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徵心里一沉……下一秒,维克多挥刀下斩,魔护卫却干脆地将刀上扬。他的扛击干净利落,就像草丛里蛰伏的饿虎忽然反击扑食,两把刀相撞,那种海浪般的力量直接把维克多掀了出去。
煊徵大吼一声,刹那之间将天赋释放到极致,他像子弹一样弹了出去。
他下令诛杀这个魔护卫,是出于对家族的责任,对种族的责任,不能放任任何一个魔护卫离开……但放了他又怎么样呢?他可以不杀这个魔护卫,甚至可以放他走,这都没什么。但魔护卫已经畸变了,他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冲过去杀了他!
因为魔护卫离漪亦岚太近了,近到只有五米!
漪亦岚,那个蓝头发的女孩,那个他心里的女孩,她有着永生猎人的高血统,可那又怎么样?煊铟也有煊家的高血统,可他还是死了啊。训练一年的漪亦岚能到什么水平,最多也就是个陈雨柯吧?
她刚刚回到自己身边……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漪亦岚!”
一声失控的呼号扫遍长街。
但漪亦岚仿佛没听到一样,把自己随身背着的长袋拉开,动作轻柔,如同流水,细腻地行流在野兽磐山般的进攻下。那是个和她头发颜色呼应的大红色背包,在来的路上,煊徵提出要帮她背着,还被她拒绝了。他一直在想那个包里究竟放了什么,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她从背包里不紧不慢地抽出了自己的近战武器,令其慢慢脱鞘,远处的煊徵看到这一幕简直惊呆了。
一把剑。
漪亦岚的近战武器竟然是一把颇有古意的长剑,剑身两侧皆流转着寒光。明明不合时宜,可这一瞬间煊徵脑海里忽然不受控制地幻化出了漪亦岚挥舞长剑的样子,在夜光里,她的长发就像扬展着的深蓝色绸缎。
魔护卫在甩脱维克多之后,用力把长刀掷了出去。子刀旋转着飞向漪亦岚,被女孩轻盈地凭长剑击飞。女孩的腰肢柔软,仿佛修长的天鹅之舞,击飞长刀毫不费力。身后的莱昂一跃而起,母刀前刺,子刀精准地落到了母刀刀面上,以刀面相接处为中心,旋转了半圈,刀柄就被莱昂握在了手中。
同一刻,煊徵一跃而上彩车,对着魔护卫的身体就是一刀,但他的刀光斩空了……魔护卫已经跃过了彩车,奔向小巷。
他的畸变还没有完成,没有魔护卫的畸变过程会一蹴而就,但即便带着人体因素的拖累,他逃离的速度还是令所有人都反应不及。转瞬之间,他已经钻进了那个小巷里,像没入了黑暗。
煊徵心里一惊。
魔护卫已经离开视野了,假如真若他所想,这条小巷是魔护卫计划好的撤离路线,即使已经变成了兽躯,也大概会有相应的人在某处接应他。并且魔护卫选择了逃离还不是接着攻击说明他还是残存着人类意识的。如果真被他逃脱了,天涯海角,再到那里去找到她?
魔护卫忽然停住了。
煊徵跃到巷口,莱昂,漪亦岚和维克多站在他旁边。魔护卫背对着他们,煊徵明白了为什么魔护卫会站住了。越过魔护卫,他看到了站在魔护卫面前挡住他去路的……另两个人。
加拉瓦和陈雨柯。
这两个货正瞠目结舌地望着已经兽化的魔护卫,手里还捧着爆米花和可乐,一副神游在状况之外的模样。谁也不知道陈雨柯和加拉瓦这两个货是怎么脱离了狂欢队伍,跑到这边来的,也没人知道他们从哪里买了爆米花和可乐,正如组里其他人都不能理解他们的脑回路一样,这俩人太奇葩了,还奇葩得如出一辙。
也实属不易。
但不管他们拐进这条小巷是出于什么目的,此刻他们的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确实发挥了作用,把魔护卫的逃生之路给赌上了。
“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玩意儿?”陈雨柯紧张得结巴起来。作为刚刚结束密训不久就被拉上战场的菜鸟执行员,他还从没有见过正处于畸变过程中的魔护卫。
还是加拉瓦见多识广,又反应比较快。他马上意识了到这是一场围剿魔护卫的行动。他把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迅速而一气呵成地从刀袋里抽出了自己的长刀,还顺带着一脚踢飞了陈雨柯手里的可乐和爆米花,顺手帮陈雨柯抽出了他的刀,塞进他手里,拍拍他的后背。
在漫天飞扬的爆米花之间,陈雨柯立马张牙舞爪起来。
跟随史蒂芬和哈耶克这么久培养出的觉悟……即使是废物,也要摆出一夫当关的架势来。
魔护卫却出人意料地没有突围。这让煊徵觉得有些奇怪,他人类意识应该很模糊了才对,他正在变化为野兽,野兽都会本能地逃离不利于己的境地,并想办法突破防线最薄弱的地方。但魔护卫只是看了这两个仓促武装的家伙一会儿,仿佛犹豫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来,望着煊徵。
“逃不掉了,对么?”
煊徵和莱昂面面相觑,前者是十三岁就经历银化的王族之子,后者是十八岁就开始在周围城镇猎杀失控体的独行侠。不过无论是他们之间的哪一个,都没有见过在畸变过程中还能说话的魔护卫。
煊徵点点头。
“这个任务,当初我就不应该接的,”男人摇了摇头,默默地说,“我知道来这里的意义……可我也许就不应该来的。”
男人悲伤地说完,抬起手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煊徵惊恐地看到,他身上的绒毛全都褪掉了,山岩般的肌肉也如退潮般消失。他重新变成了那个穿着夜行衣的有些瘦削的男人,只不过这次他赤身裸体,还虚弱无力。
这个魔护卫,竟然能强行中断自己的畸变过程!
“不是每次回逆都能够成功的,很抱歉现在的样子不太体面。不过我想,死的时候,还是以人形……会比较有尊严一点。”男人轻声说。
就在这一刻,煊徵忽然觉得,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