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冯二突然转过身对自己人喊道:“快跑!”
说完,冯二自己先撒开丫子沿着街撒欢跑了,其他几个伙计自然不含糊,紧跟着冯二身后跑。
这一幕把李言看得先是一愣,然后狂笑着,停下脚步,留下一多半人,看着追出去的人咬住冯二他们几个慢慢跑远。
李言清楚曹谦他们这一方大致有多少人,并不担心追出去一部分人后,减弱了自己这一方的力量。
正准备带着人去往那个宅院,刚刚走出瓦子街门,突然又出现十几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李言定睛看去,却是冯老混和三卓子领着几个伙计在不住冷笑。
冯二刚跑,他俩又来寻晦气,李言自然没好气地对冯老混和三卓子一挥手,“别挡了俺的去路,快快让开,慢了,当心讨打!”
“着!”冯老混突然大喝一声,手里射出一道黑光,正中李言的前额,李言被打得眼冒金星,几乎要疼昏了过去,只觉得一股温热感顺着额头淌到了脸上,抬手一摸,是血!
李言身后的泼皮们看得清楚,冯老混朝李言扔过来一块瓦片,李言没防备,被打了个正着。
当李言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当即暴跳如雷,一指冯老混骂道:“腌臜厮,偏来寻你李爷晦气,小的们,都上,给俺抓住,谁抓住打俺的那厮,俺的赏钱跟给他一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泼皮们听了这句话,越过李言,像一群撒了欢的恶犬朝冯老混他们扑来。
“着!”冯老混、三卓子领着其他几个伙计,一齐抛出手中的石头瓦块,跑到前头的泼皮们都着了道,被打中的地方吃痛,怪叫连连,人群窒了一下,冯老混趁机带着三卓子和其他伙计一溜烟穿街过巷,眼看着就跑远了。追出去的这伙泼皮自然是穷追不舍,也消失不见。
一连来了两伙,都是骚扰一下便走,还一瓦块打破了李言的额头,李言连疼带气,哇哇怪叫,旁边有人用布条帮李言裹上伤口,觉得好一些后,立即领着众泼皮动身,刚走过一条街,却见李虎和吴超领着几个伙计拦在对面,李虎和吴超各手持铁锨,对满脸是血的李言招了招,喊道:“哎——布衣狗,狗头挨了这一下,还好用不?”
此时李言几乎真的成了疯狗,眼看着距李虎和吴超越来越近,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们跑了。此时李言这一方人已经追出去两波,剩下的有三十人到四十人之间,相比李虎和吴超这一方,还是占绝对优势的。
眼看着两方人接上了手,李虎和吴超突然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李言此时几乎要吐了血,将所有的脏字骂遍了,看来曹谦和李季带领着的这些人并非勇力过人,而是胆小鬼。李言想也不想其中是否有诈,带领剩下的人,死死咬住李虎和吴超等人,恨不能飞过去,挡住他们,然后将他们挨个撕碎。
经过一道街后,过了前面的街口,横在众人面前的,就是白埠街,李虎和吴超突然兵分两路,过了街口,往两旁一分,不见了踪影。
以李言为首的众泼皮大呼小叫,眼看着尾随李虎吴超等人也到了白埠街。
刚跑到街口,突然李虎和吴超领着身后的人出现在街口,他们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个小竹筐,朝经过街口的地面上撒着什么。
李言见状知道不好,但一路上跑疯了,根本收脚不住,一脚踩在地面上一个泛着黑光的东西上,剧烈的刺痛,使李言腿下一软,摔倒在地,手掌又按着一个这样的东西,“嗷……”李言疼得眼前发黑,好容易稳住心神,仔细看扎入手掌的东西,竟然是一个铁蒺藜!
