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见曹谦可算说话了,李季瞪起眼睛。
曹谦手中的碗里,还剩下半碗稀饭,却不再吃了,继续说道:“我是说,我们的钱财被抢,在兰馨院我们扑了个空后,被人堵住,再到刚才这场打斗,未必是张顺本意,操纵者另有其人。”
“这话虽不错,不知贤弟是如何得知?”李季冷笑道。
“刚才,我制服李顺义的时候,险遭暗算,哥哥也看到了吧?”
“正因为看到了,方才对贤弟不解,那张顺和我们只不过萍水相逢,如今也算是撕破了脸,贤弟为何还善待他们,如果贤弟执意如此,那俺李季倒也不在意和你分道扬镳。”
“的确,在汝阳县,还没人敢在如此捋我们弟兄的虎须!”一声浑厚、威严的声音在李季身后响起,原来是程幺走出了房间。
李季一见程幺出来了,忙转身拱手失礼,“哥哥,为何不在屋中歇息?”
“俺看不过眼,曹谦,自打你在白埠街以一当十成名之后,我程幺也敬佩你是个汉子,方才你接着在诸位弟兄面前露了大脸,却阻止各位弟兄向张顺讨回公道,却是为何?”
面对程幺的质问,曹谦先是一皱眉头,说道:“程大哥,你也认为,张顺在和我们作对?”
“不是这样,那又是为何?曹谦,俺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屡次在我等弟兄面前出了风头,树起了威望,却想用弟兄的血来左右逢源,我程幺第一个不答应。”程幺说着,看了看曹谦,又回头看了看正屋内的灵堂。
程幺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他说曹谦在利用众人助他在道上树立威望,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弟兄的生命。
“程大哥,这……”曹谦脸色苍白,看了看转身进屋的程幺,接着看了看李季,眼中充满着无限的委屈。
“哥哥,不知你是不是也这样看我?”曹谦问李季。
李季一愣,沉吟不语。
“好,既然连李季哥哥你都这样看我,我曹谦倒也不在乎换个地方混饭吃,人在江湖,山水有相逢,哥哥,小弟告辞。”曹谦说着转身要出院子。
“三郎!”单翠娘娇呼一声,追上前去,从曹谦的身后,将曹谦环身抱住。
“贤弟,你……”李季也抢上前去,拦住曹谦,“贤弟,自家兄弟何必如此,程大哥的说的是有些重,俺代他向你赔礼。”
李季说这,对曹谦施了一个弯腰礼,礼施一半,被曹谦扶了回去。
“这么说哥哥你还是相信我的?”曹谦看着李季说道。
“贤弟,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抬举你,若是没有你,我等弟兄就是散沙,无法拧成一股绳,在汝阳县的道上,只有任人欺凌的份,想当初俺就是知道了你的事情,才召集散去的弟兄追随你,还望贤弟日后一定不离不弃,保住弟兄们的衣饭。”
曹谦听了李季这番话,满脸都是感激之色,说道:“这么说,哥哥你还是相信我曹谦的?”
“是的。”
这时从屋里传出一声“哼!”显然是程幺听到了二人的谈话。
但曹谦和李季顾不上理会,曹谦说道:“既然哥哥相信我曹谦,那听我说,刚才我制服李顺义的时候,从他们那一方掷出一柄刀,其实这柄刀力道和准头全无,就算是射着我曹谦,也无大碍。”
“那为何多此一举?”
“刚才我说过,是为了挑拨我们两方人,若不是我拦着,我们双方一定会混战在一处,到头来两败俱伤。”
经曹谦这一说,李季如梦方醒,刚才险些使曹谦遭到暗算的那一飞刀,李季也看的明白,根本要不了人的命,要命的是,一旦双方混战在一处,都讨不到任何便宜去,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明白了这些,额头上顿时汗水涔涔。
“亏得贤弟想到这些,要不然一旦鲁莽行事,只怕要害了自家的弟兄。”
话说道这儿,曹谦和李季之间算是解开了嫌隙,曹谦说他要只身去拜访张顺,解除误会,李季却有些顾虑,这个做法实在不够稳妥。
曹谦一拍李季的肩膀道:“只要我出面有希望解决的,哪怕只有一成的把握,我也不会放弃,我不能拿弟兄们的性命来赌。”
二人正说着,突然门外一阵嘈杂,曹谦和李季均是一愣,忙迈步走到院门口,却见冯二等一班伙计喘着粗气急匆匆赶了回来,有的伙计甚至还带了伤。
曹谦一见冯二等人的样子,面色一凛,也不问发生了什么,堵在门口盯着冯二等人。
李季站在曹谦身旁,一看所有的伙计都是一副衣衫不整、有的甚至昨晚的旧伤加上新伤,吃了一惊,问道:“你们又和谁群殴了?”
冯二等伙计们却像是做错事一样,都低下头。
曹谦冷笑道:“定然是你们不服我刚才的命令,假意奉了我的命令去市井上打理生意,暗地却去往张顺的宅子寻他们的晦气,不想便宜没占着,吃了大亏。”
李季吼道:“是也不是?”
