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太平军高层人物不争气,致使整个太平军队伍的建设滞后,既不能团结住广大群众,也不能自力更生打垮清军。
于是,随着战事向后延伸,太平军越来越失去锐气,处处遭到清军的打击,几乎成为落水狗一般穷蹙。
占领奉化城的范汝增在清军的压力下,也不得不夹紧后面,逃回南京附近。
随着骄横一时的太平军退走奉化城,原来的清朝官员们,只要没有死,统统回到奉化城,继续他们的官途生活。
周雪人的官场亲戚,那个在奉化城厘金局上班的官场亲戚刘三,因为在乱军中保住命,也跟着一帮子官员们回来了,继续他在厘金局的差使。
厘金局就是现代的税务局,反正只是收钱的衙门,虽没有实际权力,但是,地位高,上级的知府道台们,直至大清贵族们,都很重视厘金局,知道依靠这种机构,可以捞上大把的银两。
刘三通过这次磨难,不但成功保住命,还获得一次升职的机遇,当上了厘金局常务副局长,不过,清朝时期没有常务一说,只有副职,但具体权力责任,和现在的常务副职一样,都是瞅着正职不在位的时机,肩负起正职的权力责任。
厘金局原来的副局长被太平军干掉了,这是官场上公开的说法,私下里,一些深知内情的人,都知道是刘三借混乱之际,花钱买通黑道杀手,在那个倒霉副局长逃难的路上,伪造抢劫现场,搞掉了副局长。
刘三在太平军没有攻入奉化城之前,一直想坐副局长的位置,当然,他更想当局长,但苦于局长的靠山太硬,岳丈是杭州衙门里的一个局级干部,专门管人事。
虽说奉化厘金局长的岳丈只是管辖杭州城一地的人事,但影响面却波及全浙江省,连屈知县见到局长的岳丈大人,都要行鞠躬礼,生怕得罪此人,见到省城里可以影响奉化城官场权力走向的官员,私下里贬低屈知县几句,足令他吃不了对兜着走。
于是,刘三只有安心觊觎副局长的位置,加上那个王姓副局长在官场根子不深,全靠当年苦读寒窗书,通过科举考试才杀入官场,没有什么裙带纠连。
因此,刘三敢打他的主意,时常琢磨,采用什么法子?才能赶走副局长,令自己跨入局级干部的行列。
还没有等刘三想好打击王副局长的法子,太平军业已打到奉化城,吓得刘三只顾逃命,哪里还有更上一层楼的权力想法。
刘三逃出奉化城后,耳闻目睹到太平军的浩大气势,以为这辈子甭想再坐清朝的官椅子,先保住命再说。
刘三初始没有和王副局长一起逃命,后来不知怎么遇见王副局长,由于不知道清朝的天下依然存在,他浑身激荡不出一点权力争斗的想法,只有满脑子的苟且渴望。
他见王副局长随身携带的钱财多,心里不由自主起了歹意,想借助兵荒马乱之际,搞掉副局长的钱财。
他开始只是想吃掉副局长的钱,并没有打算拿走王副局长的命,由于王副局长看守钱财的心思太细密,令他难以下手。
于是,刘三找了几个熟人,花钱雇来黑道中人,直接做掉王副局长,生吞了他的钱财。
刘三没有想到,太平军很快垮台,令他有机会官复原职,由于王副局长已经见了阎王,不能在阳间为官,腾出了副局长的位置,让他从此跻身于局级干部行列。
当然,为了这顶副局长官帽,刘三给局长大人没少送银子,局长大人靠山硬,,不但在厘金局里说一不二,在整个奉化官场中,也算个人物。
要不是看在厘金局来钱快的份上,局长不会委屈在小小的厘金局长位置上,起码弄个奉化城二把手干干。
刘三只是农村的小财主出身,与王副局长一样,属于官场中的雏鸟,没有多少权力根基,全靠个人打拼奋斗,去奠定子孙后代们的权力背景。
因此,刘三在厘金局里,并不敢公开与局长竞争,他只能在私下里,呼应天地会等类型的会道帮派,与厘金局的下属们,合起伙来,捉弄局长大人,谓之狼群战术。
刘三给局长送了银子后,得到他的首肯,很快向宁波府衙提请人事申请,推荐刘三为奉化县厘金局副局长。
厘金局虽说级别不如奉化的知县高,低他半级,但人事管辖权却在宁波府里,奉化城的知县并不能左右本城厘金局的人事变动。
于是,奉化县衙门便不能随便截留奉化厘金局的财政收入,只好眼巴巴瞅着自己属地上的钱,哗哗流进宁波府的钱库里,一部分供应宁波府的老爷们挥霍,一部分上交省里的户政衙门,算是替宁波府马屁上级领导。
奉化城衙门得不到厘金局的钱,只好另设名目,继续征收本城老百姓的税钱,无形中加重百姓的负担,成为大众眼中的敌人。
因此,太平军来到奉化城,大部分老百姓都拥护,借机冲奉化衙门开火,却不知道厘金局才是压诈大家的真凶。
奉化城厘金局的局长知道上级单位里的人,远比下面人爱钱,不会放过一丝一毫挣钱的机会,虽说任命书不大起眼,上面管人事的几个人,硬是扣住不发,刘三的副局长位置就得缓一缓。
于是,他告诉刘三,你的升职报告业已打上去,应该没有多少阻挠,因为我有权力决定副局长的人选,只是上面那些具体经办人,未必愿意爽快下发你的升职通知。
刘三听到这里,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知道还需要破费些银子,心中有点肉疼,给局长业已送了不少,压根不想再掏出一个子儿。
因此,他装作一脸糊涂像问局长,局长大人!这是咋回事?难道他们不遵守大清定律吗?
