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南的心里一下子砰砰直跳，咽了一口唾沫，双手死死捏紧棍子，下意识挡在小七身前。
刚才李西南没有发现那个人，是因为小七指的那个地方是几座坟，在他的观念里，小偷不会跑到坟的地方躲藏的。
李西南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那里。
“你是谁？”跟一个站在坟边的人说话，李西南心里有一些心虚。
“你们看得见我？”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老态，显然有惊讶和惶恐。
“你以为你是隐形人？还看不见你！既然你愿意出来偷东西，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李西南心里厌恶，对方竟然给他来一个掩耳盗铃。
“我是你奶奶。”那个女人说。
“你……”李西南差一点被气死，“你是我奶奶，我还是……”本想说我还你是爷爷，但是他突然觉得不对劲。
那个女人站的地方，那座坟就是他死去十几年的奶奶的坟。
不对，这个玩笑可开大了。
“西南，今天你带媳妇回来，奶奶只是想来看看，不想吓你们。哎，十多年了，一直飘荡着……奶奶想你，想你们一家人，只是天人两隔，我也只能在午夜时刻在家里转转、看看。”话音当中有些凄凉的味道。
小七听得入神，李西南却是汗毛倒竖，贴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尽管如此，李西南还是忍不住内心好奇，将手电筒朝那个自称是他奶奶的女人照了过去。
穿一件丈青色的八十年代女知青上衣，一条帆布蓝裤，一双黑色千层底。淡白的旧发箍把花白稀疏的头发拢在头顶。脸惨白，就像涂抹了石灰，没有一丝人色。满脸的枯槁，看着李西南的时候直乐，嘴里只剩下几颗发黄的牙齿。
老人又瘦又矮，不足一米六，佝偻着。
看到这个人，李西南脑袋嗡了一声。
不是别的，这个老人正是他十几年前死去的奶奶。
因为到现在，家里都还有奶奶去世之前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和穿着，正是眼前站在坟边的这个老人。
李西南顿时就呆住了。
死而复生？
这是李西南脑海里如同炸雷一样响起的声音。
奶奶死而复生了。
“你是我奶奶？”李西南开口询问，他的声音颤抖，牙齿打颤，身子像是筛糠一样抖个不停，这句只有五个字的话问出来的时候，竟然一大串重叠。
这并不是李西南胆小，而是死去十几年的奶奶突然活来，而且和他对话，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淡定，何况这种颠覆他的认知的诡异事情。
“西南，你不要害怕，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看得见我，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很高兴你长大了，娶媳妇了。奶奶要是还活着，该多好，那样就可以一家人享受这个幸福的时刻。现在，奶奶只是一个人高兴，不能把这一份高兴带给你爷爷。今晚本来想去给你爷爷托个梦……”
“可是……”李西南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奶奶，您过世十三四年了，样貌怎么和过世之前一样啊。为什么我能看得见你。”
李西南奶奶杜秀珍十三年前病逝，现在算起来也有八十四了，但是看起来还只是七十来岁，也就是说，死亡之后，不会改变。
杜秀珍也是疑惑不已，“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看的见我……”
小七说，“西南哥哥，我忘了告诉你了，太白金星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具备一些特殊的能力，阴阳眼就是一种。”
“阴阳眼？”李西南和奶奶都很诧异。
“阴阳眼不但可以看到阳间的人，也可以看到阴间的人。阳间和阴间是一个相同但不能重合的世界。死去的人头七之后没有去地域轮回或者居住在地域里的人，魂魄只能在阴间流浪，得不到归属。所以西南哥哥，奶奶这十多年来，一定过得很辛苦。”小七的话让李西南震惊，也有一种悲悯。
“唉。”杜秀珍叹了一口气，“那年我病逝，你爷爷悲痛欲绝，我却无法跟他说不要悲痛，我回去地域等他，然后我们在一起轮回转世，来世再做夫妻。可是你爷爷一直没有走出悲痛，我放心不下，头七过了，我就不能去地域了。想不到你爷爷，悲痛了两年，竟然娶了一个小他三十几岁的女人。有人照顾他，我当然很高兴。但是那个女人，贪婪，无知，把你爷爷和你爸妈之间的亲情搅和得一团糟。你爸妈读书少，也不理解你爷爷，你爷爷倚老卖老，不懂得子女的想法。这样时间长了，就像冤家。你说，我能安心吗。活着的人，难道还没有死了的人看得开吗。”
李西南心中痛苦。想不到，爷爷和父母的关系之所以闹僵，就是因为不理解，不懂得为对方考虑。
小七挽着李西南的手，朝杜秀珍深施一礼，“奶奶，我是张小七，西南哥哥的妻子。”
老人笑得开怀，连连点头，手在衣服口袋里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摸到，有些尴尬，“西南，小七，奶奶本想给你们包红包……”
“奶奶，谢谢您。您不要担心，我们很好。”李西南说，“对了奶奶，你住在哪里？”
“就在这里啊。”杜秀珍指了一下身后的坟。
那座坟只有一米多高，长满了草，砌坟的石头也有一些都掉在地上的荒草堆里。
周围的几座坟也相差不大。
“西南，小七，进我的屋里去坐坐，奶奶给你们热汤。”杜秀珍在坟头一模，哐镗一声，一扇门打开了，走了进去。
李西南愕然，他瞪大了眼睛，都看出来这扇门在坟头的什么位置，那一扇门映在昏黄的光芒里。
李西南和小七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但很长，里面的形状就像棺材的形状，墙体透着腐旧的木屑味道。
里端有一张床，铺盖和枕头都是杜秀珍死亡时候的寿段子做的。
一些用具都是形状奇怪，李西南的记忆当中，这些东西都是死时烧的，老人在阴间的时候就一直用，锅瓢碗盏一应俱全，不过都很旧了。
这些纸灯笼、纸衣服，纸钱等等每逢过年过节都少一点，想不到，阴间的人，却只能依靠这些来度日。
两碗水端过来，李西南不敢喝，小七却是喝得津津有味，连说，“奶奶的手艺真好，煮的水好喝。”
