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昴赚了,曹谦等人自然也不会干等着赔,既然刘大昴已经托曹谦带信给昌洛知州,那么也就只有尽快将此事办妥,如果运气好,曹谦能靠上知州这棵大树,日后在汝阳县,那可不单单是用“风生水起”可比拟的。
这桩大买卖自然没有再耽搁下去的道理,李季即刻安排一个叫曾平、一个叫五牛的伙计做曹谦的亲随,本来想再委派冯二等比较得力的伙计,但曹谦知道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就回绝了,原本连这两个伙计也不想带的,但李季执意要曹谦领着这两个伙计,一方面人多有个照应,再一个让这两个平日里表现平平的伙计有个历练的机会。
众人刚商定曹谦动身的时辰,程幺独自起身朝外走,自言自语说呆着气闷,出去找地方解闷。
曹谦看了一眼程幺的背影,若有所思,心里却希望自己想多了。
且不提出去散心的程幺,曹谦和李季正商议着此去吕县,该如何靠上昌洛知州这棵大树,总不能仅仅为刘大昴送去一封信就算了。
不过二人不能不忌惮盘踞在吕县的吕杀帮以及帮主高凤。
吕杀帮的触角几次伸到汝阳县,都被曹谦等人重创,虽然曹谦、李季等人从未和高凤谋面,但早就成了冤家对头,现在曹谦身在汝阳县,身边全是自己的弟兄,一旦离开汝阳县,身在吕县,一旦被高凤发现,就算曹谦智勇出众,也怕是性命堪忧。
曹谦和李季都想到这一点,到了吕县、人家的地面上,就算将手下的伙计都带来,也难保不出什么危险,因此这次行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正商议着,有伙计进来禀报,张顺前来求见。
一听是张顺来了,曹谦和李季都站起身,毕竟误会解除,大家都是好兄弟。
李季叫伙计出去将张顺迎进来,二人也出了屋,到院子里迎接。
张顺的脚一跨进院子,冲着曹谦和李季一抱腕,说道:“对不住二位兄弟,洒家这个做大哥的被奸人蒙蔽,给二位兄弟带来不少麻烦,洒家这就陪不是了。”
“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曹谦说着,和李季一起将张顺让进屋里。
李季先是吩咐伙计上酒,弄几碟熟菜,张顺笑笑说他此次来,已经带来了不少熟羊肉,已经交给伙计整治。
不多时,酒、肉、菜都上来,三个人把了盏后,边吃喝边谈。
此次张顺来,一是再次表明他的歉意,毕竟曹顺的事情,是他这个做大哥的失察,给曹谦和李季一方带来很多麻烦,另一方面,王匡顺被害,曹谦和李季一方也死了两个弟兄,现在都没发丧,商议选个合适的日子,为这些死去的弟兄办个风光的丧礼,表明兄弟情义,同时也让汝阳县的官方和百姓看看,市井泼皮、引车卖浆之人也是讲义气和礼法的。
商定之后,曹谦先是和李季交换了一下眼神,曹谦方才开口将刘大昴委托他去昌洛州治所所在地吕县、面见知州稍书信的事情告诉了张顺。
张顺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待丧礼完毕,洒家和曹贤弟一同前去,在吕县,一位熟人洒家要去拜访,曹贤弟可和洒家一同拜访,一旦此人愿意接纳我们,我们不光在汝阳县立稳了脚跟,在吕县我们也不惧吕杀帮那帮杀才。”
曹谦和李季相互看看,心里同时想到,真要是像张顺说的那样,那么众人不必窝在这个千余户的小县里,因为吕县是昌洛州的治所所在地,比汝阳县和附近的青津县加在一起还要繁华,人口甚至突破了万户,三个人长期出没的市井当中,早就听人说过,吕县的市井、瓦子是规模,是汝阳县的数倍,可想而知,相比窝在汝阳县的曹谦等人,吕县的繁华自然会使高凤这一类的黑道人物水涨船高,富得流油,要是能在这么一个富庶的地方分上一杯羹,岂不是要比现在的日子强上许多?
三个人同时顿了一下,曹谦端着酒杯若有所思道:“这些弟兄都看得起我曹谦,甚至不惜性命帮衬我曹谦,却没过上几天像样的日子,若是能在吕县立住脚跟,让弟兄们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我曹谦也就此生无憾了。”
曹谦说这些,无疑是认可了张顺的打算,李季也点点头道:“若是恁么说,此行是值得了,若不是和曹贤弟商定好了,俺留下来看家和打理买卖,俺必定也去一趟吕县,不过,不知道张贤弟要拜见什么人?”
“此人现在是汝阳县首屈一指的富户,本姓吴,单字一个保字,不过现在都呼他吴员外,早在洒家和曹贤弟认识之前,这吴员外屡次修书和洒家通好,邀请洒家去吕县和他一叙,洒家一直未能成行,现在曹贤弟既然要去吕县,洒家自然要同去,一路上有个照应,将曹贤弟引见给这个吴员外,到时候我们一同在吕县立足,岂不美哉!”
