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一番问答,无形间让六娘十娘姊妹两关系更加亲厚,因着同一个目标,为了家族和未来,六娘平日里对十娘更加照拂,十娘也更加尊敬这位六姐。
陈氏一开始还奇怪跟八娘关系一向不错的十娘怎得转了性跟在六娘身后,还在想是否是二夫人为了掌家权拉拢自己不成要从十娘下手。
自己出嫁前家里父兄就曾言,杜家下一代必送女入宫,而自己的继女参选的可能性很大,是以耳提面命的交代过要好好教导继女。处的好了,说不得以后就是自己孩子的贵人。陈氏是她母亲教导出来的,自然懂得家中长辈提点的用意,是以自嫁入杜府前,就已经做好了跟继女好好相处的打算。
她并不急着笼络四老爷和拿回后院管理权,而是一开始就打算从十娘入手在杜府立足。可嫁过来后发现,情况比自己预计的好很多,侧夫人和庶子不知是何原因被罚,暂时无力给自己添堵;四老爷对自己亲热不足,但还算尊重;自己的继女也是个聪明的,教导之事也顺利从老夫人手中接过。着丫鬟悄悄打探才知道,原来是庶子被罚背后有继女的算计,不管是十娘是为着自己还是给继母送人情,这情她都领了。
慢慢相处后发觉,甚至因着继女对自己的维护,老夫人对自己也偶尔提点,四老爷对自己也有感念,后院管理权也顺理成章的从黎氏手中接过。甚至借着上次事件让黎氏自讨苦吃,让十娘更加信服自己。
是以,对于这个继女,陈氏也是真心有几分喜爱。因着前些日子跟三房联手打压了大房,二房近来隐隐有拉拢自己之意,三夫人跟着三老爷一直在任上,这次为着七娘的婚事才会停留,七娘出嫁后,三夫人必回三老爷身边,在府内不会长久经营,四房就是二房拉拢的首要对象。
现在好不容易跟继女关系亲近些,陈氏还不想因着旁的事妨碍到继女对自己的尊敬,是以对二房防得紧。等打探消息的丫鬟回来后,陈氏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不得不为十娘的聪慧和果敢叹服,自己这个继女真真是看得清形势,在家中长辈无一人透漏出让她参加选秀的意思时,仅仅凭着六娘的只言片语和家学中对姊妹们的教导就揣度出了当家人的意思,并且抓准时机表明忠心,让家族和六娘对她更为放心。不得不说真真是个好苗子,果然是个妙人儿!
陈氏这边想明白关键后就丢开手去,不再过问十娘在学堂中的事情,自己的继女是个拎得清会审时度势的聪明姑娘,自己只要保证后院相对干净,不让黎氏坏了整个布局就好。陈氏心里其实还有点好奇杜家老夫人对此是个什么章程。而被陈氏好奇的杜家老夫人,对于六娘十娘交好自然是乐见其成。至于谁辅佐谁的问题,还不急于一时定下来。
对于长辈们的关注,十娘并不知晓,倒是觉得新先生是个胸内有丘壑的奇女子,时常课后请教学问,长进了不少。因着先生学识好,一时间姊妹几人跟着新先生学习倒也融洽。
十娘这段日子过得有序而充实,五禽戏已经学完了,玉桂开始教她简单的制药,先生讲三国志制衡之道讲的有趣实用,十娘倒也不觉得累。但陈氏却坚持要十娘劳逸结合,凡先生休沐就停掉她医学课,让她趁此机会松快松快。
因此这日里,先生休沐,十娘也偷得浮生半日闲,在贵妃榻上边饮茶边看话本。看话本子正入迷,就听得宝琴招呼玉桂的声音。得到十娘抬头时,宝琴已经打起帘子让了玉桂进屋,十娘忙起身站迎。对于陈氏身边的大丫鬟,十娘一向尊重,对玉桂这个教导医术的老师,十娘就更是不会怠慢。侍书不用十娘吩咐自是去重新备茶水点心。
“姐姐怎么过来了?劳烦姐姐亲自跑一趟,唤个小丫鬟给我带个话我自去找姐姐就好。姐姐这会子亲自前来,是母亲有事吩咐十娘么?看我,光顾着跟姐姐说话,都忘了请姐姐坐下喝杯茶歇歇脚。姐姐快请坐,听闻姐姐爱吃的玫瑰露,您尝尝我这的玫瑰露。”十娘说话间侍书就把玫瑰露盛在透明的玻璃碗内端给了玉桂。
玉桂先是谢了十娘的好意,半身前倾的坐在凳子上饮了一盏玫瑰露,用帕子拭去嘴角沾上的红艳,方开口赞道:“十小姐的花露做得越发香醇了,奴婢自愧不如,真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啦。”
玉桂既教导十娘,跟十娘的情分自是不同寻常,说话间就打趣起十娘来。这话也就玉桂说得,换了连翘等其他四夫人的大丫鬟,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十娘倒是对玉桂的说法很是一笑而过“师傅快别取笑人,我也就这点子在吃食上的出息,不给您老人家丢脸就阿弥陀佛了。”