局长听他这样讲,心中不禁大骂他,混在官场多年,竟然不知道如此潜规则的行情,还有脸当副局长,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局长心中气愤,差点朝刘三呸一声,看在他送了不少银子给自己,只有深深压住气,刚想耐住性子给他解释一番。
局长抬抬眼皮,突然看到刘三脸上闪过一丝狡猾的笑容,不禁激灵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片疑虑。
他想到刘三平时对待那些商户,常常在公款摊派之外,见缝插针,为自己口袋里装银子找点理由,如同上面衙门扣押刘三的升职命令一样,故意拖延商户经营的手续,让他们不得不乖乖拿出额外的钱,孝敬刘三。
如此说来,刘三深谙官场潜规则之道,却在他面前装作天真模样,似乎什么不知道,从来没有潜规则的臭臭,倒有点暗讽他是官场臭虫的意味。
于是,局长继续不悦,忍不住冲了刘三两句,你装啥?平时在局里收钱时,你借工作之便,没少往自己口袋里装钱,现在问我为什么?想涮我玩呢?
刘三见局长动了火气,忙赔上十分笑脸故作恍然大悟状,哦!是这样!我刚才一时没有转过弯,还以为宁波府上的差人们,学孔子的时候多,不像我们在基层当差,花钱口子大,俸禄太少,不得不在钱上打转。
局长听他如此说,想着他算实在,承认自己潜规则了,便把气消了一半,有心帮他长长见识,令他明白上面的差官们更不是东西,手段与心肠远非己们所能比,有些人,堪比蛇蝎狠毒,委实不能算作人类。
局长告诉刘三,上面的差官比我们心黑,巴不得搜刮净下面所有的钱财,要不是我们狡猾,同他们周旋,真会一辈子穷光光,只配给他们当一辈子奴隶。
刘三忙点头附和说,局长大人说得对!上面那些王八蛋差官们,就知道冲我们张嘴要钱,伸手索钱,迫使我们不得不欺压百姓,激起一片民怨。
局长深有同感,瞅着刘三诉苦道,可那些穷鬼们一点也不理解我们的难处,似乎压榨他们的血汗,都是我们的错,忘记上面的差官,尤其满族鞑子那帮人,才是欺压百姓的真正刽子手。
刘三心中不以为然,直白认为局长坏,这样的说辞,无非是想推卸自己糟蹋民众的罪过。
不过,刘三想到自己平时对待普通民众的态度,除了无情就是无情,并不比局长进步多少,令他直不起腰杆子说局长的不是,反正大家都不是好东西,谁说谁,都是黑狗咬黑狗,谈不上孔孟之道的君子手法。
当然,刘三虽说自己是个坏鸟,但他想起上面的差官,除了生气之外,就是满身的不服气。
他久在官场,耳闻目睹满清贵族骄奢跋扈,压根不是拯救中国大众的人物,于是,提起满清鞑子,尤其恭亲王为首的鞑子贵族们,刘三恨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使劲发泄心中长久压抑的不服气。
局长瞅瞅刘三的脸,知道自己的话句句说在他的心窝中,不由得高兴起来,仿佛自己已经属于聪明人阶层,起码超越刘三的智慧,加上刘三是自己的下属,不由他以后不心服口服自己,乖乖在自己的指挥棒下打转。
想到刘三听话的事情,局长仿佛看到许多钱,从刘三口袋里装入自己的腰包,并且不需要自己直接面对群众们的愤怒,一切皆由刘三扛着。
当然,局长更希望借此玩玩刘三的美女码子们,因为刘三长相好,加上嘴圆滑,可以讨得女人欢心,常令局长私下里生出嫉妒。
局长兴趣上来,便不想与刘三兜圈子玩心眼,他直接把话挑明说,宁波府衙门里的人还需要打点一番,你选个日子,去宁波跑一趟,越快越好,早日升职,早点发财。
刘三虽说心中有准备,但听到局长让自己掏钱的话,本能上还是生出一股子恼火,自认为窝囊,净吃亏,给局长大人送了银两,还要打点其他环节,好像无底洞一般,随时会吞下自己的一切家当。
碍于面子,刘三不敢冲口就发火,只有机械般朝局长点点头,嘴中忙说是是!
