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史蒂芬，快回话……”莱昂也像加拉瓦一样锁着脑袋，身体佝偻着倚在靠背上，“你在哪儿……我们被打了……被打了！”
“在你们右方的匝道上，”史蒂芬的声音终于传过来了，“我看到了……他们竟然还带了枪，说真的我没想到，也不知道陈雨柯那边怎么样了……我的配枪还放在守约之所的二楼，我以为不需要带的……你们带枪了么？”
“带了，我们都带了！”莱昂在一片枪声中大吼，“可是我们的包在后备箱里……你总不能让我们现在从后备箱里把枪拿出来？！”
那边沉默了几秒，“那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
“什么最原始的方法？”莱昂不明白。
下一秒，一阵暴躁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莱昂猛地回头看去。在车灯恍惚的黑夜里，在伴随着轰响上下跳动的枪口焰一旁的草丛里……一辆黑色的辉腾猛然跃了出来！莱昂不敢相信，这种本该只出现于电影里的搏命技术竟然在现实中真实地上演了……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过后，连续的枪声忽然停止，辉腾已经结实地撞上了那辆奔驰的车头。奔驰在路上打了个旋儿，撞上了路边的防护栏，火焰腾空而起。
“车灯被撞碎了，”等辉腾落地，再次启动，史蒂芬的声音又传过来，“我只能摸黑开车了。”
“你这么不要命……”莱昂有些呆。
“得说声对不起……真是低估了你的驾驶技术。”加拉瓦撇撇嘴。
“至少还有六辆追车，这么多车，很难全部甩掉的，”史蒂芬说，“这样，我们分头走吧，能分担被追击的压力。我在前面的路口右转，绕个路过去，你们直行。注意导航上煊徵的红点，不会走错的，就这样……那时候见吧，注意安全。”
莱昂看了一眼加拉瓦，加拉瓦拿过对讲机，放在嘴边。
“好，你也注意安全。”
辉腾猛打方向盘，凭借一个漂亮的甩尾拐进了路口的右侧，前面的追车来不及反应，直行通过，紧跟克尔维特而来，但位于最后方的两辆车追了进去，车灯的光芒在那个路口一闪而没。
莱昂扭头看着那点属于辉腾的灯光，在雨幕里，很快就和那片黑夜融为一体了。
“该死……雨越下越大了。”莱昂用手接着雨滴，默默地说。
加拉瓦没再说话，脸上的轻松神情也消失了。而他手里的那个对讲机，等史蒂芬跑出了辐射范围，信号就断了。
史蒂芬把手中只剩下沙沙声的对讲机扔到副驾驶的座位上，顺手拿起手机，拨通了煊徵的号码。
“你们怎么还在绕圈……等等，我这边能看到你和另一辆车分开走了，”煊徵的声音传过来，“是遇上麻烦了？”
“我们被魔护卫盯上了，”史蒂芬一边观察着后方追车的动向，一边说，“不止一个，后面追我们的车原本有七八辆。我已经和莱昂加拉瓦分开了，为了分担被追击的压力。在我后面，现在就有两辆魔护卫的车紧跟着。”
煊徵的声音明显透露着吃惊，“怎么会这样？”
“组长，我建议你取消行动。”史蒂芬忽然说。
从他第一次从后视镜看到有车子如黑暗的流水般分开车辆跟上来时，他就想要和煊徵这么说了。史蒂芬知道，有些问题的症结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他能看出来，煊徵也能看出来……但是，问题在于，当一个人离初衷太远时，就很难再跳脱出来看出来症结的所在了。
好一会儿，史蒂芬能听到就只有风雨声……车窗外的，和电话那一端传来的。
大概一分半钟，煊徵问，“你有维克多的消息么？”
史蒂芬没有。在刚给陈雨柯挂掉电话之后，他确实给维克多打过一个电话。煊徵那边不打的电话他都打了。但是没人接，打了三次都是关机。他挂掉电话后神色凝重地望着后面的车队，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没有，”史蒂芬又重复了一遍，“组长，我建议取消行动。”
后面的车冲过来了，史蒂芬单手转动方向盘，辉腾在公路上一个小小的甩尾，就躲了过去。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唉”，大概是觉得史蒂芬有点轴。
“你是觉得我已经走偏了对么？”煊徵问。
“我不能确定你想做什么，没人能确定一个人究竟想做什么，”史蒂芬的语气依旧沉静，如一潭死水，“可是组长，你下的口令是要我们因为一个魔护卫前去增援，无论你去追魔护卫是什么目的，无论他们是又是因为什么盯上了我们……你要找的魔护卫，这边就有。”
又是长达一分半钟的沉寂。史蒂芬都开始怀疑煊徵是不是准确接收到了自己的意思。
史蒂芬看了看车窗外，那些车辆还是没有迫近，但窗外的夜雨倒是大起来了。
“这个魔护卫，他是不一样的。”煊徵缓缓地说道。
“不一样……”史蒂芬仔细咀嚼这三个字，“你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但我确实见过他……”煊徵忽然呼了口气，“你说得对，史蒂芬。这条口令确实下得有些匪夷所思，连我自己都没有想明白……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一切，不是靠逻辑和理性，而只是我的一种预感，我会从那个人身上获得些重要的东西。但这不该是一个组长该践行的行动准则。所以，我可以以组长的名义取消这次行动，你们不必再赶来，就留守城区，联系分会，协同作战……至于我，煊徵，我一定要跟上那个魔护卫，无论你们来不来……但我以我个人的名义，以一个朋友的名义，请求风之组全体的协助。”
史蒂芬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定要这样么？”
“你可以选择拒绝，风之组的每个人都有这个权利。”煊徵语气平淡，“但如果拒绝，我希望你们可以赶去分会……我尝试过几次，但分会已经失联了。”
史蒂芬皱眉，“分会出事了？”
“不清楚，总要去那里看看才能知道。”煊徵叹了口气，“有齿轮已经在暗处转动起来了，我们每个人都是机械上的零件，虽然我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等着我们，但今天晚上要发生的事情，绝不会小……你们要时刻小心，注意安全。”
煊徵的话说完了，史蒂芬看着后视镜里闪烁的灯光，想了一会儿。
他又抬头望着前方路灯光芒稀薄的道路，长长地呼了口气。
“好，我们会过去，你也注意安全。”史蒂芬说完，挂了电话。
后面的车在这一刻又一次发出了全力的轰鸣，在雨幕中就似闪着光的黑箭。在踩下辉腾的油门之前，史蒂芬先抬起手，关掉了头顶的驾驶室顶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