却说跟着李言的众泼皮,纷纷着了道,被铁蒺藜钉透鞋底,痛不可抑,纷纷倒地,有机灵一点儿的,忙收脚站住,却被身后的人撞倒,整个人扑在地面上,更多的铁蒺藜深深刺进肉中。
咒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张仲就在这群人当中,因为他知道这场恶战,免不了要面对程幺和李季,自知理亏,所以一直跑在后面,前面的人纷纷中了埋伏后,他幸免下来,连同他身旁的几个泼皮也站住,看着跑到前面中了铁蒺藜、疼得满地翻滚的人,俱是一呆。
回过神后,张仲和剩下没受伤的人,趟着地面,将铁蒺藜踢到一边,冲到白埠街,朝左右看看,见李虎和吴超正看着那些中了埋伏的人哭爹喊娘,哈哈直笑,忍不住喝道:“你们凭本事来打,如此下作,算什么好汉?”
吴超一变脸道:“你出卖大哥和众位兄弟,算不算下作?”
张仲被问得哑口无言,命身后的几个泼皮上,然而这些人却裹足不前,刚才是仗着人多势众,才敢一路追来,现在以李言为首的大部分人都中了铁蒺藜,斗志和战力全无,哪还敢冲上前去?
正踌躇间,张仲看到对面也有一群人和李言等人一样,被铁蒺藜扎得浑身是血,疼得哭喊不住,张仲看清楚了是刚才去追冯老混和三卓子等人的那一伙,看来他们也中了埋伏,不用问,第一批追出去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张仲的脸上冷汗涔涔,看来他们这一方所有的人还是小看了曹谦,本以为集结了全汝阳县的泼皮,仗着人多,可一举将曹谦和李季这一方灭掉,想不到还没等曹谦和李季出现,就被对方设计瓦解了大部分战力,心里说坏了,剩下的人,就算不受伤,等一会儿面对曹谦,怕也招架不住。
正想着,却见刚刚跑掉的冯二领着几个伙计,洋洋自得从白埠街一头走来,连同冯老混、三卓子、李虎、吴超等众多伙计汇合。
白埠街是汝阳县内除了瓦子以外最为繁华的街道,连接着好多街口,就看每一个街口,都有追击曹谦和李季这一方的泼皮,但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狂戾,大部分人被铁蒺藜伤了脚,不是瘸了,就是单脚跳,就这个样子,还打什么打?
以冯二为首的众多伙计聚拢在白埠街当中,周围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泼皮无赖,虽然战力受损,但毕竟进攻受挫,满心怒火,恨不能将冯二等人一口水吞下去,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厚。
李言虽然受伤,但被彻底激怒,怪叫着,一瘸一拐从人群中挤出来,因为脚底受了伤,每一步都要留下一个血脚印,看看冯二等众人,带着哭腔笑道:“你们甚是可恶,就算诡计多端,俺今日就让你等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哈哈,来啊,我们都在这里,你们只管上。”冯二并不惊慌,冷笑道。
“都在这里?……曹谦呢,李季呢?”李言虽然智勇都是下等,但并不糊涂,他没从这群人当中看到李季,他就想找李季报一箭之仇。
“我们在这里!”突然在人群外传来这一声。
人们纷纷朝向包围圈外看去。
原来曹谦和李季就坐在临街的一家面食肆里,在掌柜的惊恐的目光中,站起身,走出商肆,曹谦喊了这一声。
曹谦******在手,垂在右侧,李季手持从尹师绮手里缴获来的一臂长的宝剑,缓步走向将自己这一方人包围起来的人群。二人的身后,跟着宋清和另外三名伙计。
“各位,这是我曹谦和尹师绮之间的恩怨,不怕死的,尽管留在这里,我曹谦不想牵连太多的人……”
“住口,俺看你就是怕我们人多,各位伙计,快将曹谦拿下,尹相公有重赏!”
李言打断曹谦的话,冲着众多泼皮喊道。
曹谦冷冷地一笑,和李季一起,带着身后的随从,缓步走向人群。
将冯二等伙计们包围的人群,虽然手持各类凶器虎视眈眈,但曹谦一走近,他们竟无人敢上前和曹谦、李季拼杀,纷纷让开,曹谦和李季带着随从从容地走进了包围圈。
如此自投罗网,以李言为首的众泼皮俱是不解,但既然这样,对于李言这一方来说,终究是好的,正踌躇着命众人发起袭击,突然曹谦一转身,环视了一下将他们包围的众泼皮,目光凌厉,刺得众泼皮俱是一愣,没等反应过来,曹谦暴喝一声:“上!”
