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装有应急香水的瓷瓶是‘庄复’的,也就是说是杀人嫌疑犯的,如果熊沙白不识货的话,当时拿到了那个瓷瓶,当废物一样扔掉;又或者是将那瓷瓶交给了刑部,当做证物。
那她现在还在将军府乱逛,岂不是徒劳无功?
一阵春风吹来,傅庄琼打了一个寒战,这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去书房方向的抄手走廊上,走廊上悬挂的灯笼波光隐隐,天上星子很亮。
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天呐,她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些?
拉了拉身上披着的黑色披风,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刚才的两种可能,只是她的猜测,所以还是有可能在将军府的。
她朝前后左右看了看,猫着腰,快速的往书房靠拢。
书房里灭着灯,且永远不会亮起灯,这是傅庄琼观察了几夜得来的结果,因为熊沙白从来不夜里进书房。
“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伸出头左右两边看了看。
又是“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关上。
屋子里虽然很黑,但有了外面悬挂灯笼的朦胧光亮,还是可以清晰辩物。
傅庄琼一颗心砰砰直跳的在书房里东翻西找,一会摸摸书架,一会翻翻抽屉,甚至连桌子底下都不放过,一一低头摸索。
可是越找到最后,她越心发急,难道不在书房?
就在傅庄琼抬脚往门边走去,双手放在门框上,刚准备拉门时,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她头皮顿时一阵发麻,呼吸骤然一停,急忙往后退去,身子更是下意识的左看看右看看,希望能找到藏身之所。
最后很光荣的藏到了桌子底下,凝神听着外面的情况,并暗暗祈祷着外面那人千万不要进书房!
书房的走廊外,缓步走来两个身影,一抹暗红,一抹黑色。
暗红在前,黑色在后!
千岚低声问道:“将军,春日庵和秋安庵被灭一案迟迟未破,这几天朝堂上为了这事一直不太平,而且还牵扯上两位太妃,皇上似乎是真的怒了,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灯笼的微光映衬在头顶,而男子高大的身影又是背光而行,故看不清他脸上任何的表情:“这件事清不能再拖了。”
千岚心中一喜,以为他主子有法子解决,忙急急的问道:“难道将军抓到含香坊的坊主庄复了。”
他摇了摇头:“自从那晚,他便消失不见,有可能已经遇害。”
“另外。“他顿住脚步,半转过身子:“他不是凶手!”
不是凶手?不是凶手为何还全国发通缉令?
正在千岚刚想开口问些什么时,熊沙白突然将手放在嘴边,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某一处。
千岚一惊,也循着目光看去,他们所停下脚步的位置正站在书房门外,而书房竟开了一条门缝。
他刚想伸手推门进去,熊沙白及时拦住,冲他摇了摇头,两人再一起抬脚往前走去,为了不引起屋内人的怀疑,他们仍保持着刚才声音的那种高度,继续说着话。
等远离了书房,熊沙白摇摇朝傅庄琼下榻的院子看去,眸光深深:“去看看她在不在房间?”
书房内趴在桌子底下的傅庄琼紧张到浑身直冒冷汗,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不断的祈求着,千万别进来,千万别进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外面没了声响,她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趴在门边静静听了一会外面的情况,方才那说话的两人确实是已经走远了,这才大呼了一口气,忙不颠的跑回自己住的小院里。
次日清晨,傅庄琼是在后院里找到的熊沙白,他裸露着上身,只穿着一条黑色的袍裤,墨发被高高的扎在头顶,手拿七尺长剑,随着凛冽的剑招,没有挽的头发随风飘扬。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石字路旁看着他,昨天晚上她回到房间后,绿萝跑过来找急忙慌的说,昨天晚上侍从千岚过来传话,说熊沙白要见她!
后来被绿萝机智的给瞒过了,说主子已经睡下了,明天亲自去找将军,所以今天她就过来了。
但是心中仍在打鼓,昨天晚上要见她,难道是怀疑她夜闯书房,所以才来的个突然袭击?
不管怎么说,没有抓到现成,她打死也不会承认,万一知道她就是‘庄复’这小命还在不在还得两说。
即使现在心虚的要命,确实是不怎么坦然,但是越不坦然的时候,越要做到无比的坦然!