听完张顺的话,曹谦微微一笑,他已经明了刘大昴做事倾向自己,那是因为自己对于刘大昴来说有利用价值,那个身在吕县的吴员外修书和张顺通好,自然也是因为张顺有利用价值。
曹谦问道:“张顺哥哥,不知道你和吴员外什么时候认识的?”
果然,张顺说道:“我们素未谋面,他只是听说过洒家在汝阳县的名声,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故而写了书信和洒家交个朋友,吴员外已经是富绅,洒家只是一个屠宰行的牙子,他能瞧得起洒家,真是幸甚。”
曹谦想了想问道:“张大哥,既然吴员外和您并不相识,为何屡次修书和你通好呢?”
“这……”
显然张顺粗枝大叶,并未考虑过其中的玄妙,只道是自己在江湖上多少有些名声,有人愿意和自己交往,最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不等张顺回答,曹谦接着问道:“张大哥,以前不管因为什么,你只和吴员外通信,如今为什么要亲自拜访了呢?”
曹谦问到这里,张顺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曹顺。”
曹谦和李季并不说话,等着张顺下面的话。
张顺喝了一大口酒,稳了一下心神,方才说道:“只怪洒家心慈手软,放过了曹顺,这厮捡了一条命,投奔了尹师绮,在市井的另一端,开起了屠宰铺子,还用尹师绮的爪牙做伙计,强买强卖,抢去了伙计们不少买卖,还有伙计说,那些人日夜虎视眈眈,不知什么时候发难,本想和曹贤弟、李季哥哥合在一处,但恐难以压制尹师绮,因此就想到了吴员外,若是能和他合在一处,我们不光不怕尹师绮,除了汝阳县,吕县也多了我们的立足之地,因此,洒家这才决定拜会吴员外。”
曹谦点点头,并不说破其中的玄奥,接过张顺的话道:“那好,事不宜迟,咱们先将自家弟兄的丧礼办好,然后准备好礼物和银钱,去拜访吴员外,不过,不知道这吴员外可认识知州大人?”
“据说,这吴员外是吕县的纳税大户,和知州大人关系莫逆。”张顺答道。
“那太好了,借了张顺哥哥的光了,到时候先拜见吴员外,再求吴员外帮我们引见知州大人,这样不枉费了知县的信任,我们又在吕县多了一份衣饭,岂不美哉!”曹谦也学着张顺的口气感叹了一声。
前途一片光明,三个人心情大好,一扫这这些天以来心头上的阴霾,大醉而散。
等曹谦酒醒后,已经是第二天天亮,曹谦起来,梳洗过后,找李季商议李肥和另外一个伙计的丧事。
商议过后,曹谦和李季达成一致,死去了这两位伙计少时就无父母,又未婚娶,因此只能是一同混饭吃的弟兄们充当苦主,至于丧礼,太繁琐的没有必要,再查了一下黄历,明日正适合出殡,找来几名身强力壮的伙计,为明日下葬破土做好准备。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一场盛大出殡震动了小小的汝阳县,曹谦一方和张顺一方同时出殡,人数加在一起,足足逼近百人,腰间缠着孝布,白纸幡遮天蔽日,三口棺材,每口三个人,共九个人抬着,排成一纵,在白花花的送葬队的簇拥下,前往北郊的坟山而去。
张顺的兄弟王匡顺,曹谦、李季手下的两位伙计的坟并排在一起,待下葬完毕,封土堆起,众人烧了纸钱,行过了鞠躬礼,这场丧事算是完毕。
一场出殡搞出如此之大的动静,其实是曹谦和张顺商议过的,这场丧事送走的三个人,和尹师绮有着莫大的关系,尹师绮不是想让这两方人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吗,现在就是让尹师绮看看,包括全汝阳县的人看看,曹谦和张顺是亲密无间的盟友、兄弟,告诫全汝阳县企图对曹谦、张顺不利的人,你们要小心了!
待出殡完毕,曹谦一方和张顺一方各回各家,第二天,曹谦带着曾平、五牛先是在汝阳县里外转了好几个来回,方才走向汝阳县南端,到了通往县郊的路口,张顺早在那里等候多时,因为天气寒冷,张顺冻得来回小跑,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只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一看见曹谦,也不介意曹谦的姗姗来迟,小跑着到了曹谦的近前,双拳一锤曹谦的前胸,二人你来一下,我还一下,闹了一阵,张顺方才问道:“贤弟确定,无人注意你的行踪吗?”
曹谦先看看曾平、五牛这俩伙计,接着朝四周看看,说道:“就是怕长尾巴,我这才带着他俩在县里转了好长时间,现在虽然看不到尾巴,不过我可打不了包票。”
“没事,洒家也是瞒着自家的弟兄出来的,此行怕是没几个人知道,一旦我们败露,自然很容易揪处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