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峙了片刻,曹谦仍是一动不动,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不把对手看在眼里,李顺义盯着曹谦的刀,半晌没敢动;再看跟随着二顺来的这些人,都死死地盯着曹谦和李顺义,旁观者甚至都能感觉到这些人每人手里都捏着一把汗;反观曹谦身后的伙计们,要么双臂下垂,满不在乎地看着,要么双臂交叉在胸前,脚下一颤一颤地,甚至有的伙计蹲下,抱着膀哼着小曲,完全就是在看热闹,如果不是对曹谦有着莫大的信心,绝不会这样。
双方对垒,心境的高低,此时也经分出了胜负,李顺义盯着曹谦看了半天,持刀的手连带胳膊甚至酸麻起来,但曹谦就是不动,看起来似乎根本不设防,但李顺义不是第一次见识了曹谦的武艺,从跟张顺的比试,到刚才巧胜赵顺川,对于曹谦的武艺,李顺义已经了然于胸,心里有些后悔,既然曹谦能和张顺打个平手,那么除去张顺,其他的六顺,在曹谦面前根本走不上几个回合,若不是刚才面子挂不住,他李顺义才不会拼着性命去啃这块硬骨头,但此时势成骑虎,身后的弟兄都在看着,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头目,只好豁出去了。
李顺义终于绷不住了,大喝一声,摆刀朝曹谦猛剁。
此时天刚蒙蒙亮,刀锋反射着天光,泛出令人战栗的寒芒,随着一道冷光,李顺义被自己这全力一刀带出去一步。
曹谦呢?
李顺义明明看到曹谦站在自己的眼前,刀垂在身侧,眼看着刀劈中曹谦,等到刀势已老,曹谦已经不知去向。
没等李顺义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背一凉,李顺义身后的人们发出一声惊呼,李顺义顾不上许多,回身反撩一刀,却见鬼影一晃,肋下又是一凉,李顺义接着被人们的惊呼弄得一愣,但仍顾不上肋下一凉是怎么回事,顿时性起,双手握紧刀柄,转圈寻找着曹谦的行踪,将刀舞得密不透风,既然不能将曹谦碎尸,那就只求自保。
虽然李顺义自己觉得将刀舞开,封锁周身,无人能靠近,但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身体某些部位不时地一凉,手臂一凉,大腿一凉,肩头一凉,甚至衣领一凉……
慢慢的,李顺义明白了,曹谦总是能巧妙地抓住自己的破绽,果断出刀,划破自己的衣服,顿觉颜面无存,暴叫连连,追着曹谦猛砍,可是,自始自终,不见刀锋碰击之声,更不要说这刀能伤到曹谦。
周旋了一阵,李顺义彻底明白,对于他来说,这是毫无胜算的打斗,其实一开始就应该想到,他们六顺单挑的实力,远逊于张顺,自然是没有可能打得赢和张顺实力相当的曹谦,之所以提出单挑,无非是为了一口气,尽管知道没有胜算,李顺义还是在意跟随他前来的人们的眼光,只好哑巴吃黄连,苦苦支撑下去,脚步不知不觉中乱了。
曹谦看准了李顺义的一个破绽,手中******一横,格住李顺义手中的长刀,二刀交错,发出清脆的铮鸣,李顺义心里一宽,总算抓住曹谦的行踪了,但曹谦反应更快,一记低踹,正中胫骨,李顺义持刀狂砍了半天,早就累得两脚发软,挨了这一腿,根本站立不住,侧身栽倒,尽管长刀并未脱手,但曹谦早一脚将李顺义踏住,******的刀尖抵住了李顺义的的咽喉。
随着曹谦的胜利,院子里再一次爆发出李季等众人的喝彩声。
因为曹谦的******短,用刀抵住李顺义的咽喉,需要弯下身体,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曹谦的警觉,从李顺义那一方人当中,突然有人甩出一柄短刀,直奔曹谦的耳侧,曹谦手中******一摆,将这柄短刀打落,同时腿下加力,将李顺义蹬出几步开外。
曹谦跳出圈外,哈哈一笑道:“真像我所说,兵者,诡道,你们明着打不过,还要暗算吗?”
李季身后的冯二等伙计们一扫刚才的气定神闲,抄起手中的家伙,一齐涌向门口,一场群斗眼看在所难免。
眼见以冯二为首的三十多名伙计就要冲出院子,曹谦抖丹田,大吼一声:“站住!”
