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夏季的炎热,转眼到了细雨绵绵的深秋季节,不知不觉我已在监狱生活了五个多月,在这凄苦的岁月里,父母几乎每个周都会带潇潇来看望我,已满周岁的潇潇开始学着叫爸爸,听着他稚嫩的声音,我暗暗发誓出狱后一定要重整旗鼓,将父亲打拼多年的事业重新赢回来。母亲看我在监狱里消瘦了不少,心疼的不得了,她每次来都会给我带我从小喜欢吃的五香猪蹄,一天劳改结束,疲惫的我坐在阴暗的架子床上,吃着母亲亲手做的美味,每次我都会感动的热泪盈眶。母亲是每个人一辈子最大的依靠,不管你成功还是失败,她都会默默的守护在你的身边,用毕生的爱来温暖呵护你,可天下之大,也有一些自私的女子不该以母亲的身份存活于这个人世间,比如姚娆。父母说姚娆去了杭州的丝绸公司后,以工作忙为由,这五个月没回过一次家,也就上个月给潇潇寄了一万元的生活费和几件新衣服。姚娆走时潇潇虽然还小,可他的脑海中还是有姚娆这个妈妈的形象,每次他哭闹着要找妈妈时,母亲都会打电话劝姚娆回来,可姚娆说爱孩子不一定非要陪在他的身旁,顾家现在已经败落不堪,为了日后能让潇潇接受好的教育,她必须狠下心在外地好好挣钱。母亲听姚娆的话也有几份道理,只好默许她继续在杭州工作,可我知道姚娆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潇潇只不过是她欺骗父母的一个挡箭牌罢了。
秋天的气温一天低于一天,今早起来又下起了绵绵细雨,我和狱友们吃过早饭,各自加了一些保暖的衣服,便在狱警的看管下继续去厂房劳改。我们居住的宿舍离厂房还有一段距离,走到半路我突然肚子痛的厉害,想来是昨天下午吃的凉猪蹄太多,开始闹肚子。狱警看我用手捂着肚子很痛苦,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肚子痛的厉害,需要立刻上厕所。两个狱警笑着陪我去附近的卫生间,其余犯人则在剩余五个狱警的看管下,继续向前方的厂房走去。
我在卫生间蹲了大约十分钟,起来时腿都麻了。
两个狱警看我从卫生间出来,异口同声的问:“顾诚,怎么样?要不要看医生?”
我笑着摇头:“就是有些拉肚子,没那么严重!”
其中一个微胖的狱警低声道:“那就好,最近监狱潮湿,你要多注意身体!”
我微笑着点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会小心的!”
“干嘛这么客气,你父亲嘱咐我们要好好照顾你,我们自然不能怠慢!”胖狱警轻声笑道。
瘦一点的狱警立马点头道:“是,是,是!你若觉得不行,今天就不去厂房了!”
我知道这两个狱警收了父亲的好处,对我一直照顾有加,可监狱里又不是我一个犯人,若那些狱友知道我因为闹肚子就不去厂房劳改,肯定会觉得不公平,日后少不了要排挤我。我被判了三年的刑期,现在才刚刚度过五分之一的时光,我若因为这些小事让狱友们不满,日后还怎么在监狱里混日子,再说了我上完厕所后已没什么不适,又何必独自回宿舍去睡懒觉。
“我真的没事,快走吧!”我笑着看了两个狱警一眼,大步朝厂房方向走去。
两个狱警看我确实无恙,相视一笑,快步跟在了我的身后。细雨落在我们三人的身上,没几分钟我们的头发和衣服已被打湿,我不争气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一股清涕已顺着鼻孔缓缓流了下来。为了不让两个狱警看见笑话,我急忙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趁着他们不注意,迅速擦干了鼻子旁的清涕。我伸手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自嘲的笑了笑,想我顾诚以前身体壮的似头牛,现在居然虚弱到淋一点细雨就要感冒,真不知道是我在监狱里缺乏锻炼,还是因为思虑过度伤了元气?