曹谦这一方齐声发出暴喝,似乎响了一声炸雷,就像是机敏的豹子扑向唾手可得的猎物,呈反包围的阵型,朝着周围的众泼皮冲去。
李言一哆嗦,虽然自己这一方人数众多,但都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加上平时惯于恃强凌弱,哪见过如今这阵势?就见以曹谦为首的对方,没有丝毫的迟疑,更找不到一点畏惧,似乎在他们的身上,只有拼杀,拼杀……最后李言痛苦而又无奈地在心里写下这两个字:疯子。
却说曹谦领着众多伙计猛冲对方的包围圈,他第一个目标,就是李言。
“快,挡住他,快……尹相公有赏……”李言一见周身散发着嗜血气势的曹谦奔他而来,不要说李言此时被铁蒺藜所伤,战力受损,即使处在在巅峰,如何是曹谦的对手,慌忙命左右的泼皮们挡住曹谦。
然而这些泼皮跟本是烂泥扶不上墙,一见曹谦挥刀冲了过来,干净利落地往两旁一闪,丢下李言一个人愣在当场。
曹谦到了近前,刀已经举起,李言方才如梦方醒,急忙挥舞自己手中的镰刀试图阻挡曹谦。曹谦在举刀下劈的同时,抬脚一记正蹬,踹中李言的腹部,将李言踹得双脚离地,横着飞出几步开外,一个仰八叉跌在地上,双眼一翻,不省人事。
其他的伙计在曹谦的带动下,真如饿鬼饕餮美餐一般,拿对方尽情地倾泻着一身勇力。
李季自从得到了尹师绮的那柄防身宝剑后,真如猛虎添翼一般,对方无论谁,只要手中的长短刀一碰到李季手中宝剑,立即断为两截。以冯二为首的伙计们,都按照曹谦传授的打法战术,以直刺和猛冲为主,间或闪展腾挪,将对方一个跟一个放倒。
此时包围曹谦这一方的泼皮们,在交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被铁蒺藜所伤,斗志开始瓦解,加上李言被曹谦打昏,泼皮们没了头领,更是无心恋战,但他们还要面对另一个可怕的事情。
冯二等伙计们在曹谦和李季的带领下,不但冲破了包围圈,竟然还迂回追击被冲散的泼皮们,早被铁蒺藜刺伤的泼皮自不必说,剩下的人哭爹喊娘,咒骂爹妈为什么不给多长两条腿,虽然尹师绮做过许诺,只要将曹谦这一方击溃、制服、哪怕是致命,都将得到一笔酬金,但有命拿钱没命花钱,这万万是不行的,只好俩丫子加一个丫子,仨(撒)丫子溜之乎也。
好多泼皮连滚带爬,拼着挨打的代价,硬是闯出血路来,四散开去。随着逃走的人越来越多,曹谦突然喊众人停下,战场骤然安静下来,以曹谦和李季为首的人们,握刀的握刀,持杆棒的持杆棒,凛然看着被他们打得狼狈不堪的泼皮们。
在剩下的泼皮们愣神的时候,曹谦一挥******,“不怕死的,可以留下。”
然而没人留下,这些泼皮搀扶着受伤的伙伴,在曹谦等人的眼皮底下,灰溜溜地散去,就连昏倒在地的李岩,也被手下搀扶起来带走。
随着对方最后一个人也消失不见时,曹谦手一松,任******落在地上,随着一口长长呼出的气,欣慰地笑了。
曹谦笑了,其他人也笑了,但好多人都是带着泪水,像冯二,冯老混、三卓子,都是这样,从来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这一战,并没想众人开始设想的那样激烈异常,别看对手人数众多,却一触即溃。
曹谦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清楚,夫战,勇气也。
此时太阳已经西下,伴随着瑟瑟秋风,余晖暖暖地照着众人的脸庞,反射出醉酒一样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