众伙计纷纷低下头,一言不发,算是回答。
曹谦一阵干笑,说道:“刚才你们临走的时候,我说什么?我说,你们任何人敢去找张顺的麻烦,我们日后就分道扬镳,各位,好自为之。”曹谦冲众人拱了拱手,准备绕过冯二等人扬长而去。
“哥哥,小弟们错了……哥哥,饶了我们则个……哥哥不要走……”众人一见慌了神,齐刷刷下跪,冯二跪爬几步,抱住曹谦的大腿,不让曹谦移动半步。
李季拉住曹谦的手臂,说道:“是弟兄们的不是,看俺李季的面皮,莫弃了我等……”
单翠娘从院子里冲出来,拦在曹谦面前,同其他伙计一样跪倒,哭得梨花带雨,求曹谦不要走,就是走,也要带上她。
院门前此时乱成了一锅粥,程幺也出了正屋的灵堂,走到门口看到这一切,光是哼了一声,转身进去,不再理会。
曹谦地头看了看单翠娘,用袖子为她擦了一下眼泪,说道:“好翠娘,我曹谦知道你的情意,不过,我连个安身立命的本钱都没有,等我找到吃饭的地方,再来接你,好吗?”
众人一听,这曹谦是铁了心要走,纷纷跪爬着,死死拦住曹谦的去路,哭声响成一片。
曹谦心烦意乱,看了看众人道:“死了爹娘都不带这么哭的,我曹谦何德何能,你们但凡拿我曹谦的话当回事,就不会瞒着我去找张顺的麻烦,怎么吃了亏,就想起我,想来你们在汝阳县也今非昔比了,不再怕任何一个人,我曹谦算是完成了使命,你们就放我走吧,我乐得清静……”
“贤弟,难不成我也给你跪下?”李季抓住曹谦的衣服死命地摇着,单翠娘更是娇啼不住。
曹谦望着身下黑压压跪倒的人们,在看看眼前李季依依不舍的神情、单翠娘撕心裂肺的眼神,一股热血腾上了脑门,冲着众人弯腰一拜,说道:“我曹谦何德何能,值得诸位如此挽留?”
“哥哥,小弟实言禀告,我等都是破落户,平日只能靠打秋风过活,从来不知道什么义气,自打哥哥来了,我们自觉地在汝阳县抬得起头,做得起人,全凭哥哥照应,今日是我等的不是,日后定然生死相随,不负哥哥的好意。”冯二这一发话,其他伙计也纷纷应声,立誓唯曹谦马首是瞻。
到了这个份上,曹谦自然不好再坚持要走,转身退回院子,众人一见大喜,欢欣着涌进院子。
单翠娘见留住了曹谦,也自然是喜不自胜,重现二八少女的天真活泼,雀跃着到后厨为众人烧水。
昨晚已经有好多伙计带了伤,现在又添了新伤,连冯二的脸上也是淤青一片,现在尽管冯天不在,但在房里有他调制的药,拿出来为众人敷伤;查点回来的人数,少了李肥。
众伙计你一言我一语,将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在李顺义和赵顺川带着人离开后,曹谦严令众人不得上张顺的门去找他们的麻烦,以冯二为首的伙计假意应允,待离开家远一些后,众人一商议,这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去,加上跟从跟随曹谦后,在和汝阳县其他的泼皮争斗中从来没吃过大亏,自觉长了本事,上张顺的门闹他一闹也是办得到的。
商议妥当后,众人气势汹汹地朝张顺的宅子而去。
因为曹谦曾和张顺不打不相识,被留下吃酒,冯二等人在李季的带领下寻找曹谦,找到张顺的宅子,也被留下喝酒吃肉,因此这路仍认得,很快就到了张顺的宅子门前。
众人收脚看了看,大门紧闭,不知道李顺义和赵顺川领着人是不是已经回到宅子里,但此时冯二等一帮伙计憋不住火,哪顾得上这些,大不了再来一次混战。
冯二迈上门前台阶,叩打门环,大声叫张顺快出来。
过了片刻,听到大门内响动,冯二后退一步,因为不知道对方会以礼相待还是会冲出来,有些紧张,其他的伙计也拉好了架势准备大干一场。
门开了,一颗脑袋探了出来,问道:“谁个在叩门。”
冯二一见,还记得他,前些时日和曹谦一起在这里喝酒吃肉,这个人一直忙前跑后为众人斟酒添菜,名叫王六。
“王六,还记得俺吗?”
王六定睛一看,脸上立即绽开笑容,说道:“是冯二兄弟啊,不知有何贵干?”
“快叫张顺出来!”冯二也不客气,一指王六道。
“找我们的张顺哥哥有什么事情?”
“俺说你这厮废话甚多,快快叫他出来说话。”冯二实在不耐烦和他打交道,甚至要迈步强行闯入院子。
“各位弟兄,张顺哥哥却实不在家,就别为难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