雨越下越大,我和两个狱警继续向前,突然我听到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顿时我的胸口像揣了只兔子,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我和叶秋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她的脚步声我最熟悉不过,可我因为姚娆无情的伤害了她,就算她再怎么温柔多情,也不应该冒雨来监狱探望我吧?就在我激动的不知所措时,两个狱警已警惕的回头,随后是他们异口同声的问话:“同志,有事吗?”
“我找一位朋友!”果然是叶秋的声音,我的心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看来她还是忘不了我。叶秋,我心爱的女人终于出现,我真想立马回头去拥抱她,可理智告诉我,如今憔悴的顾诚再也没必要出现在叶秋的面前。
狱警打量了叶秋一番,微笑道:“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顾诚!我看你们押送的人应该就是他!”叶秋肃然道。
我怕两个狱警真的会暴露我的身份,没等他们说话,便沉着声道:“她认错人了,我们走!”
叶秋自然听出了我的声音,她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凄然笑道:“顾诚,难道你就这么厌恶我?”
我很想说不,可为了让叶秋彻底的痛恨我,我冷声笑道:“对不起,你真的认错人了。”
“认错了?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是个骄傲的男人,不想让别人看到你悲催的一面,今日若不是偶遇,我才懒得来打扰你!”叶秋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道。
偶遇?难道叶秋来监狱有什么事情要办?不可能,这里可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她这么说也许是不想让我知道,她是特意来看我的吧!我害怕继续和叶秋站在一起会情绪失控,冷笑着看了身旁的狱警一眼,肃然道:“我真的不认识她,我们快走吧!”说完话,我大步朝厂房走去。
两个狱警看了看叶秋,异口同声的道:“同志,你可能真的认错人了。”说完话,他们相视一笑,快步跟在了我的左右。我感激的看了两个狱警一眼,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厂房。
这两个狱警和我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早就对我的性情了如指掌,我说叶秋认错人了,肯定有我的道理,他们自然不会戳穿。
最近一连下了五六场雨,厂房里特别阴冷潮湿,我坐在电脑旁没一会就又打起了喷嚏,想起刚才在雨中和叶秋相遇的情景,我难受的要死,顿时只觉浑身酸痛,连敲击键盘都有些力不从心。
那个微胖的狱警看我不大对劲,走过来轻声问我:“顾诚,你没事吧?”
我虚弱的道:“浑身酸痛,只怕是感冒了。”
狱警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惊叫道:“怎么这么烫,快些跟我去医务室!”
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发过高烧,今日这一感冒便烧得如此厉害,该不会是我刚才不敢认叶秋,现在觉得羞愧所致吧!
“不会吧,我感冒从来不发烧!”我有些不相信狱警的话,自己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我的天啊,我额头的肌肤几乎和烧开的水一个温度!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快跟我走!”狱警说罢,伸手扶我从电脑桌上起来,然后不顾其他犯人惊讶的目光,拉着我的手便朝离厂房不远的医务室走去。
医务室的医生说我烧得厉害,需要打三天点滴,狱警当即点头答应,扶我躺到病床上开始输液。我烧得迷迷糊糊,看到输液的护士还以为是叶秋来了,笑着道:“叶秋,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
小护士知道我在说胡话,扎完液体后笑着离开了。
狱警坐在我身旁,好奇的问:“顾诚,叶秋是谁?”
我看着狱警傻笑:“她是我前妻,我知道她一定会来看我!”
“前妻?是不是刚才那个女子?”狱警盯着我的眼睛大声问。
我因为烧得厉害,头脑早就不太清楚,哪里还能听见狱警在说什么,没一会直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在医务室打了整整三天点滴,体温才趋于正常。第四天我正在宿舍休息,两个狱警高兴的来找我,他们说市医院外科大楼被政府接管后,现在已经全部建造完毕,上面领导说我在监狱表现极好,要减免我两年的刑法,下个月我便可以重获自由。听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激动的从床上蹦了起来,感冒也立马好了一半。父亲说他会想办法早些让我出狱,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在这钱权交易的时代,不是你表现好就可以得到他人的瞩目和宽恕,金钱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这次我能顺利出狱,不知父亲又花了多少钱出去,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能重获自由,顾家这段时日损失的一切,我都会想办法一一的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