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史蒂芬也知道他在蓝山找什么。那件事情,对于史蒂芬不是秘密。
“噬零虫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史蒂芬问。
“我的老师……和你们的老师不太一样。他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莱昂嘴角那一抹温和的笑意忽然消失了,“有些东西,他知道,我就知道。但是大多数这一辈和上一辈的人已经不知道了。所以说,治疗你的医生,没有考虑过噬零虫的影响吧?”
“或许没有吧,我没有看过诊断报告。”史蒂芬也不确定。
“那种甚至肉眼不可见的小虫子,会从魔护卫身上寄居到你的伤口里,以吸取伤口处零力为生,同时对创伤进行多次撕裂。你也知道,异化种族在受伤之后,无论是超强愈合力的永生猎人,还是银瞳战士,其机制都是以零力供能促进细胞对伤口的修补。噬零虫吸取零力本身就会拖慢恢复进度,而他们以啮齿破坏伤口,也是为了减缓这种愈合过程,使身体能够动用更多零力在伤口处汇集,他们就会更好地生存,和繁衍。”
“那莱昂大哥,你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摆脱噬零虫的影响?”陈雨柯问。
“很简单,既然是噬零虫在从中作梗,杀死他们就好了。”莱昂耸耸肩,两把刀在背后一抖一抖的,“能够有差别杀死噬零虫的药物叫作‘蛊味’。我的老师,他知道研制蛊味的方法,但是没来得及教给我。但还好,他留给了我两包,我随身带着,回头可以给你敷药。”
他在说起最后几句话时,节奏里有不易察觉的停顿。
是的……很多事情,他都没来得及教给我。十年的时间都远远不够。他在那场和男人决战的大火里消失了,我用了五天时间都没能找到他。那场大火让整个伊斯蒂德尔镇变成了残缺的记忆,还好,等我回到那间屋子,还来得及抢救关于那个老人的某些痕迹。
但是老师……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好,”他面向陈雨柯,重新挂回笑容,“还没认识你,你叫什么?”
“我叫陈雨柯,和史蒂芬大哥是同一个老师的。”陈雨柯老老实实回答,“哦,对了,我们结拜过的,所以史蒂芬也是我大哥……”
“陈雨柯?”莱昂想了想,“陈怀瑾是你什么人?”
陈雨柯下意识一愣。父母的事情东窗事发之后,除了史蒂芬在蓝山那一夜告诉他的,哈耶克也曾经跟他提起过这一切的因果。当年,他的父亲母亲为了更好的掩藏身份,更改了自己的名字。如今的林绮是当年的林雨渐,他的父亲陈海轮,就是当年的……陈怀瑾。
通过一个人的名字,莱昂怎么就能联想到他的父亲?
“在我来迪拜之前,我的老师说,颜瞳会里,我可以踢翻所谓的会长和谋权者,但有几个人,我是一定要尊敬的,他们是二十年前最出色的战士。”莱昂看着陈雨柯说,“老师提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陈怀瑾。第四个,是林雨渐——如果你认识陈怀瑾,就该知道她是谁。”
他猜出来了,陈雨柯是陈怀瑾和林雨渐的孩子,但绝不是仅因为一个名字。对于一个人的血统,通过他对天赋的把控、他御零的规模是看不出来的,血统高的炮灰战士大有人在。唯一不能掩饰、不能造假的,是他无意释放的零力纯度。
陈雨柯的零力尚还粗糙,但是出人意料的精纯。
这种精纯度完全来自血液。
“你的老师是谁?”史蒂芬忽然问。
莱昂想了想,“你对他感兴趣么?”
“对不起,有些唐突了……我只是觉得他教给你的东西很多。说不定我听说过他……他来护零者大会了么?”
莱昂摇摇头:“但你不会听说过他的,十几年里我和我的老师一直生活在一个荒漠里的小镇,跟外界没有任何纠葛。他没有来护零者大会,至少据我所知没有。因为他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莱昂这番话有意引导了另一个方向。但他不说,不是因为没有必要。而是在时间将近的一个夜晚,他的老师曾经告诫过他,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他的名字,任何人都不行。
“不见了?”史蒂芬不明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4月5号的晚上,有个男人忽然降临我们的镇子,他穿着黑风衣,用一把以伞柄为鞘的长刀。”莱昂的瞳仁里仿佛倒映出了火光,“他点燃了那个小镇,我的老师迎着大火与他一战。后来,老师,和那个黑风衣男人,他们都消失了。”
黑风衣的……男人?
史蒂芬嘴角轻微抽动,可是什么都没说。他只能选择沉默……他确实有说什么的欲望,他又能说什么呢?说他也见过那么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也拿着一个黑伞样貌的长刀?有些话,有些人,他对哈耶克都没有提过,也不会对其他人说起。
即使是和他有着同样经历的人。
“你说,你和你的老师在一个荒漠的小镇里生活,可是你的家在波利斯。”史蒂芬觉得很奇怪,“我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波利斯贵族小学读书,你的父亲是银瞳战士,他和我父亲见过——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
“可是你也出生在印第安纳州,在那里读了小学,而刚刚又说起你在旧金山的时候。你又为什么要去旧金山呢……人们啊,总是因为各种原因奔赴异乡的。”莱昂默默地说。
“这倒是。”陈雨柯插嘴道。
“史蒂芬你还记得么?”莱昂忽然抬眼,“我的父亲,他是一名军人。海湾战争爆发后,他随军奔赴伊拉克的最前线,而且,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把我也带去了。可能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吧,父亲又在上层认识什么人。你知道的,我们两个一样,从小没有见过母亲。”
史蒂芬沉默了一会儿,“在军营里照顾你么……那后来你又怎么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