局长大约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收了刘三不少钱,心里潜藏着一种愧疚,为了减轻心理上的压力,他瞅着刘三又说,你选好日子后,我帮你踩踩点,直接找关键人物,一把银子砸下去,保管给你开绿灯,正式任命你为副局长。
刘三听到副局长官衔,心中登时激动起来,忘了送钱的肉疼,只想到乌纱帽的风光,可以胜过一切的快乐。
再说,升官一级,预示着钱途更加广阔,局里几个原来不屑于自己的小管带,以后需要给自己封红包了。
想到升官带来的无穷利益,刘三不禁想到局长的乌纱帽,当上局长,就是奉化城商户们的皇帝,手指头随便动两下,都是亮闪闪的银子,甚至黄灿灿的金子。
不过,刘三马上放眼看看局长,生怕他瞅出自己内心里的想法,一旦局长动用力量收拾自己,副局长的位置也将成为梦想,能否继续待在厘金局里都是问题。
局长见他半天没有吱声,以为他心疼钱,忙开导他,你莫担心花钱没有底子,我给你引见的几个关键人物,拜托我的面子,花不了多少钱。
刘三忙打哈哈,局长你担心多了,我刘三不是小气人,求人办事,免不了礼尚往来,我哪能在乎这点钱?再说,有局长的面子在,我想闪人也不敢闪呀!
刘三后一句话本来是拍局长马屁,形容他的面子大,自己浑身是胆,也不敢怠慢局长大人。
不过,局长听了,却在心里骂刘三,狗改不了****的贼性,要不是看在我的局长权力上,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真敢开涮任何人。
局长心中不快,暗自提防刘三,却在面上重新堆满笑,奉承刘三,我早就说你是条汉子,从来都说一不二,哪有拖泥带水的扭捏呢?你想快点穿上副局长的官袍,就要快点行动。
刘三忙接口说,就看局长哪天方便?带我去宁波城礼敬一番,方显局长栽培之恩。
局长听他夸自己,心中不由自主激荡起一阵子快乐,马上忘却适才的怒火,浑身滋生出更多的表现渴望,忙拍心口说,没有问题,这种事情包在我身上。
不过,他的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明知去一趟宁波,花费巨大,不知道刘三愿不愿给自己买单?自己贸然应承,简直是昏头了。
局长的担心有一定道理,他刚收过刘三的大礼,继续收礼的概率很低,此去说不定白干,还要倒贴路费和饭钱。
于是,局长忙又打着哈哈,凑近刘三耳边,以示神秘,我去了就怕树大招风,引起咱局里几个觊觎副局长位置的人眼红,他们一旦联合起来,采用疯狗战术,轮番到上面告我的状,不但你的副局长会泡汤,纵连我的局长帽子也指不定戴不上了。
局长停一下,稍稍歇口气接着说,所以,我暂时不能陪你去宁波城,只好你一个人去吧!不过,我会写好书信,交由你带上,见到我说的那几个人,打开信给他们看,凡事便不要你操心。
刘三忙弯腰鞠躬谢恩,感谢局长指点江山,小生愿忠心耿耿,为局长效犬马之劳。
局长心中很高兴,懒得去辨别刘三许诺的真伪,笑眯眯安慰他,只要你去一趟,就会办好一切手续,快点回去准备吧!记得早去早回,莫让我牵挂在心。
说完话,局长就在心中后悔,有点抬举刘三,掉自己的面子,单冲刘三平日里搞钱没有正行的做派,局长恨不能一脚踢他出厘金局,哪里还有牵挂他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