玉桂笑着讨饶“我的十小姐,在说下去我赶明儿都不敢上门来教您啦,奴婢啊谢谢十小姐的招待。夫人唤我来,是要告知小姐,二十五日老夫人大寿,各家女眷到时候会来府上拜寿,小姐的舅母也会前来,到时候请小姐准备好给舅太太等长辈的小礼物,以免失礼于人前。”
陈氏回门时因着时间仓促就未带领十娘同回娘家,说起来,这是十娘第一次要见到陈氏的娘家人。因着陈氏嫁入杜府,老夫人过寿,陈家必定来人,到时候于情于理十娘都要拜见陈家的舅母,就是不知道这次是陈家哪位夫人前来。说道陈家夫人,十娘就想到了自己的舅母陆家夫人。
因着母亲的死,陆家一直对父亲和杜府有怨言,又因着自己,还维持着表面的联系。年节时也会派人送上年礼,但自己守孝常年在南山,陆家人就不再出面各种杜家举办的宴会。今年父亲又娶了新夫人,也不知道陆家舅母们今年会不会出现在老夫人五十五岁的大寿上。不管怎样,到底是骨肉至亲,十娘因着玉桂和陈氏的提醒,决定在给陈家舅母们准备绣品时给自己的舅母们也准备一份。
“十娘谢母亲提醒,常听人说起陈家的舅舅们英勇善战,不想过几日就能见到舅母们。十娘会好好准备给舅母的见面礼的,请母亲放心。”十娘对着玉桂保证道。
“既如此,奴婢就回去给夫人回话儿了。出来有些时候了,也该告辞了。”玉桂看十娘一幅胸有成竹,就不再停留,准备打道回府。十娘忙起身相送,玉桂忙道“小姐请留步,让抚棋送我就好。”
十娘听得玉桂这样说,也不在坚持,让抚棋宝琴相送,侍书早就把包好的玫瑰露递给宝琴。宝琴会意,跟上抚棋去送玉桂。
十娘这边刚吩咐万嬷嬷带着侍书开小库房找料子,宝琴就回来了,十娘看她一人回来,不由得问道“抚棋不是跟你一起么?怎么你一个人先回来了。”
“回小姐话,玉桂姐姐跟奴婢交代了几位舅夫人的喜好,先谴奴婢回来告知小姐,免得小姐担忧。抚棋姐姐被玉桂姐姐拉着去夫人院子里拿料子,玉桂姐姐说这是夫人特意交代的,夫人不让小姐动用先夫人留下的东西,那是给小姐做嫁妆的。还说给舅夫人的料子本就应该她出,怕直接给您您不要,才私下交代玉桂姐姐带着抚棋姐姐去取。小姐,您看?”
宝琴清晰的回到。十娘听后,摆摆手让她下去。万嬷嬷正好带着侍书抱着几匹锦缎出来,看十娘一个人沉默,就打发了侍书,上前去跟十娘回话。
“小姐,您交代的,老奴带着侍书开库房,找到了夫人留下的上好锦缎,您看,咱们是用哪些给舅太太做成绣品?”万嬷嬷只字不提陈氏送料子的事儿,小姐不想提的事情,自己就当作不知道吧。这个服侍了陆氏一辈子的老人,能得到陆氏和十娘的信任,就是因为贴心。
“嬷嬷,我知道她对我不能说没有利用,但她也是真为我着想,我承她的情也谨慎的侍奉她。可是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让我觉得自己浅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比说这次,我以为她这一出是特意提点我,让我在她娘家人面前为她长脸。可以你听宝琴的话语,她并不在意我能否为她在娘家人面前长脸,不然也不会拿自己的嫁妆料子给我用,也不怕她娘家嫂子笑她傻。”
“她啊这是在通知我她要动手了,要让我远离那些纷争。可是,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铺子,是我娘与黎氏之间的仇恨,她凭什么为我做主,又凭什么不让我插手?嬷嬷,你说她这个人总是这样子面冷心静的,怎么就这样讨厌呢?”十娘对着万嬷嬷垂泪道。
“小姐莫在为难了。嬷嬷托大说句公道话,如果说的不对,也请您恕罪。新夫人比先夫人有手段多了。一个黎氏,生生得害的你娘抑郁而终。但就是这个黎氏,在新夫人手里却一点也讨不了好。老爷虽说不是多宠新夫人,但遇事也跟她有商有量,这点是先夫人都做不到的。”
“就连陆氏也因着她又重新进入老爷的视线,这是给我们买好呢。她的情,我们确实得承。她进府后,您确实过得舒坦了不少,这才是大家嫡出小姐应有的气派和日子,之前您过的清苦,凡事都要小心算计,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您别多想,夫人就算是利用您,那也是以后要考虑的事,现下您还是稳下来安心过您的舒心日子。您也不用觉得接受了新夫人就是对不起夫人,夫人在天上也是盼着您平安的。现下新夫人她打算出手,一定是有了万全之策,您就听她的先别插手,万一真有她力所不能及的,您在暗中相帮岂不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