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平无奇的祭坛,此时正闪耀着异样的红光,肉肉已经在祭坛上晕了过去,其实凌天行的状态也到了昏迷之前的最后一秒,但是经许多事情之后,现在的他虽然还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其心志绝对是足够坚毅的,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渴望过活下去,渴望完成自己的使命。
死亡可能对于深处痛苦之中的很多人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解脱,但是凌天行现在最不愿意的就是解脱。如果说之前决定要为姬家兄妹引开那些追杀者还有一份想要逃避的念头在里面的话,那么在经历了几天艰难的逃亡之后,其实他心底里更坚定的想要去报仇,想要去改变自己的命运,想要去弄明白那些一直困扰他的诸多问题。因为他发现那些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企及的修行者,其实并没有那么遥远,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被逾越。
此时被困在祭坛之上,更有一直以来都陪在他身边的肉肉也遭此劫,他心中更是有一种决不放弃的坚持在里面,所以尽管从身体上来说他已经到了人体的极致,但是却依然不认输的靠着信念坚持。
终于,在即将无法坚持的时候,还真让他找到一点点解脱的可能。凌天行发现在他的身体之中那种莫名的,但是支撑着他生命的力量正不断的被嵌入他的血肉,捆绑着他的那些绳索不断的传输到大蛮牛的头顶部位,眼看着大蛮牛原本受伤的一支角正在不断的复原,而自己跟肉肉的生命却在逐渐的流失。
这本来看上去是一个无解的困境,尤其是在他身体这么虚弱而且又被捆绑着的此刻,但是他强自镇静下来之后发现,那些有自己体内流失的力量似乎是在顺着自己的经脉运行。他虽然说没有接触过修行,但是之前在小树村的时候爷爷曾经教过他一些凡俗的武功,因此虽然不能像修行者一样内视,看见自己的经脉之中真气的运行,但是最起码的感觉还是有的。
凌天行静下心来之后感觉到似乎自己这些生命力,被那些捆绑着他的绳索运出去的方式,就是顺着自己练武时体内真气运行的经脉途径。并且他发现这种流失好像并没有一种什么特别强烈的外力在影响,那些绳索充当的作用似乎只是在自己的体内跟大蛮牛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然后带动了自己体内生命力的流动,如果没有连着大蛮牛,那么这种流动显然是不会损伤到他的,但是这么一连着,就好像是在一个封闭的容器中打开一个口子,容器里面的东西自然会顺着这个口子流出去。
发现这种现象的他立刻开始全力思考,他想到既然这种生命力的流逝并没有太大的外力作用,只是自己体内一种自然的反应,那么只要我断掉这个联系,或者说封闭这个出口,自然就可以摆脱这种困境了。
这时他又想到,封闭出口,就要斩断那些已经融入在他身体之中的莫名的绳索,显然这不太可能。所以只能从断掉生命力流逝的这个“连接”上想办法。
强忍着头晕耳鸣想要昏睡过去的想法,他尽量让自己清醒着思考:要断开这个连接自己和大蛮牛之间的“连接”装置,只有两个办法,其一是从大蛮牛那里断了“接受装置”其二自然就是从自己这里断了“输出装置”
他努力的抬起头看了一下大蛮牛,它此时看上去跟之前浑身是血的状态完全不同,已经隐隐露出恢复到之前的感觉,而且凌天行在心中苦笑着想到,恐怕就是之前它受伤的时候,自己也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断开这个“接受装置”吧。
这么想着,他也就只好从自己的身上去想办法。但是他此时全身都被那些渗入他体内看不见的绳索绑的死死地,动都不能动,该怎么解除这个“输出装置”呢?
情况可谓是危在旦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下一秒,更有旁边已经陷入昏迷不知生死的肉肉,可他却苦苦思考仍然不得其法。这是时间对于他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在凌天行的意识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很长时间,突然有一瞬间灵光一闪,他想到如果说自己生命力的这种“被输出”只能按照着自己平时练功时的经脉才能输出的话,那么自断经脉是不是就能够阻止这种输出呢?
