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不太清楚张德水的底子,但他听范将军说过这个名字,知道是个有钱的财主,在太平军中有熟人。
于是,师爷不敢怠慢,主要看在郭将军面子上,听说张德水认识郭将军,依靠郭将军的保证,才令张德水一身家当毫发未损。
郭将军可是范将军手下一员虎将,敢打敢冲,善于鼓捣硬仗,为范汝增打下不少胜仗。
因此,范汝增一般不敢得罪郭将军,生怕他生气之下,投奔他处,令自己损失优秀大将,再也不能在洪秀全处显摆军事能力,俗称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核心人物的关键性作用很强大,任谁也难以摆脱这种管理模式。
不过,师爷搞不清郭将军为何认识张德水?还是奉化县的第一财主,他虽说知道社会上流行帮会结盟的交际方式,但他却不相信带有黑帮性质的交流手段可以畅行无阻。
师爷对郭将军的出身知根知底,从没有听过他提起张德水的名字,只是占领奉化县城后,才听说他们是熟人。
于是,师爷暗自纳闷,很想找郭将军问个明白,防止乱七八糟的人物也溜进太平军队伍,搞到最后,说不定出卖太平军给鞑子,里应外合夹击太平军。
但是,张德水已到跟前,令师爷无暇顾及其它事情,只有带他尽快面见范将军。
师爷忙在脸上堆满笑,伸手抱拳恭迎张德水,嘴中喊话,这是张兄弟呀!见外!见外!你和郭将军是兄弟,大家都是好兄弟。
接着,师爷介绍自己,我是范将军身边的师爷,郭将军通知了,说你要过来,我忙到门口看看,真巧迎上你们,算大家缘分足,走走!去大厅里见范将军。
师爷说话间,伸手去扶张德水,却在心中暗骂张德水,一个土财主,凭啥值得自己堂堂的革命军师爷去马屁?要不是郭将军的面子,肯定把你家里的一切拿干净,现在是革命群众的天下,哪里容得下你们这样的剥削者?
张德水机灵,知道革命军初期的脾气大,眼前的师爷虽说言行乖巧,但在眉宇见却隐藏着不耐烦的骄横,加上太平军主要吸引贫下中农参军闹革命,矛头直接对准自己这样的先富起来者,彼此间的利益基本上属于对立,委实不敢有半点闪失,激荡出长毛愤怒,真敢直接杀了自己示众。
于是,为了拉拢师爷,显示自己服软的意思,张德水忙唤身边的贴身仆人,让他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手提竹篮里,拿出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刚好二百两,递给师爷。
师爷爱钱犹如爱命,他当初跟着范汝增闹革命就是为了财色二字,兼带乌纱帽的梦想,平日里,背着范将军,也贪污不少公款,所谓公款,大多是官兵抢来的财物,师爷用起来没有一点拿了手软的愧疚,反倒在心里暗骂太平军的创始人洪秀全不是东西,哪里是人民的救星?领导一帮土匪害民,纯粹的匪帮首领。
师爷见对方拿出银两,眼睛禁不住闪亮了一下,应了‘见钱眼开’的俗话。
他下意识用手去接那包雪花银子,但心里却想做作一番,显示自己视钱如粪土的气势,因此,手伸到一半就缩回来,嘴上刚想说两句都是自己人的客套话。
张德水却不容他多说话,直接把一包银子摔在他的怀中,说声军爷辛苦了,话锋接着就转入主题,恭请军爷多照应一声,带自己面见范大将军,有要事汇报
师爷见来人爽快,符合自己的脾气,知道张德水不是混社会的雏鸟,深知大家的喜好,便不再推辞,一手拎住银子,转头喊身边卫兵收好,回头笑眯眯面对张德水,本来笔直的腰板不由自主弯下很多。
他笑着建议张德水,不必太拘束,你与范将军算是认识,没有许多曲折,直接进来即可。
说完,师爷闪身进入院门,在张德水前面继续哈腰恭迎,嘴中连说几句,张大人请进,我在前面为您带路!
张德水一颗心适才还在忽悠,担心到了范汝增门下遭白眼冷遇,见到师爷如此卑恭热情,顿时被感动出无尽的恩惠,暗自庆幸遇到好人,认为范将军应该是个好将军。
于是,张德水浑身舒坦,精神恢复到往日的自信状态,身子骨禁不住硬了许多,似乎太平军的天下就是自己的靠山。
他忙笑着感谢师爷,心中只想说世界上的好人还是多,并不是除了钱就是钱的绝对利益社会。
可是,张德水高兴起来,却忘记自己刚刚塞给师爷的一包银子,没有那包银子打点,师爷一定会板起脸教训张德水,告诉他诸多的人际交往经验,直到榨出他身上的油水为止。
师爷一边小心翼翼带着张德水往院里走,一边骨碌起眼珠子,猜测张德水身上还有多少钱,恨不能马上变脸,直接搜查他的口袋与轿子,务必拎出他身边的一切银两。
张德水跟在师爷后面,屁颠屁颠往里走,突然想到给范将军准备的大礼,因为礼物比较多,光银子就装了10大箱,轿子装不下,他专门雇20个壮汉扛着走路,银子太重,大汉们走不快,渐渐落在轿子后面。
张德水刚才兴奋,就忘了10箱银子的事情,跟随师爷进到院子,他想起送礼,转头看看身后,10箱银子还在后面。
于是,他偏头告诉师爷,给范将军送的大礼还在后面,需要到院门处看看。
师爷刚想回话客气一番,耳朵边听到院门出传来嘈杂声,忙扭头看,是一群抬箱子的壮汉,知道张德水的银子到了,忙扭转头说,张兄弟!你的箱子来了。
师爷说话间,顺便在心里深深咽口唾沫,想到箱子里白光的银锭,他恨不能一个人全搂住。
张德水刚想招呼大汉们抬箱子进来,知道在范将军府里,相互间不算熟悉,凡事不能由着自己做主。
于是,他凑近师爷身边,面带媚笑说,军爷!你看!这些礼物先放在哪里为好?
师爷忙接口,直接抬进东厢房里,码整齐就行,说话间,他喊院里巡逻的几个兵士过来,先把手中刀枪靠院墙放,帮忙张兄弟的人把10箱礼物送到东厢房去。
几个兵士答应着散去,几十个人七手八脚,一会儿功夫便把10箱白银抬进房中。
大家抬银子时,张德水就想进到客厅,面见范将军,却见师爷并不打算带他进去,只是站在一边指挥大家搬银子,甚至亲自跑进东厢房里,教大家怎样码整齐。
张德水有钱惯了,思维很少看重钱,既然决定送出去的雪花银子,张德水并不想留恋两眼,巴不得尽快缴清银两,好办正事。
因此,他见到师爷热心摆弄银两的事情,不再关心自己此行的主题,心中不禁生了气,暗骂师爷是混蛋,见钱就激动,人活了大半辈子,却在闹钱荒,纯粹不是长脑袋的吃饭人,怪不得恋钱的情绪高涨后,就偏爱造反,好在乱世中浑水摸鱼公众的财富。
他忍住烦恼,耐心等待师爷带他面见范将军,好在人多,很快码好银箱子,师爷忙出来招呼张德水,走!我们进去找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