这一吼,比刚才赵顺川在大门外叫门,有过之无不及,冯二一愣,率先在站,跟着他的伙计们也都立住脚,看着曹谦。
“哥哥,我……”冯二看了看对方,再看看曹谦,极不情愿。
“回去!”曹谦又舌绽春雷地吼了一声,冯二慑于曹谦的威严,不得不慢慢后退,其他人也跟着后退,直到退回院里,李季偷偷地瞪了一眼冯二,冯二脸一红,刚才眼见对方有人暗算曹谦,实在是按捺不住,没顾得上李季的阻拦,这就要冲出去拼命,如果无人阻拦,一场混战怕是在所难免。
这时李顺义已经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冲着曹谦拱手道:“多谢曹三郎手下留情。”
“不必客气,本来我们算是自家兄弟,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我请求你们,务必请张顺大哥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还是应该坐下来商议一下。”
听了曹谦的话,李顺义本来就有些发烧的脸,更是无地自容,冲曹谦拱手道:“我们输了,不过,我们弟兄还请三郎要善待曹顺则个,我们拜谢了。”说完,单腿跪地,冲曹谦一拜,赵顺川和他身后的人们也一齐单腿跪下,冲曹谦一拜。
被李季挡在身后的冯二却不装厚道,高声说道:“你们输了,自然是认了,为何刚才暗算我们曹谦哥哥?”
随着这句话,李顺义和赵顺川一愣,刚才曹谦制服李顺义时,从李顺义这一方的人当中,有人掷刀暗算曹谦,这是不争的事实,急忙回头看看身后的人们,这些人也都茫然地相互看看,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阵,突然有人说道:“咦,怎么少了一个?”
曹谦听得明白,刚才那个掷刀暗算他的人,已经趁乱离开。
李顺义和赵顺川计较不出什么,再次冲曹谦拱手,一再请求曹谦要善待曹顺,曹谦点头答应,李顺义将冯二借给他的长刀抛还给冯二,和赵顺川带领着跟他们同来的人们,离开此地。
曹顺眼巴巴看着同伙就这么灰溜溜走了,一下泄了气,头几乎耷拉到胸口。
有伙计将差点伤到曹谦的那柄短刀捡起,交给曹谦,曹谦端详了一下这柄短刀,这是一柄最普通不过的刀,当然不可能从中找出任何线索。
以李顺义和赵顺川为首的众人一走,李季不动声色,其他的伙计却沉不住气了,本想要折磨曹顺出气,却因曹谦在场不敢造次,好多伙计纷纷主张,既然被张顺的人打上门来,那么,就召集所有的弟兄,拿上趁手的家伙,打上他们的门上去,以牙还牙,何况,死了一个弟兄,这事情,不能轻易这么算了。
当有一个人说出这样的提议,立即有另一个人响应,随着响应的人原来越多,连李季也沉吟不语,看着曹谦。
曹谦将这柄险些伤了他的短刀扔给一个伙计,对众人道:“都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市井上商肆和赌坊不能没人打理。”
这……
众人相互看看,半天没言语。
“哥哥,难不成就这么算了,我们这个弟兄就白死了吗?不行,这事俺不能听哥哥的。”冯二说着,这就要动身。
“如果今天你去找张顺他们的麻烦,从此以后,就别再让我看到你,还有,每个人都是,谁今天要是去找张顺他们晦气,我曹谦就跟他分道扬镳!”
曹谦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人们也不好强行动身,此时太阳已经升起,众人手中尚握着各样家伙,持刀的人手中刀反射着光芒,加之深秋已过,初冬将近,人人口鼻中呼出白气,利刃的寒芒、冷冽的空气、人人脸色不善,好一派肃杀之气!
单翠娘在这场冲突发生前,就已经早早起来做早饭,此时,风波已过,早饭也煮得熟了,怯怯地走到人群中,叫众人过来吃饭。
然而没人有心情吃早饭,纷纷走出院子,奔市井而去。
院子里就剩下曹谦、李季、单翠娘,已经屋檐下被捆绑着的曹顺,屋内的程幺,连冯天也去往市井、曹谦等伙计帮他开的医馆坐诊去了。
曹谦和李季谁也不说话,单翠娘默默地走到曹谦面前,小声说道:“三郎,刚才端的吓死奴家了。”
曹谦明白单翠娘指的是他和李顺义、赵顺川单挑,曹谦像是安抚着小妹妹一样,轻轻抚摸了一下单翠娘的发髻,说道:“不要怕,刚才那些人的本事不如你三郎哥哥……”
李季实在是忍不住了,打断曹谦道:“三郎,俺明白,你和张顺之间惺惺相惜,本来这次你被冤入狱,张顺的确帮你出了不少力,可是,一事归一事,不管是否出于他的本意,至少他对手下督管不严,先是抢夺了我们的财物,接着在兰馨院外阻击我们,刚刚又打上咱们的门来,如此一来,依俺看,他和尹师绮也是一丘之貉,为何三郎你执意我们向张顺讨回公道?”
此时单翠娘已经为曹谦端来一碗稀饭来,曹谦端着饭碗“滋滋”地喝了几口,呼出一口白气,接着低头喝着烫嘴的稀饭,似乎不在意李季的怨言。
待到这碗稀饭喝下大半、李季以为曹谦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曹谦突然说道:“有人在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