想到这里,凌天行心中有一点犹豫,要知道经脉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更别提他还想去修行,自断经脉也就等于是在一定程度上堵死了自己修行的道路。
可是当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的时候,那么这条路就一定是最好的选择。此时他与肉肉身处困境,眼看着性命都要不保,自然是先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念头在脑海之中闪过,心中转瞬之间就有了答案。只是自断经脉却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凌天行闭上眼,尽力的提起一些精气神,然后慢慢的感应到自己体内的真气。此时对于他来说,全身能动的除了念头之外,也就是体内已经若有若无的真气了,想要自断经脉的话就必须调动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毁掉它运行的通道,这样才能达到阻止生命力完全被这诡异的祭坛传导到大蛮牛的身上。
这个时候能想到办法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管是从时间上还是条件上都不允许他有思考这么做的后果。凌天行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在一边昏迷不醒的肉肉,再没有一丝侥幸,当即催动真气反扑,毁坏体内真气运行的经脉。
先是一种剧烈的疼痛传来,真气这东西刚开始的时候很温顺,若有若无,但是修习到一定程度之后,量的堆积会让它们变得极为不稳定,平日里在体内不断的运转,倒也没事。但是此时凌天行有意催动真气脱离经脉,就好像是在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流两岸凿开了无数道口子。
以凌天行成十年修习的武功,虽然与修行者体内的灵气相比,不论是从质量上还是数量上都远远不及,但是却也不容小觑。
在催动真气自会经脉的时候,剧烈的疼痛感传来,凌天行眉头深皱,他此时因为经脉尽毁已经不能感应到自己体内的状态了,但是结果如何几乎是不用去看就能明白的。
古往今来不管是修行凡间武术,还是修行界仙法的,走火入魔,毁掉自己体内经脉以至于身死道消的可不在少数,但是走火入魔毕竟是无意识下的结果,而不是自己可以的去毁掉经脉。
因此可以说,如果给乙木大陆数百万年来的人族历史做一个总结的话,在“走火入魔”这条道路上走的最彻底,将自己体内的经脉毁坏的最彻底的人则必然要数凌天行无疑。
其实也不能怪他,谁知道面对着大蛮牛那样一个庞大的接收装置,自己如果不能完全的毁掉自己体内的经脉,能不能断开这个祭坛强加于他与大蛮牛的联系都不一定。
凌天行本来就处于很虚弱的状态,此时又承受着剧烈的疼痛自毁经脉,终于忍不住陷入了昏迷,而在他昏迷之前似乎隐隐听到肉肉“呜呜”的叫声。
的确,几乎在凌天行昏迷过去的同时,肉肉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它很不解的看着自己悬浮在半空中,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捆绑着一样,但是却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且它也感觉到似乎在他的体内有很多像是管道一样的东西,正在不断的从外界向着自己体内输送一种特别的能量,随着这些能量的输入,肉肉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正在不断的变得强壮起来,再不是刚醒来时候的那种虚弱。
如果凌天行醒着的话就会看见,在这个神秘的祭坛之上,什么都没有改变,好像还是在进行之前的献祭活动,但是不同的是之前凌天行和肉肉是祭品,但现在好像大蛮牛才是那个祭品。
大蛮牛此时也是不断怒吼着想要起身脱离它跪着的地方,但是却被那种之前捆绑着林谷和肉肉的绳索牢牢的牵着,任它各种挣扎也无济于事。它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生命力的流逝,不是妖元,而是最纯正的生命气息。他不懂为什么本来是一如既往的给自己治伤的献祭活动突然之间就掉了个,自己成了那个被献祭品。
一时间整个山洞中都是大蛮牛愤怒的吼叫:
“哞!吼吼!”
最开始时它中气十足,山洞之中被它的叫声震得似乎在微微摇晃,但是很快,就慢慢的弱了起来,到最后也几乎成了之前跟肉肉一样的低声哀鸣。
在大蛮牛的身边,四个小蛮牛不安的来回奔走,其中还有两只似乎是感觉到了大蛮牛的痛苦,也低声“哞哞!”的叫了起来。
再看此时的凌天行,躺在祭坛上昏迷不醒,但是原本憔悴的脸庞在他昏迷之后迅速的红润了起来,因为生命力被大蛮牛夺取的缘故,一头黑发变成灰白的颜色,看上去像一团乱草,此时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过来,几乎是眨眼之间,凌天行就恢复到了最初的状态,甚至比被大蛮牛扔到祭坛之上时看上去更为精神,只是还陷入昏迷之中未醒而已。
再看此时的肉肉,它原本小小的身体似乎是收了什么催动一般,慢慢的变成一个比大蛮牛还要大出很多倍的巨兽,赫然就是之前凌天行在血雾森里昏迷时,肉肉出现时的状态。
肉肉这种状态一出现,大蛮牛似乎是更为痛苦,它挣扎着不断翻滚,奔腾,但就是摆脱不了那祭坛上伸出的莫名的绳索。
凌天行的身体沉沉浮浮的在祭坛半空之中悬浮,变大的肉肉看上去似乎有点虚弱,但是一双眼睛却开始露出宝石般鲜艳的红色光芒,一种若有若无的威压开始出现在山洞之中。
最先感受到肉肉变化的是四只小蛮牛,它们好像受不了这种状态一样,慢慢的向后退去,直到退到很远之后才战战兢兢的停下来,低着头看也不敢看祭坛上的肉肉一眼。
而此时在山洞之外,整个秦州所有荒野之中隐藏的各种虫兽,无论是血雾森林中七八阶的虫王,还是随处可见的一级虫兽喽喽兽,都感觉到了肉肉的气息。
像是无敌的王者在沉睡了很久之后,向它的臣民宣示着自己的重生,肉肉一直闪耀着宝石一般光芒的双眼,缓缓的朝着四周看去。在它的周围明明是山洞中的石壁,但是不管它看向哪儿,整个秦州所有的虫兽,在他目光所及的那个方位上,都不自觉的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而这时在山洞之中,大蛮牛却似乎没有受到这种影响,但是此时它体内的生命力正在不断被祭坛吸收,传送给肉肉和凌天行,就在肉肉睁眼看向世界的那一刻,足足有五成的生命力凭空消失。
大蛮牛作为一只五阶虫将,智慧已经足以媲美七八岁的人类,而且虫兽天生对致命的危险有着自己的警觉。也许是感觉到了威胁,大蛮牛突然低下头,狠狠的朝着祭坛撞去。
“轰轰轰……咔嚓!”
前面是它踩过地面的声音,后面则是刚刚重生的那支角又被它给撞断。顿时鲜血飞溅,如水一般流向了祭坛。
大蛮牛似乎是要在这一撞后极度虚弱,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慢慢的虔诚的又跪倒在了祭坛之前,只是头却看向身后,正低着头战战兢兢的四个小蛮牛,发出一声低沉的哀吼:“哞!”
看那样子似乎有祈求的意思在里面,只是不知道他在求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