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昊并不打算拖乞颜奴下水，毕竟自己只是随手将他救下而已，谈不上大恩情。更何况，以乞颜奴的实力，还不足以与蛟祖对抗。
在乞颜奴亲自护送之下，秦昊与玲珑两人离开了将军府。出门乘轿子，直奔着白乞住处而去……颠簸的马车上，玲珑隐约有些困意。若不是秦昊的嘱咐，她一定歪斜着睡着了。
活络丸现在药效刚好，等到了住处，秦昊便帮她护法，激活体内圣血，恢复灵力。
没有灵力，以玲珑这样捅破天的性格，除非一直跟在秦昊身旁，否则早晚要出事。
皎月当空，银杏夜铺得遍地灿白，剩光秃的树木在风中呜咽。
玲珑裹着一件并不合身的裘皮，在风里哆嗦着，美眸半闭不睁，呵欠连天像即要睡着。
“全神贯注，将气息调整至巅峰，若是觉得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招呼我。”
秦昊神色肃穆，如临大敌般看着玲珑。
“我知道了。”
玲珑将双掌环扣于膝前，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这才调整内息，将自身呼吸达成完美循环。
见她一副困倦模样，秦昊不由得嘴角抽搐。她这个样子，真的能将内息调整至巅峰么……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心，哪怕没了灵力，玲珑的身体素质仍是曾经的搬血境巅峰，更何况他贵为神兽，体质自是强悍。
“好了，把药拿过来。”几个呼吸之后，玲珑懒洋洋的道。
纵然不信，秦昊也只得将小玉瓶递过去。玲珑更是没有任何犹豫，仰头便吞下去。
顿时，冲天血气自玲珑身体辐散而出。她俏脸通红，柔荑青筋暴起。这过程持续了良久，终于以鼻孔溢出丝丝血迹而告终。
“抱歉，这药好像对我的用处不大。”
玲珑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身，却一个踉跄刚好栽倒在秦昊的肩膀。
秦昊顺势将手搭在她的经脉，眉头顿时皱起，暗自懊悔。
“是我太心急。”秦昊神情沮丧，发丝不觉的被抓乱。
怎么会这样呢？
哪怕丹药再不济，药量估摸得再不对，也不会伤到玲珑才是。
推演了无数遍，把每一个可能发生的情况都预算出了，无论怎样的可能，都不会让玲珑受伤。
可是，事情终究发生了。
气血过盛，玲珑俏脸涨红，睫毛忽闪着，亢奋的站起身，咧嘴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别太丧气，说不定再吃两颗就能好呢。”
“开什么玩笑！”秦昊的语气重了，却很快软了下来，有些落寞的道，“这次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你还是多休息一段时间，静等着水到渠成灵力恢复。”
整件事情，玲珑都没有任何意见，都是秦昊在忙碌。这种信任，让秦昊更为内疚。
是啊……他太心急了！
一点点把秦昊不自觉攥紧拳头掰开，玲珑仍是笑吟吟，语调轻松道，“你不要紧张，我觉得自己好多了。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灵力又回来了。”
低头撇了手里的玉瓶，秦昊终是将它丢弃一旁，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今天月和星很好。”玲珑盯着浩渺夜空，似有些惋惜，“可惜风大了些……”
还未到房间，玲珑就虚脱了。她被秦昊掺着爬上床，半卧在床上，红扑扑的小脸却显得精神。
坐在床前，秦昊盯着绸缎的细腻鹅绒被，神光迷离涣散着，没有焦点。
鹅绒被上的斑点，像极了洛阳城的夜。那夜没有月和星，只有层层叠叠的云，与倒影在天上，洛河水迷离徜恍的光影。
为何是洛阳呢？秦昊百无聊赖的思索，却想到了在洛河沿着的那条街，与他一同吃豆花的那个姑娘。
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是披上蟒服，学上位御下之道，还是坐在那个偏远的阁楼里，同样在想着自己？
今天想得有些多了，秦昊觉得脑袋要坏掉。他把头枕在床边，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累了就躺会吧，说不定能让你舒服一些。”
玲珑伸出一只手，轻抚或者说在玩弄他的头发。
秦昊声音低低的说，“我就这样趴着，一会就就会好了。”
“你好像生病了。”
“或许吧……”
气氛寂静，却并不尴尬。有生以来，玲珑第一次静下，美眸微垂，轻叹一声，不语。
良久，她在此幽幽叹息，说道：“如果我现在抱抱你，会被躲开吗？”
秦昊抬起头，眸子深处竟有深深的恐惧，像即将被侵犯的小姑娘，无助可怜。
这感觉很矫情，让人厌恶。像是被道德束缚了，中规中矩的老儒生，身体带着那么一股子酸腐味儿。
偏偏的，玲珑喜欢。在她看来，秦昊就像一根竹，与生俱来的挺拔，宁折不弯，不刻意，却又太刻意。
他太拘谨，太小心，像头顶悬着一把刀，随时要落下。像钢丝绳上的杂技表演者，观众都想看他摔下来，可是他的眼睛掠过吵杂，看到悬线的对岸。
对岸是荒凉的山顶，只有褐色的岩石，呜咽的狂风。
无论成功或失败，他都很悲哀。可作为万众瞩目的主角或丑角，秦昊仍要毅然前行。
如果有得选，玲珑不会选择遇见秦昊。她宁愿一辈子窝在那个荒凉的山，为了生存而吃掉野兽，或者被野兽吃掉。
她现在终于明白，秦昊为何当初说这样的一句话，“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一只猫。”
不，这还不够。玲珑觉得，最幸福的应该是一抔土，或者一块石头。
存在的意义，单纯是为了存在。从未诞生，更没有死亡。永恒的宁静啊，是多少人所渴望的。
后悔吗？已经太晚了……“你不用害怕，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玲珑轻声安慰他，自己却流出了眼泪。
她不是一个会哭的人，伤心也只是干巴巴的掉眼泪，不会做表情。
“你出去一会儿吧。”
玲珑闭上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有点儿委屈。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等明天日出的时候，我会恢复以前的样子，不会让你为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