是什么意思。
“小虎,少爷吩咐我给你送点东西,你开开门。”浅碧在门外叫。
殷小虎打开门,可是开门一看,却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