暗暗下定决心。
凝眸朝那还在练剑的某人看去。
突然一阵凛冽犀利的剑风直直的朝着她的脑门袭击而来,锋利的剑尖破风而来,目标正是她的眼睛。
傅庄琼顿时脸色惨白,后退了一步,手中捏着的帕子飘落在脚下。
那剑尖离她的眼睛还差一公分时,险险的骤然顿住。
傅庄琼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剩下了呆然,反应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可是回过神来之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扬手举着七尺长剑的人是谁时,立马就不淡定了:“你要吓死谁,你……”
本来想破口大骂来着,男人也顺势把剑收回,在那裸露的上身,她清晰的瞧见了那条理分明,欣长健硕的小麦色皮肤上,剑伤、刀伤纵横交错,尤其是他胸口的那一处伤,看的出来伤口很深,是箭伤,虽都已经结痂,但形状可恐。
傅庄琼本是愤怒的眸子便在一瞬间转变成了震惊,目光从那些伤口上移到他的脸上,动了动嘴角,刚想问些什么。
然而熊沙白已经蹲下身,把掉落在她脚边的手帕拾了起来,站起身,递给她,低低的说了一声:“抱歉。”
多少年以后,傅庄琼仍记得眼前的这一幕,一个浑身是伤疤的高大男人一手拿着七尺长剑别在身后,一手拿着一方粉色的帕巾递给面前站着的衣发飘扬的女子,周围有凉亭,有柏树,还有水泥石板路。
傅庄琼堪堪的反应过来,急忙接过那手帕,同样低低的回了一声:“谢谢!”
熊沙白收回手说:“明天晚上的宫宴,皇上命我务必带你前去参加。”
一听说有宫宴,绿萝那小丫头激动到不行,把衣柜中的衣服一一拿出来在傅庄琼的身上比了又比,看了又看,还说什么,皇宫举办的宫宴说简单点,就是百里国所有的大臣携带家眷吃个便饭,说复杂点,就是各大臣家的小姐,各宫里的娘娘百花争艳,各展才华,而男人们互相结识,拉帮结派。
而傅庄琼完全对这些丝毫不敢兴趣,她想着,没了应急香水,身上总得备点香粉,香料什么的,这对一个调香师来说是增加安全感的最有效的方法。
她准备了一个荷包,既可以当装饰品挂在身上,还可以把香料全部都塞进去,一物两用,等她忙好的时候,一回头瞧见,绿萝还在纠结着该穿哪件衣服。
傅庄琼有些无奈的摇头,她只是一个武将的夫人,到时候宴会上那么多娘娘,名门闺秀,公主王妃什么的,她就算想比也会被碾压的连渣都不剩,况且对于这事,也不想去费心思。
宫宴的那日,千岚来传话,说熊将军会在宫门外等她,果然,一下了马车,就看到那个穿着一身暗红软袍,外套玄青盔甲,玉冠束发,背脊挺直站着的熊沙白。
他腰间佩戴着一把七尺长剑。
皇上有过明文,镇国大将军熊沙白允许携带兵器入宫。
两人并携着往宫宴地点钟鸣宫走去。
她后面跟着绿萝,而他后面跟着千岚。
入了钟鸣宫之后,王公大臣也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且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男人聚在一起谈酒说诗,女子聚在一起,谈华服,谈胭脂水粉。
和现代的聚会基本上是差不了多少。
绿萝说,因为她们主仆二人在尼姑庵一待就是一年,又因她主子内敛沉静,所以连平常说话的好友都无,更别说闺中密友了。
所以在皇上和各宫娘娘还未到来之际,傅庄琼就只能坐在早前便分配好的将军府的位置上。
熊沙白从进了殿内开始,便被几个官员给拉了去。
那一刻,傅庄琼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巴结’。
现在镇国大将军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那么所有人不还不都赶着趟的巴结。
连绿萝都被其他府的小丫鬟喊去聊天,如此以来,她更加无聊了,伸手敛了桌子上的茶水杯放在唇边若有所思。
“大姐!”直到一道清丽的女声突然从前面传了过来,她才突然回过神来,抬首望去。
是傅庄心和傅庄雪,太守府的人也来了?那么她的父亲,她站起身刚想在人群中搜索那抹身影。
傅庄心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抱着胳膊,一脸矫情的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很是鄙夷的说道:“大姐,你就穿这一身来参加皇家的宫宴,说出去都丢我们太守府的脸。”
傅庄琼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她今天穿了一声淡白对襟碎花纱裙,和那两个穿的花枝招展的丫头比起来,在颜色上确实是逊色很多。
她自有她的用意,这两个小丫头的狗嘴里永远都吐不出象牙来。
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是将军府的夫人,就是丢人,那也应该是丢将军府的人,怎么能和你们太守府扯上关系?”特意将将军夫人咬的重了几分。
“你……”果然,看到傅庄心的脸色一白。
她的脸色本就属于那种略黑,如今再一看,竟然白里透着光,不知道擦了多少粉。
而在不远处的熊沙白听到声响,回头朝那抹白色的身影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